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若秋水

11、第 11 章

　　噔噔噔…..
　　康家大宅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高跟鞋敲击着花岗石的声音。只是今天的声音不同以往，显得格外的急促和无处发泄的愤恨。
　　“小姐好！”佣人阿贤连忙赶上前去接康妮妮的外套。
　　“好个屁！”康妮妮瞪了阿贤一眼，愤怒地吼道，然后用力地推开阿贤自己径直走进大厅。
　　“妮妮，你干嘛发那么大的火，阿贤又没做错什么。”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康守成看到女儿无故责斥佣人，眉头不觉地拉拢了。
　　妮妮走到沙发前，用力地把手上的皮包摔在沙发上，又粗鲁地扯下高跟鞋的鞋带，踢掉脚下的高跟鞋。然后她赤着脚走到康收成身边，一屁股坐在了下来，“爸！那个女人住进了Junny的家里了。真是不要脸，还说对Junny没兴趣，结果却背地里勾引他，还住到他家去了。”
　　“妮妮，你听爸爸说，你漂亮又能干，没有Junny还有很多人追求你，再说Junny那个男人不是你可以掌控的，你还是死心吧.”康守成拍拍女儿的手，安抚她。同样作为男人，他看得出Junny对妮妮没有半点兴趣。
　　“不！我不甘心，我都跟在他身边四年了。”康妮妮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
　　“那又怎样，四年了他都没有对你动心，这代表着什么你不知道吗？”康守成拉住她的手，“女儿不要自己骗自己了，他只是当你是世交的妹妹，他工作上的伙伴，他的秘书而已。”
　　“不，他对我是不一样的。”康妮妮一把甩掉父亲的手，摇着头，在沙发前来回踱步。
　　“妮妮，回头看看你身边的人吧，比如阿臣，爸爸就觉得他很不错。”康守成苦口婆心地劝道。
　　“阿臣？哼，他凭什么和Junny比，论长相、学历、家财、能力或者是魅力，他哪一点能比得上。”康妮妮轻蔑地说。
　　哼！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事经理，没家势没背景，也想娶她，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平时对他客气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不然她才懒得理他。
　　“凭他对你的心，真心难求啊！苯女儿！”康守成知道妮妮看不起阿臣，可是那个年轻人他是相当的看好，人老实可靠，勤奋上进，将来前途一定不可估量。咳！可是他女儿眼高于顶。
　　“我不管，爸，帮帮我！”妮妮走到康守成面前，半蹲在他的面前，霸道地要求道。
　　“你要爸爸怎么帮你？我总不能强迫他喜欢你吧！”康守成对于女儿的执著相当的无奈。
　　“爸，你不是和俞叔是好朋友吗？你去找他们帮忙。”康妮妮摆着父亲的手，低声对父亲撒娇道。
　　“你俞叔和乔姨不会勉强Junny的。”康守成不想去做那种违背良心的事，更何况他知道就算他去说了也没有用，没有人能强迫Junny做他不喜欢的事，是娶他不爱的女人。
　　“不管，你去说！我这辈子只要嫁给Junny一个人。”康妮妮见父亲不为所动，气愤地甩开了父亲的手。
　　“女儿，勉强不会有幸福的，你听爸爸的话，再说…...”
　　康妮妮霸道地打断了父亲的话，“我不管，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
　　她站了起来，一手勾起刚才被摔在沙发上的香奈儿包包，又踩上了她的七寸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你又去哪里？要吃饭了。”康守成喊道，可是门口早就没有康妮妮的人影了，只能听到渐远的高跟鞋踩着花岗石的“噔噔噔”的声音。

　　夜，静悄悄地在黑暗中延伸。
　　今夜对Junny来说，越夜越无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却越躺越精神。没有办法，只要想到一墙之隔的另一张床上睡着的是他的天使，他的内心就如万马奔腾，久久无法平复。
　　睡不着的Junny索性来到客厅为自己倒了杯红酒，坐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里。他抿了一口红酒含在舌尖，香醇中带着点辛辣刺激着味觉，低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第一次他觉得脚下景色是如此的迷人，原来万家灯火也是可以让人感觉到温暖的，他开始期待有一天在他回家的时候也有一盏橘黄的小灯在等候着他的归来。
　　二十几年来他头一次感觉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的幸福，如此的甜蜜。与和Angerina在医院相处的一个月相比，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曾经的苦，曾经的恨，曾经的空虚寂寞都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可以期待的人。一想到这些，幸福与满足感顿时溢满了他的心田。
　　一声声细微的低吟打破了夜的宁静，由微弱渐渐急促起来，就像是有人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时极力挣扎的声音。
　　Junny揉揉耳朵，难道是他旧疾犯了，产生了幻听，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的精神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产生了严重的幻听。因为他小时候长期受到醉汉的虐待产生心里阴影，强烈的报复欲望折磨着、冲击着他的神经末梢，让他无法理智地分辩现实与幻想。他会不停地幻想着那个男人死在他的手里，他的手满是鲜血，那个男人就躺在他的面前，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听到血液滴在地板上发出的清脆的滴答声。
　　看到听到如此恐怖的画面和声音，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应该是畏惧的，可是他不会，相反他很开心，他内心嗜血的因子在那一刻全部苏醒了。后来醉汉真的死了，虽然不是死在他手里，可是他幻听幻像的毛病却没有因为死亡而画上句号。相反，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开始学会用暴力来解决所有问题，甚至还差点打死过人。
　　醉汉是死了，解脱了，而他却始终停留在黑暗的桎梏中不断沉沦，久久得不到解脱。
　　后来母亲为了给他治病带着他回到了大城市，那个对于她来说有着太多甜蜜和痛苦交织的城市，他们遇到母亲的初恋情人也就是他的父亲，两人冰释前嫌，揭开了多年前的误会破镜重圆。父亲的一段话改变了他的一生，解开了多年来纠结在他心头的结。
　　“一个人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让自己变强起来，靠拳头靠暴力可以让人一时的怕你惧你，等你老了打不动了，人家还会怕你惧你吗？真正的强者靠的是智慧，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人怕你惧你向你投降求饶。孩子，你该学会用你的智慧去打败你的敌人。”
　　所以有了现在的他。
　　“爸爸，爸爸，快来救我！”一声尖锐的呼喊像似要冲破喉咙般，撕心裂肺。
　　不是幻听，那是Angerina的声音！
　　Junny嗖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打翻了矮桌上水晶杯。红色的液体溅到了他白色运动裤的裤脚上，他无暇顾及这些，飞也似地跑了过去，可是门把却旋不开，应该是被Angerina反锁了。
　　“Angerina，你怎么呢？”
　　“Angerina，开门！”
　　“Angerina，你快来开门！”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用力地拍打着门，死命地旋着门把。
　　“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在里面发生什么意外呢？”
　　“对了，有钥匙。”
　　忽然想起还有备份钥匙，Junny又冲冲冲冲到了客厅，打开壁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钥匙。平时他一个人住，大门又是用指纹识别器根本就不需要钥匙，现在突然要找钥匙，他简直是手忙脚乱了，完全无暇顾及他碰到了什么，推翻了什么。
　　终于在壁橱的小抽屉里找到了钥匙，他拿着钥匙又冲冲冲冲到Angerina的房门口，第一次他嫌他的客厅太大还要百米冲刺。
　　开门开灯后，Junny直冲到床前。看到Angerina紧闭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揪着床单，死命地摇着头，像在抗拒什么，嘴里一直嚷着“爸爸，救命！”他大概明白Angerina怎么呢。
　　他一只脚曲膝坐在她的床上，伸手轻轻地拭去她额上密密的汗水，然后抓着她的肩膀轻轻晃动，温柔地在她的耳畔呼唤着她，“别怕！别怕！Angerina，醒醒，你只是在做恶梦，乖女孩，快醒醒。”
　　“爸爸，别走！”朦胧中Angerina好像看到了她最爱的父亲，在一片血泊中轻轻地托起她，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地抱住了父亲的手臂。
　　“好，不走。”Junny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轻抚着她的脸，睡梦中的Angerina退去了白天的冷漠，夜幕让她显得脆弱孤单，就像一个坠落凡间的无助天使。
　　显然，Junny的声音和动作成功地安抚了Angerina，她不再焦虑不再惶恐，静静地沉沉地睡着。
　　低头，Junny在她的脸上印下了一吻，然后顺势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偏过头，他深情地看着熟睡中面孔，这张脸就这样透过昏黄的灯光印进了他的眼里、脑里、心里，成了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印记。
　　早上，更正是中午，他看着Angerina在自己的怀抱里醒过来，心绪皆飞扬。
　　她先是拿她的脸在他的心窝处蹭了蹭，然后开始微微动了动侧窝在他怀里的娇躯，接着巴扎巴扎地扇动了几下眼睫毛，最后才睁开她美丽的双眼。朦胧中，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揉揉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两只眼睛睁得比铜铃还要大。在最初的几秒，她就那样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约莫3秒后，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啊——”的尖叫声震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她做了些什么？虽然他真的很想对她做些什么，可是没办法他当时光顾着看睡梦中的可爱天使，而忘记了做其他的事了。仿佛只要光看着她，他就能感觉满足。
　　为了防止自己受不了诱惑，Junny强迫自己离开温柔乡。简单的洗漱后，他在大厅唯一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左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在椅把上轮流点击着。
　　这个动作只有在他心情紧张的时候才会出现，可是此刻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需要紧张的。他试图把左手放下来，摆在自己的腿上，可是没多久他又不由自主地敲起了手指。
　　好吧！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紧张，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让Angerina相信昨晚他没有任何恶意。好不容易才把她留下来的，他可不希望才一天而已就把Angerina吓跑，他想要留下她，不是一天，不是一夜，而是一辈子。
　　一辈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和哪个女人过一辈子，可是此刻这种想往，这种期待是那么真切地和着他的血液在他全身的血管里流淌、奔腾不息。
　　半个小时后，Angerina经过简单梳洗推着轮椅出现在客厅。Junny并没有起来去迎接她，只是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把轮椅滑到沙发前。
　　Angerina静静看了Junny几秒，最后还是缓缓地滑动轮椅朝他的方向驶去。
　　Junny微笑地看着Angerina一点一点地靠近自己。她的长发随意地被一条长长的方巾绑在脑后，黑色的棉质衬衫，黑色的灯芯绒长裙遮住了她被石膏包着的美腿，原来就白皙的皮肤被黑色衬得更加的白璧无瑕。
　　他听梁琦琦说过，Angerina除了黑色不再有其他颜色的衣服，就好像她的生活一样，除了在住所就是工作室。“虽然黑色很衬你的肤色，不过米白色的衣服应该更适合你，清新淡雅。”
　　Angerina刚刚在衣帽间看到了一堆的色彩明亮的服饰，她看得出来那些都是她的SIZE，她也有看到摆在镜子前的衣架上挂了一套米白色纺纱长裙确实很好看，可那些都不是她要的。她拒绝除了黑色以为所有的颜色，就像她拒绝所有黑色以外的心情是一样的。她找了很久才找了一套黑色棉质衬衫和灯芯绒长裙。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她的声音伪装得很好，冷漠得好像是在问别人的事情，可是她的眼睛却骗不了人。Junny看出了Angerina的慌张，羞涩，可是他却没有点破。他知道Angerina已经习惯了用冷漠来掩饰自己所有的情绪，也或者说她不允许自己有冷漠以外的情绪。可是她毕竟也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这个年龄女性特有的羞涩，尴尬，矜持并不会因为她刻意避讳而不见了。就像今天中午的那一声尖叫一样！她还太单纯，对男女间的感情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
　　他开始期盼和她相处的每一天。
　　“我是听到你喊救命才冲进去的！”这个很重要得先申明，他可不想英雄救美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大色狼，虽然他很乐意做那只大色狼。
　　她又喊救命了吗？她又做了那个梦了吗？好像有，可是为什么她可以很踏实地睡到中午，平时她只要一做到那个梦就会惊醒然后一夜无眠，无一例外。可是昨晚她却睡得很香很沉，全身懒洋洋得睡到了日晒三杆，而且她居然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这未免太诡异了吧？
　　但是不可否认的事，那一觉睡得她很舒服，精神饱满或者可以说是神采奕奕，就好像一个饥饿到了及至的人忽然获得一块面包一样。十年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人，突然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不止是天亮而是到大中午，那是多么需要感谢神恩的一件事。如果醒来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话，那她还真的会跪谢神恩呢。
　　“把我房间的备份钥匙拿来！”Angerina不想去深究什么，她好像隐约感觉出自己心里的那把平衡称开始出现了摆动。
　　“哦？就这样！”Junny不解地看着Angerina，他以为至少会挨一顿痛斥，结果却出乎他意料的平静。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入我的房间。”他的眼神像要将她融化般的炙热，让她慌张地撇开了头。
　　“如果你再喊救命呢？”
　　“也不行。”
　　“如果你在浴室里跌到呢？你的脚不方便还是小心为妙，备份钥匙还是留给我吧！”
　　“那就更不用了，你把我的浴室改装得很好，就算是一个半身瘫痪的人也可以运用自如。”昨天她一进房间就感觉到了那些贴心的设计，她的床和轮椅平高，衣柜、梳妆台也都是以她现在坐的轮椅为基准设计的，最重要的是浴室的设备也都是以她现在的行动方式为考量订做的。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她不能说不感动。
　　在这场一攻一守的爱情攻坚战役中攻方步步紧逼，除了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外他还抢占了先机，在守方还来不及挖好战壕之前就已经出其不意地发起了一波强有力的攻击。
　　“那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Junny耸耸肩，努了努嘴，显得有点无奈。
　　“你看一会电视吧！我先去做我们的早餐兼午餐。稀饭配小菜可以？”Junny站了起来向厨房走去，他并没有打算真的上缴钥匙。
　　突然想起什么，他在厨房里对她喊道，“对了，别靠近壁柜那边。我昨晚找钥匙的时候把它翻得有点乱，很多东西都掉在了地上，一会钟点工会来收拾。”
　　Angerina随意朝壁柜那边瞥了一眼，不是一点的乱，可谓一片狼藉。橱柜的上下门是开的，里面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水晶杯、红酒瓶七倒八歪，地上还有水晶杯和红酒瓶的碎片以及一大摊的红色印记。
　　不是血！不是血！不是血！只是红酒！只是红酒！不怕！不怕！
　　触及那摊红色印记，Angerina迅速闭目，深呼吸，不停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我之前榨了橙汁，你先喝一杯吧！吃饭可能没那么快…..”Junny小心翼翼地端了一杯果汁走了出来，抬头却看到Angerina正紧紧地闭着眼睛，双手也紧握成拳头，上牙紧紧地叩着下唇，额上渗着汗水，身体微颤。
　　“怎么呢？哪里不舒服吗？”他急忙放下杯子，冲了过去，跪在她的轮椅前，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轻轻地诱哄着她，“乖，睁开眼，看着我，我会保护你！”
　　就像是天籁之音般，一句“我会保护你”救赎了受困的灵魂。Angerina缓缓地她张开嘴吐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那个…..那个…..”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一摊暗红的酒渍，突然想起了她怕血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不用怕，那不是…..，只是酒渍，你看电视，不要回头看，我马上清理掉。”
　　Junny打开了电视，将她的轮椅摆正，然后端起旁边的果汁递到她手里，“先喝点垫垫肚子，饭没这么快好。”然后从杂物间提了两个水桶走到壁橱边，两个水桶一个空的一个盛了半桶水，他先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捡起扔到空水桶里去，然后开始半跪在地上用水清洗地板。
　　他整整清洗了三遍，直到地上恢复了白璧无瑕，他才松了一口气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不好，饭要焦了！”突然想起了厨房的锅里还熬着粥，他火烧火绕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冲进厨房，结果绊倒了旁边的水桶，水又泼了一地。
　　“damn you！”他可没空管泼了一地的水，只要那水不是红色的就好，还是先解决民生问题要紧。
　　他皱着眉头端着一锅烧焦的粥出来，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记得提醒我给钟点工加工资！”
　　“呵呵！”看到他像个第一次做家务的小孩子一样手忙脚乱火烧眉毛，Angerina忍不住笑了出来。
　　轻盈的笑声回荡在还算空旷的客厅，也同样回荡在了Junny的心里。
　　Junny很努力地不让嘴角的笑痕泄露心里的愉悦，他耸了耸肩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很高兴我今天的窘样取悦你！不过你可得保证不对外说出去，不然我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今天的这锅粥和那桶水上了。这样吧！作为答谢，我做你免费的男佣如何？”
　　该死！怎么会笑出来了，不该这样子的。
　　Angerina低下头抿了抿嘴巴，很努力地把注意力摆回到手里的那杯果汁上，假装刚才的笑声不是她发出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