《小萌妖》霜小澜

18、我长高了

　　腊月二十八那天，杏小果早早起了床剪窗花，起初想剪一条蛟，后来剪了一条威风凛凛的龙，祝清九早日化龙。
　　他送给自己的，是以灵气小院那棵参天银杏为原形的大树，期盼修为深厚，生命力旺盛。

　　自家有窗花，老鹤妖家当然也不能少。他送给老鹤妖一幅松鹤图，枝繁叶茂的苍松，树枝站着啼鸣的仙鹤。红云那份，则直接选了展翅高飞的凤凰。
　　红云瞅了眼，一边嫌凤凰剪胖了，一边贴在房间的窗户上。

　　以往的年夜饭，家中仅有杏小果和老鹤妖，今年热闹不少，多了两只大妖，哪怕其中一只已是伤残妖。
　　桌子正中摆放着一大盘鱼，最直白的年年有余，是大伙儿对来年收成的美好心愿。今年肉食多，蔬菜也丰富，冬季的菜叶保持着脆嫩颜色，看起来新鲜可口。
　　此外，杏小果还在舆图特意选了五雷山曾有的野菜，它们长得快，采摘了无数茬。

　　老鹤妖见到那盘野菜颇感意外，他夹了一筷子尝尝味道，眼底多了几分笑意：“山里找到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野菜居然还在，生命真是顽强。”
　　“味道如何？”杏小果笑问，这些是五雷山的野菜，却是在舆图对应的五雷山位置保存的，生命并不顽强，山林如今已找不到了。这些是过往的味道，他希望老鹤妖能喜欢。
　　老鹤妖捋了捋胡须：“它们还是当年那味道，我倒是已经老咯。”

　　过年不伤怀，大家皆是说着开心事，老鹤妖给了杏小果一份过年礼物，每年过年都有。
　　清九也送了，送的一本修炼秘籍，可见对杏小果修为的关注。杏小果捧着厚厚的秘籍，感慨万千，如此厉害的清九，还有一颗时刻不忘修炼的上进心。

　　最出乎杏小果意料的是红云，红云不仅没嫌弃这儿嫌那儿，还送了杏小果一颗金珠子：“给你的，压祟。”
　　杏小果眨眨眼，小孩子才要压祟钱，放在枕头下避邪祛祟。像他这般修行几百年的妖，通常不是邪祟害他，而是他揍邪祟。
　　而且，这颗金珠子融入了一丝凤凰血脉的力量。杏小果辛辛苦苦找药方帮红云调理身体，不是让这家伙好不容易有点力气，又如此亏空身体。

　　见杏小果没吭声，红云面露不爽：“给你，你就收着。”
　　别人给的过年礼都收，他给的压祟钱收不得？不就是一颗金珠子么，小时候过年那会儿，他妹妹最喜欢这样金灿灿的小玩意儿，闪闪亮的特别好看。

　　杏小果稍稍偏头，他该如何告诉红云，八百多岁的妖早过了小孩年龄，村里八百多岁的妖，娃都遍地跑了。何况，他深深怀疑红云的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只不过外貌变化比他快而已。
　　当然，以红云的脾气，肯定不接受这些反驳，难得的过年好气氛，没必要因此破坏，他接过了金珠子。

　　团年饭之后，几只妖说着话守岁到了深夜，杏小果兴高采烈的点燃爆竹。同时，村里家家户户都响起了爆竹声，热闹宣告新的一年到来。

　　大年初一，杏小果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他琢磨着待气候转暖，在附近的村里镇里选几只健康的鸡仔鸭仔，灵气田地旁圈一小块养家禽。
　　菜要种，家禽要养，修炼也不能放松。他往返于灵气田地和天祈殿，在天祈殿找药材找灵植，以及趴在石台研究古字，思考如何打破其他方向的虚空阻隔。
　　他相信另外五个毫无动静的古字，连接着广阔天地。天祈殿内是妖界舆图，别的方向又会有什么？
　　如此神奇的石台，珍稀的舆图，让杏小果越发坚定，五雷山不见爹娘踪影，他们是去往了别处躲避危机，一定平安无事。

　　到了数九最尾巴那天，杏小果起了一个大早，乐呵呵的煮长寿面，然后他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
　　长寿面，面是关键。那么，是小麦面条好，还是玉米面条好，或者山药的、红薯的？

　　除却最基本的面，搭配的菜和肉怎么选。
　　既然鸡蛋要有，鸭蛋应不应该有？白菜有了，韭菜呢，不是菜叶的冬瓜大豆呢？
　　排骨挺好的，肉片也不错，肉沫似乎也可以，反正都是肉，猪肉羊肉，鱼虾之类的是不是都该有一份？

　　杏小果一边思考，一边加菜加肉，加着加着发现大海碗都装不下了。
　　杏小果：“……”
　　其实，最开始他真的就只是多加了一个鸡蛋而已。

　　他左瞧瞧右看看，发觉没人关注厨屋这边，赶紧把堆得冒尖的菜和肉分到各个碗里，大家都有一份，应该就不显得那么刻意了……吧。

　　至于老鹤妖和红云盯着面碗的表情是不是一言难尽，杏小果淡定的选择了看不见，只要清九乐意吃完面条，杏小果目的达成。
　　而且清九还说了句：“今天的面条，味道不错。”
　　闻言，杏小果更高兴了。

　　春来夏往，秋去冬至，日子飞快的过去。

　　这三年，杏小果的修为增加了，个子也增加了，即使只增加了那么一点点，依旧兴奋无比。
　　他跑到隔壁院子，大喊着：“鹤爷爷，鹤爷爷！你快看，我长高了，长高了很多！”

　　老鹤妖正在院里碾药粉，听到杏小果的欢呼，抬头打量面前激动万分的少年，他左右看了看，伸手在对方脑袋旁边比划了两下：“的确长高了，以前十年长这么多，现在三年就到了。”
　　“是吧，我也发现成长变快了，要不了多久，就能长得更高。”杏小果的声音止不住的上扬。

　　奈何旁边一声轻嗤破坏氛围，红云有气无力的瘫在躺椅晒太阳：“每年就长那么一丁点儿，少到看不出来。指望三两年大变样，不如等个三五十年再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杏小果信心十足，“清九教我怎么修炼，我一定会越来越厉害。”

　　红云哈哈大笑，笑得快喘不过气：“你确实应该向他认真的学一学，他在这个破村子，修为不退反进，难怪以前别人都说敖家清九是天之骄子。”
　　“清九本就是天之骄子。”杏小果应道，有灵气小院辅助的清九，更是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他问红云，“今天又没按时喝药？脸色太差了。”

　　各种药方拖着小命的三年，红云始终不安分，一度想出村打探凤家的近况：“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过得不好。”
　　杏小果深感，就是他们对这家伙太好了，珍贵药材吊着命，红云又觉得自己可以瞎折腾了。
　　况且，红云那破破烂烂的身体，出村必定趴下，到时不是他看凤昀父子俩过得不好，而是对方嘲讽他过得惨兮兮。

　　红云的出村想法，毫无悬念的遭清九无情镇压。红云有仇家，清九的对手更不少，很有必要隔绝村里村外的大小消息，避免红云与外界过多接触，不经意间说出不该说的话。
　　“我会告诉你凤家的消息。”清九说。红云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可以，等清九告诉他，而不是自己往外跑。

　　红云这三年听到最多的，是凤家四处寻药治疗凤昀，到处碰壁受尽排斥。
　　因此，每次红云不肯老实喝药，杏小果就对红云说：“凤昀还活着，他都还没死，你总不能走在他前面吧。”

　　红云总是不满的瞪杏小果一眼，而后一口气喝完药：“我怎么可能活不过凤昀那个短命鬼！我要看着他永远恢复不了受折磨，看着他悲痛绝望！”
　　仇恨的人还没倒下，他要比对方活得更久。有了支撑下去的念头，红云勉强配合了各种治疗，状况稍有好转，不再是冷得熬不住冬天。

　　这些日子里，灵气田地随着杏小果的妖力提升，扩大了些许。
　　开始时杏小果想的很好，灵气田地的粮食收获多，种子有生命力，在外面理应长得好，适合村里大范围播种。
　　清九适时拦住了他：“你的想法是好，可它们种在外面究竟怎样尚不清楚，不如先尝试一季看看情况。”

　　杏小果满怀期待的动手尝试，很快发现事情与想象的不同，种子生命力多了，成长条件也高了，它们在外面根本不发芽。
　　见状，杏小果不由傻眼：“生命力更强，为什么不发芽呢？”

　　直到后来，他们为种子提供了大量灵气，种子终于正常的发芽成长，可到了收获季，问题再次出现。
　　在灵气田地种了一季，拥有更多生命力的种子，它们在外面田地种了一季后，生命力陡降，变得与外面普通粮食相似，不再具备优势。
　　杏小果到这时彻底醒悟，自己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三年反反复复的不停尝试，杏小果在清九的帮助下，筛选了一次又一次，总算培育出了有不低的生命力，又能在外面自由生长的种子，尽管生命力仍然会每年下降，它们坚持三两年时间不在话下。
　　杏小果想，大不了几年后，生命力流逝完了再换一批新种子，到时说不定已有新办法，解决种子生命力减弱的难题。

　　杏小果有紧迫感，六界衰败加快，一年比一年情况糟，五雷村有蛟族大妖，环境略有改变，偶尔降雨。
　　别的村子则没有这么好运，旱情可怕至极，某些地方浇水已完全失去作用，大地皲裂逐渐荒芜，赖以生存的土地越来越少。

　　作为清九选择的历练地，无论妖主是否收徒，清九不会对这些村镇置之不理，且冥冥之中的直觉提醒他，别让这片区域乱起来，否则于他无益。
　　因此，当村民或镇民碰到棘手事，实在解决不了求上门，清九只要看对方并非恶徒，会出手相助。
　　这片偏远的区域，在日渐加剧的恶劣环境中勉力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