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容骗局》潇湘刺猬

21、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天在斯涵办公室不欢而散之后，蒋宁没有再去找斯涵，眼下的局势就变得有些诡异，斯涵不提辞退，蒋宁也不提辞职，看似风平浪静，可医院的所有员工都清楚，平静之下正酝酿着一场谁都无法预料的风暴，既然不清楚风暴的走向，聪明的人都选择明哲保身。
　　只有钱紫沁非常笃定，不用太久，赫柏整形技术院长的位置就要空出来了。僵持只是暂时的，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结局已然注定，不过是，看谁先出手罢了。她已经非常了解斯涵的真实脾性，斯涵之所以迟迟没有主动辞退蒋宁，不是顾念什么旧情，只是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意自己的名声里被加上翻脸无情、过河拆桥的标签，他在行业里的人设，向来都是重情重义、豁达大度、才华横溢，一个有情怀的人设，也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是他多年来收买人心的重要武器。比起直接辞退，慢刀子割肉的孤立，手段更狠。他不会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只会兵不血刃，扫清一切让他不爽的人。
　　这天下午，李依燃和金锦昊在斯涵办公室里商讨下一个季度电商平台的线上运营战略。还没等方案敲定，斯涵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手机，显示来电人是赫柏集团董事长章董，没有避讳办公室里的其他两人，直接接通了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头都说了什么，显然对方说了很多，斯涵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语气不辨喜怒，只是简短说了几句“嗯，我知道”、“抱歉，章董，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好。”
　　电话挂断，李依燃和金锦昊都没有贸然开口。斯涵沉默了几秒，忽然把桌面上的文件夹狠狠摔在了地上，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办公桌后面来回踱步，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愤怒：“什么玩意儿，跑到章董面前告我的状，蒋宁她是想上天。”
　　听到这句话，李依燃和金锦昊心下都是一惊。这么多年来，李依燃第一次看到斯涵如此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除了惊，还有些，陌生。
　　李依燃：“师傅，你先消消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段时间蒋院确实有些行为做得不妥，不过这几年她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医院着想，她······”
　　还没等李依燃把话说完，斯涵就语气不善地打断：“这件事你们不要参与。下个季度的线上运营策略，你们先讨论，明天给我方案，都去忙吧。”意思很明确，任何人都不可以为蒋宁说话。
　　李依燃还想再说些什么，刚想开口，金锦昊扯了一下她的胳膊，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先开口道：“好的，斯总，我跟依燃先出去了。”说完，拉着李依燃离开斯涵办公室。
　　回到李依燃的办公室，金锦昊语重心长，开口安慰：“依燃，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赫柏成立的这些年，我们这群人一路并肩作战，在你心里肯定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情谊，但是，现在的实际情况是，蒋院和我哥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原本，如果蒋院主动跟我哥道歉认错，或许还会有回转的余地，但是蒋院把事情捅到章董那，不管蒋院是出于什么目的，不管她说了什么，这样的举动对我哥来说，就是挑衅，是宣战，是背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没有任何沟通的空间。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替蒋宁说话，非但对蒋宁不会有任何帮助，反而是引火烧身。依燃，别再感情用事。”
　　李依燃深深吸了口气，语气有些低落：“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我不是感情用事，而是，而是基于理性思考之后，越来越看不懂师傅了。之前的几次客诉问题，蒋院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她的想法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现场咨询盲目夸大手术的效果，这对顾客来说是一种欺骗，误导和隐瞒的本质就是欺骗，这些年我们在滨市的整形美容行业里独树一帜，不就是因为我们的企业文化坚守诚信的初心，坚守医疗的本质，可是这几次的事情，师傅的决策，我越来越看不懂。”
　　金锦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过去我哥对蒋院就没有不满吗？当然不是，只不过那个时候蒋院对正处于发展上升期的赫柏来说很重要，这种重要性大于个人的情绪，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今的赫柏在整形美容行业里已经名声大噪，蒋院对于赫柏的重要性在弱化，对于一个不再那么重要的人，包容性也就会随之降低。”
　　听了金锦昊的话，李依燃默然没有开口。
　　金锦昊继续道：“还有，是隐藏在这些矛盾背后的原因。这么说吧，一平方米的空间里，摆放了一盆花，可能这盆花会让这一平方米的空间看起来蓬荜生辉，但是，同样是这盆花，如果摆放在一百平方米的空间里，那么这盆花只会让人觉得太小，撑不起来一百平方米的场子。简单来说，赫柏现在的规模，需要有比蒋宁更加权威的医生来为品牌撑场子。一个阻碍了公司下一步棋落脚的棋子，只能出局。我知道，你敬重他，他在你心里是偶像一样的存在，可是，他同样是一个公司里数一数二的领导人，身居高位，情谊的价值排序也许就要给很多因素让步。”
　　李依燃不得不承认，金锦昊的这番话，是有道理的。可是，就是这么有道理的道理，把最初的理想、情怀、信仰都变成了垃圾。翻脸无情，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李依燃不愿意把这些词汇跟斯涵联系在一起，可是，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就像心头飘忽的影子，挥之不去，她只能无声叹息。
　　三天后，赫柏医院的早会上，斯涵身边站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女人穿着藏青色旗袍，只是静静站着，身上就散发出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有几个眼尖的员工认出了女人的身份，眼中却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斯涵声音高亢：“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袁曼舒教授，整形美容行业的权威名医，从今天开始，袁教授就是我们医院的坐诊专家。欢迎袁教授加入赫柏。”说完率先鼓掌，目光扫过蒋宁，是一闪而逝的冷漠轻嘲。
　　员工队伍瞬间爆发热烈的掌声，很多人是真心实意的激动，毕竟袁曼舒是整形美容行业里的明星医生，如果说蒋宁在行业里的影响力仅限于滨市，那么袁曼舒的辐射范围是全国，她在整形美容行业里的咖位是蒋宁远不能比的。饶是李依燃也着实震惊不小，聘请这样的大咖，想来，斯涵真的是下了血本。从此，赫柏再也没有蒋宁的立足之地，毕竟，一山不容二虎，袁曼舒的到来，是在明确告诉蒋宁，你出局了。想到此，李依燃心底忽然就泛起一阵酸楚，看了一眼站在右前方的蒋宁的侧脸，她在笑着，笑得波澜不惊。
　　下班后，李依燃和金锦昊约好了一起去吃饭，在服务员引导下往店里走，刚走到转弯处，就看到了正一个人吃饭的蒋宁。就是这么巧，蒋宁也看到了他们，顺势邀请二人一起用餐。虽然现在蒋宁就是一颗隐形炸弹，医院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但是李依燃和金锦昊因为内心坦荡，便没有过多忌讳，在蒋宁的这桌坐了下来。
　　吃饭期间免不了要聊天，三人不约而同都对医院现在的事情绝口不提。蒋宁喝了不少酒，说着过去一起工作中发生的事情，某一刻，突然就掉了眼泪。刹那间，李依燃觉得心里莫名地一堵，眼眶泛酸，强忍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拿起纸巾帮蒋宁擦掉脸上的眼泪。
　　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包间里，有人拿起手机，时机抓得正好，拍下了刚刚那一幕，嘴角扯起一个邪魅的笑，然后打开微信，发送了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