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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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泱在阳台打电话，走廊一边是落地窗，另一边墙壁被涂成纯黑色，涂鸦夸张色彩跳跃。
隔音效果很好。
“嗯，人已经送到了。”她盯着悬挂在天花板下面的绿植，声音温和，“怎么会出事，你想太多了吧。”
贺稚盐也是抽空溜出来的，在洗手间的巨大镜面前打电话。她的运动鞋尾部抵着墙根，姿态略微有些紧绷着，和镜面仍留有余地，没有靠在上面。
她闻言往前走了两步，拧开水龙头，单手洗了一把脸。
不远处会议室里，老师还在指点其余几个人的报告，音调抑扬顿挫、此起彼伏。被门隔开得隐隐约约，听不分明。
很奇怪，陆今桃至今没回她的短信。
贺稚盐压下这点疑问，接着说下去：“可能吧，是我神经太敏感了。”
“说起来你和她走得很近，”汪泱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仍然稳定，“那之前认错人的事情解决了吗？那时你好像还很烦恼。”
“那倒没有。”贺稚盐伸手关掉水龙头，隐约蹙起了眉，“我都有点记不清楚了，我怎么和你说的？”
“那天陆今桃唱歌，不是你送的捧花吗？”汪泱耐心地说道，“后来我问你怎么回事，你说她认错人了，把你当成了Omega……什么的。”
这个…贺稚盐顿了顿，语气不是很在意：“忘了解释了。”
“你不说明白么？”汪泱问道，“她总以为你们是两个人，也不好吧。”
她突然压低声音，笑了笑，语气颇为玩味儿：“虽然当你们是两个人，陆今桃好像也都挺喜欢的，或许是什么隐形的磁场？”
这话说得倒是真的。贺稚盐压了压唇角，眼角眉梢漾出点笑意来，离两人在游戏里见面已经有段时间了。
陆今桃近日里别说挂念提起了，她真的还记得草莓吗？
她那个以为很隐秘其实手机号就能搜到的博客，早就不写什么伤春悲秋的古诗了，每天还挺开心的。
不过也是。
没长期维护的她的马甲。
和在陆今桃面前存在感过于高的她本人。
闭着眼也知道除了AO的性别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贺稚盐完全没有担心陆今桃还旧情难忘。
不过汪泱提醒她了。陆今桃这个笨蛋到现在都没查到她们是一个人吗？
这也太节能主义了。
发现的时候也许会很惊讶，想起她那些足以社死的表白言论，陆今桃一定会脸红到耳朵根，因为不管怎么说……
现在其实还处于朦朦胧胧的阶段啊。
不止是表白言论，还有一厢情愿地把她当作假想情敌。
虽然真要论起来，她自己也有点社死吧…没关系，陆今桃想不起来的，她一定苦恼得不行，在回忆她抹黑自己的言论：
【贺学姐这么受欢迎，就会没距离感让人担心，相比起来还是我比较专一】
怎么会这么说啊，完全不懂女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打了一晚上的字，来努力推销自己的优点。
当时是真的很生气，不过想一想，那也是真的很好笑。
一定是要嘲笑她，但也不能说得太过分，不然陆今桃脸皮薄恼羞成怒，一定会躲起来装死的。
贺稚盐颇有兴致地打开便签，准备为掉马写一个有戏剧性的计划，指尖流畅地略过屏幕，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齐刘海的小学妹探进头来，小声说：“学姐，教授在点名，马上就要……”
点到你了。没说出来。
小学妹看到学姐转过脸来看着她。
眼尾微微上扬，弧度优美，卧蚕上不知道洒着的是灯光，还是细细的银色亮粉，隐忍的笑颜清妍如夏日的花。
眉眼还是清冷纯透，简简单单穿着件白色羽绒服，却陌生得让人失去了言语。
哦，就笃定地有了那种概念。贺学姐心情好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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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今桃还在病房里讲话，她可怜兮兮地抱着个热水杯，脸色有点苍白，本来就清简美的小脸更尖了。
程绮在听。
程绮皱着眉如临大敌。
她记得陆今桃说过这回事，但当时并没有太在意。
可能对方差不多固定的审美和常常不在线的情商，真的太典型了，让人忽略了……虽然直A情商都很低。
但情商低并不能反过来就证明什么啊——
她突然意识到对方是贺稚盐。
那还是可以理解的。
不对…更难理解了。这是什么情敌变情人的标准剧情？
陆今桃究竟是经历了怎么样复杂的心路历程，又发生了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才镇定地接受了这一史诗级hard模式的剧本。
程绮心里犯嘀咕，不至于吧，只听说过由爱生恨，莫非恨也会生爱？
不过陆今桃每说三句话必有一句：“不过话说回来，学姐确实人很好。”已经成为机械的重复。
她没道理胡说八道，贺稚盐对陆今桃应该确实是挺关照的。
当然了，贺稚盐这种中央空调类型的，肯定也不想和陆今桃闹矛盾啊，难道这是她的手段和策略之一吗？
程绮打了个冷战，贺稚盐梦中情A的标签后面还要再加个心机深沉。
也不是没有人阴暗揣测过贺稚盐的吧，觉得世界上哪有什么完人。
有段时间也流行这样玩梗，就是有人因为情感问题被挂了，大家纷纷讨伐群起而攻之，做小结时常常以这样的图片为结尾。
甚至成为了吐槽专用模板。
【虚假的渣女:被人看穿，被挂论坛，公开处刑，人人指责[今日被挂女主角照片×1]
真正的渣女:让人被骗，无怨无悔，变成傻瓜，替她数钱[贺稚盐清纯美丽证件照×1]】
结论当然是女神天下第一。
程绮想了想那个表情包，程绮又看了看陆今桃。她的表情有点复杂和多变。
直到陆今桃问起你怎么看时，她才开始老老实实地做心理咨询辅助工作，神情变得庄重严肃。
“等一下。”于是程绮问道，“所以你上次让我在论坛问的感情问题是在说贺稚盐？你可没和我说对方到底是谁。”
陆今桃：“我以为这很明显，不是接在同一话题讨论下面的吗？”
就算在一个话题下讨论你不是对我提出的笑里藏刀表示赞同了吗。
程绮缓了缓，受到严重冲击：“所以你上次就是为了和学姐聊天，课间跑到我们教室，像小学生一样在那里急急忙忙地回复人消息？”
陆今桃：“嗯…纠正一下，至少也是高中生。”
程绮没搭理她，继续道：“所以大冷天你就这样为了其实不存在的英雄救美跳进了水里，虽然你的游泳技术根本也不怎么样？”
陆今桃慢吞吞地说：“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怎么说呢，程绮此刻的语气，实在不是很好，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我说，你被下蛊了么陆今桃？你看看你最近被折腾得魂不守舍的，怪不得上个台阶也会摔……救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单相思成疾了。”
不得不说，程绮的说法误打误撞，还是有一定准确性的。
陆今桃被戳到了痛处，她当然不至于把摔倒的真实理由说出来，所以也只是虚捏着床单角，声音微弱地说：
“也不能说是单相思吧。”
“…你确定？”程绮犹疑了一下，如果说是双箭头那确实也还好，但那是谁啊，再看看陆今桃傻白甜的样子。
她试探性地问陆今桃：“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啊，陆今桃是觉得自己可以找出来的。
认识这么久，她的糖罐子里，好像也积攒了很多喜欢，对方常常让人不自禁加一分、再加一分。
不是这样才慢慢觉得有可能的吗？
可是真的要说是什么，陆今桃的喉咙微微梗了下，却说不上贺稚盐喜欢她，到底有什么证据。
是昏暗酒吧的悄悄话，是游戏里系上翩翩欲飞的蝴蝶结，是已分享又取消的暧昧曲目，是四下无人的逆行……
是明明带了伞还一起躲雨的黄昏。
这样想的时候，却涌现出比甜蜜更沉重的酸涩，好像真的没办法拿出来与人分享，好像更多的是一种氛围。
——是意领神会与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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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今桃仍然努力尝试了，好半天耸了耸肩，勉强道：“我之前晕倒了，学姐不是还把我抱去了校医室吗。”
“我觉得你不要把这种crush的感觉当真。”程绮这次是态度端正地为她分析，也不敢信口开河了，“很明显对方给你带来的信息误导，日积月累沉淀成了错觉。”
“什么意思？”陆今桃茫茫然地问道。
“你发帖时，不是有人提到定势效应吗？她用擅长的温柔与暧昧，营造了某种特殊的氛围，让你不由自主觉得你们会产生进展。”程绮讲得有点绕，她停下来问陆今桃，“我觉得你没有听懂吧？”
没想到对方一脸黯然：“我听懂了。”
一向不敏感的好友此时忽然露出这样一种…小动物很受伤的表情，反而让程绮苦心的劝诫有点说不出口了。
她拍了拍陆今桃的肩膀。似乎在说“你成长了。”
病房里就变得很安静。
陆今桃下睫毛根根分明，有点水汽氤氲的潮湿。她不由得想，学姐对她温柔体贴，难道都是假的么？
毕竟学姐永远是游刃有余的，陆今桃的期待，她的无所谓，永远没法交汇到同一点上。
是这样吧…贺稚盐在课堂上玩手机不会被发现，她不会不睡觉等别人的短讯，她可以开出玩笑再随意收回。
好似拿着猫薄荷懒洋洋地逗一只猫。
可是那些温柔如同羽毛坠落的瞬间，不管是否掺杂着假意，不管有几分真心，都太浓墨重彩地砸在她的记忆里了。
那种、那种她之前未曾言明未曾想清的感觉，这时的重量却尤为真实。
很好笑，陆今桃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如果说陆璟没有说谎，为什么贺稚盐要从开始就推她出朋友区间。
那真的安全又稳定。任何现在看来过界的行为，也只不过是关心、体贴、中央空调，她是个好人嘛。
可贺稚盐说她不是这样的。那就不再安全也不再稳定了。
于是本该耗费的是体力和脑力，到头来却觉得心脏在沉沉的钝痛。
是每次心脏被揪紧痉挛，又被温柔安抚欺骗，一颗心忽上忽下，停跳的瞬间脑海一片空白恐慌，在人为制造的吊桥效应里热烈分泌多巴胺。
陆今桃想，她以为自己是星球唯一的玫瑰，其实是被驯养后留在地球的狐狸。
单方面患得患失。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