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栖身之所 ...
-
“你为什么到咒术高专来？”
当然是因为婆婆的嘱托。
不，不对。
谷婆婆的嘱托并非是强制命令，而是把决定她今后人生道路的选择一字排开，放在她的面前，最后做出决定的还是她自己。
婆婆在临终前，把她叫到床前，从枕席下找出一个铜制的匣子，那铜匣子上的花纹采用的是掐丝工艺，繁杂又精美，细看去上面是的花纹诡异地组成一只半开半阖的眼睛，眼睛的瞳孔是冰一样的浅蓝色。
她从里面先是取了一张纸递给黑泽律。
这是一张边缘泛黄的白纸，它和谷婆婆一样上了年纪，轻薄而脆弱的模样，黑泽律小心地接过它，然后看到，纸上的油墨已经微微晕开，上面的数字依稀可见。
那是一串电话号码。
“如果你想要去认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就打这个电话，去这所学校吧，那是我曾经上过的学校。”
婆婆这样说道。
全新的世界？还有婆婆念过的学校？
她捧着纸感到疑惑。
谷婆婆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但是黑泽律从婆婆脸上的怀念看出婆婆对她自己曾经上学的学校有着深厚的感情。她又从那小匣子里抽出了一叠纸，有老屋的房契，也有她的遗嘱，她在遗嘱上把老屋留给了黑泽律，并且在银行里留存了一笔足够黑泽律成年的遗产。
婆婆说：“不管是作为咒术师，还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以后的日子任随自己的心意去生活，很抱歉，今后的路都要你一个人前行了。”
黑泽律那时还不懂什么叫做咒术师这个名词代表的意义，现在知晓了以后，便知道了谷婆婆的温柔。
谷婆婆给黑泽律选择的权利。
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可是做出选择是很困难的，不管是哪个选择，都绝对会有后悔的时候。
她最终决定打通那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严肃的男声，电话那头的男人，让她转学到东京。
黑泽律在知道五条悟能够看到咒灵，并表示自己是高专的学生时，她已经隐隐预感到了婆婆所说的新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奇异的世界。
以前同谷婆婆一起生活时，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一瞬间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谷婆婆是高专的人。
或许就连收养她都是出于高专的命令，现在想来，除了因为她能看到咒灵的特殊的能力之外，再无其他。
她很珍惜这次的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因为谷婆婆在接她时，对于亲戚们所谓的告诫并未理会，反而慈祥地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拉住她的手。
“我相信她是个好孩子。”
血脉相连者们的冷酷无情同谷婆婆温和慈祥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和蔼的老人温暖干燥的手掌的温度，至今还停留在她的头顶和掌间。
“黑泽谷，原名五条谷。”
听到这个姓氏，黑泽律瞟了眼在一旁当听众的五条悟，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接她的人是他了，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里面。
据夜蛾正道所说，五条谷也就是黑泽谷，是咒术世家五条家的一名旁系子弟，也是一名一级的咒术师，其同为咒术师的丈夫黑泽明同在一次任务中，遭受咒灵偷袭后牺牲。
得到丈夫消息时，她怀孕没有六个月，丧夫之痛使她一度晕厥，不稳定的情绪和虚弱的身体让她提前分娩，肚里的孩子提前睁眼见到了世界，可早产的孩子身体异常虚弱，加上受到咒力的影响，刚出生没几天也永远闭上了眼睛，心理全面崩溃的她在经历绝望后，彻底失去了当咒术师的能力，只能暂时退居二线。
从此世界就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前路黯淡无光。
每个咒术师的骨子里都带着疯狂，黑泽谷也不例外。
接受了至少五年的心理治疗后，她的状况终于有所好转，她就疯狂地接任务，杀咒灵。又是二十年，她终于成功用二十年的时间去安抚自己躁动不安的怒火与刻骨的仇恨。
她太累了，于是她的的老朋友提议，让她去高专里带带新一届的学生，她同意了。
这学生一带又是一个二十年她的心脏也被锻炼的无比强大，因为咒术师工作的特殊，常有人牺牲在前线，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她一干就干到了退休，说是退休她也只是从一线退居二线，各种大小事宜都还要经过她的手。
“黑泽谷是高专的老师，也是高专派去评估你的特派员。
高专会根据她的判断情况对你做出裁定。
她向上递交的报告内容是黑泽律无害，并且做出承诺，今后若出现什么问题由她全权负责的保证书并且立刻又递交了一份收养申请书，之后的事……作为当事人的你更加清楚才对。”
所有的事情豁然开朗。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之前不把她送进这所学校，而是要让她在中途转入？
黑泽律问了出口，夜蛾正道沉吟片刻后回答。
“那是因为黑泽谷一开始是想要你远离咒术界。”
远离咒术界？
“因为她爱你，所以不想让你置身险地，你在这之前没有有见到过咒术师吧？因为超高的死亡率一线的咒术师本来就很稀少。让你远离咒术界是出于对你的保护。
而现在让你来到高专也是出于爱，她自知自己时间不多，无法在庇佑你，所以将你托付给了高专。
老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即使习惯了死亡，也对白发人送黑发人感到悲伤和无奈，她大概是见惯了年轻人的生命中道崩卒，不希望你也直面咒术师所面对的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可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越来越不稳定。”
黑泽律捏紧了手中木刀的柄，其实她早就发觉了，谷婆婆并非简单的老人。
在她和【小雀】说话时，一次异样的眼神都不曾有过，每次都跟看不到一样，错过眼神去，假装自己老花眼。
她也不敢去问，也不敢深究，害怕来之不易的【家】会被自己不妥的言行毁掉。
老人眼中的慈祥和日常的疼爱做不了假，谷婆婆是真的把黑泽律当做亲孙女。
“一开始发现你时，你就因为极度的不确定性被判处了死刑，是黑泽谷力排众议，想要留下你再看看，甚至为你承担了几乎一切的压力，你现在还活着很大一部分功劳在黑泽谷。”
“你现在仍处于不确定中，高专对你的裁定是，死刑。但是黑泽谷为你求情，说你是千年一见的奇才，想让你参加高专的咒术师培养。经高专研究，你的死刑改为缓刑，之后根据你的表现来下达最终判决。”
“好好把握，此次会面决定着你的未来，黑泽律。”
夜蛾正道的话音刚落，他手里的青蛙玩偶突然扭动了起来，肢体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然后怪叫一声落地，“人在直面死亡的时候，所说出的话才是足够诚实，来吧，让我听听你的心里话。”
黑泽律莫名感受的威胁，下意识抽出木刀，青蛙戴着巨大的拳套的拳眨眼间就击在木刀的刃上，柔软的玩偶所爆发出来的力道震得黑泽律的虎口震颤，甚至身体都没来得及稳住，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好强。
这真的是玩偶吗？
黑泽律没忍住，问：“那不是玩偶吗？”
“是玩偶，也是【咒骸】，它被我施加得诅咒所驱动。”夜蛾正道扶扶眼镜，暖融的烛光里他的脸却冷若冰霜。
“我再问一遍，黑泽律，你为什么来到咒术高专？”
黑泽律眼神一凌，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来到高专不是谷婆婆的嘱托，而是出自她内心最本真的选择。
“我一直在寻找同类，苦寻下都毫无结果，而高专里都是我的同类。”黑泽律嘴角溢着血丝，脸上也是擦伤，呈大字状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气，“我想要得到归属，我想要与和我一样的他人建立联系，我想要......一个栖身之所。”
我只想，找到一个能让我痛苦的灵魂得到安宁的地方。
“咒术师可是要有直面死亡的觉悟，如果在祔除诅咒的过程中死亡也无悔吗？”
黑泽律视线已经模糊，只是眼中还被映衬那暖红的烛光，像极了黑暗中摸索的人突然看到了光源，找到了出口。
死亡？如果她的生命能够在正确的地方正确地结束，那也不失为好的选择。
迎面而来的红色拳套被一劈两段，木刀像真正的利刃一样，顺着手臂把咒骸的半个身子削了去。
如果是在这个谷婆婆为之战斗过的地方……她应该能够得到正确的死亡吧。
“我，无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栖身之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