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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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荷花开得正盛。荷钱出水日，点缀为绿波，正是后宫最美之处。皇帝和一众妃嫔正欣赏着，忽而见一女子从玉池中冒出身子，挣扎着努力往岸边游。
“什么人？！”
御前侍卫眼尖手快，刀拔得干脆利落。待看清是两个后宫女子落水后，侍卫们迅速跳了下去，将两人捞上岸。
其中一个是武贵嫔，另一个……
另一个女子有些眼生，只是她虽然落了水，从玉池中出来时却是聘婷而出，身段窈窕，柔弱无骨。
她脸上蒙着一层白纱，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意外地有种别样的美。月白色的长裙裹着身体，勾勒出一幅纤细优雅的美人出浴图。
真是楚楚动人。
“她不是人，她是鬼！”武福珠冷得发抖，哆哆嗦嗦，看起来疯疯颠颠的。她的双眼始终没离开过辛娆，指着她骂道，“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她不是人！”
“这……”惠妃和几个嫔妃面面相觑，刚才还好好儿地说着话，这才不一会儿，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
“惠妃姐姐，你看清楚她，她不是人，她不是！”
被点名的惠妃心头一紧：“武贵嫔……”
“大胆，”掌事的公公厉声呵斥道，“圣上在此，岂容你胡言乱语？”
听到“圣上”二字，武福珠像有了救星般，踉跄着扑到皇帝身边。
“圣上，臣妾是被她拖下水的，她、她想溺死我！”武福珠自言自语，她头发全湿了，凌乱地糊在脸上，看起来更加疯魔。
李封炎皱了皱眉头，眼中的厌恶之色已经非常明显。若是在平时发疯也就罢了，今天是赏荷宴，后宫诸妃、皇亲国戚、前朝近臣都在列内，皇帝的女人像个疯狗泼妇般骂街，还说写什么人啊鬼的之类的话，丢尽了皇家颜面。
掌事公公只消看皇帝一眼便已经明白，于是下令：“来人啊，武贵嫔神志不清，需要太医把脉，把她带下去好生休息。”
武福珠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捂住了嘴。几个侍卫拖着她快速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辛娆双手支撑着身体，咳嗽不止，那声音竟也好听的紧。她无奈地看着远去的武福珠，叹了口气。
“你是什么人？”
沉默了一会儿，龙椅上的男子开了口。
辛娆低声道：“妾……名叫李辛娆。”
声音脆如银铃，又如出谷黄莺，直直地往人心里钻。
好一个妾啊！在场的嫔妃都吸了口冷气，大梁王朝无论妃嫔都自称臣妾，已经是卑微的称呼，她竟直接把“臣”字都免了，自呼妾！
这是哪里来的狐媚子！
李封炎对李辛娆这个名字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后宫女人太多，哪里记得过来。
掌事公公上前耳语：“皇上，李常在是秦国的和亲公主，三年前入的宮。”
他想起来了，是那位异族公主，当初进宫的时候，因为和早逝的先皇后名字相似，为了避免忌讳，棠贵妃就把她排在了后头，很少让她侍寝，他也有意无意避着，就这么冷落了下来。
“抬起头。”
一双微微发红的美目注视着他。后宫的女人大多卑微，每每与他对视都要娇羞地垂下头或者偏过脸，少有这样敢迎着他目光的。一双狐狸眼眼角上挑，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看去，更为媚态。
再看她的跪姿，活脱脱是个美人的模子。因着全身都湿透了，半遮半掩间更为撩人。
她这样委委屈屈地跪着，纵然再狠心的男人看到这样的美人，也怕伤了她半分。
“妾……妾只是出来走走，没想到碰见了武贵嫔，她拉着妾到了池边，突然就……”辛娆没再继续说下去，“是妾不该出来，妾甘愿受罚。”
李封炎顿了一会儿，声音听不出喜怒：“此事与你无关。”
看着李辛娆这柔柔弱弱的样子，这么瘦，拽得动谁呀？那武贵嫔倒是挺丰腴的，任谁也不会相信是李辛娆把武福珠拖下去，相反，武贵嫔把她按在水里倒是有可能。
前朝后宫都在，怎么也要维持住皇家的颜面。这个李常在是个有眼色的，知道维护他的面子。李封炎转身回去，又转过身来道：“带她去换身衣裳吧，再赐个坐。”
“谢过圣上，只是妾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还请圣上容许妾回宫换洗衣物。”
说着，还背过头去打了个小喷嚏，婀娜中带着些许可爱。
皇上不但没罚她，还赐坐，这已经是开恩了，换了别的妃子，定是要哭诉一番，再娇滴滴想方设法离皇上近一点的，李常在竟然不领情，还要回宫换什么衣服。
从这里到离宫，一来一回就是一上午，等她回来哪里还见得到皇上？众嫔妃纷纷捂着帕子偷笑，这李常在真是个蠢的！
李封炎愣了愣，看了看她身上有些残破的衣裙，点点头：“也好，那你就回去吧。再传个太医下去。”
辛娆应声告退。
这男人么，见上一面就行了，他身边莺燕成群，才不会是真心留着自己，等赏荷宴一过，必定又是把她给忘了。
水出芙蓉的戏码已经演够了，再待下去也不会给他增添更多新鲜感，主动离开是最好的，至少能在他心里留个影儿。
辛娆走着走着，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经常看的言情小话本，自己的这种行为里面也有描写。那上面怎么形容来着？
哦对，白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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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有人气的离宫竟来了位太医院的御医，虽然是个教习，但已经是离宫受恩赏最多的一次。
辛娆倚在床边，懒懒的好像没有骨头。这教习生的极好，比李封炎还年轻，瘦瘦的身材跟他的脸很搭配，显得更为清秀干净。
她就喜欢这样干干净净的男人。
“叫什么名字？”辛娆支着脑袋看他，越看越好看。
“回娘子，卑职裴琅，是太医院伤寒科的教习。”
太医院设各科室，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科、口齿科等等，伤寒科是其中最常用、同时也是最不起眼的。平日里嫔妃们伤风了，上火了，磕破皮了，都能叫伤寒科御医来。
相比其他科室的御医，伤寒科地位就没那么高了。今儿个虽说是李封炎亲点了要太医过来，想必管事的太监聪明至极，知道皇上不过是怕人觉得他苛待后宫，随口那么一说，于是只派了个不痛不痒的伤寒教习过来。
既能治病，又不会让后宫女人们生气。九品教习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恩惠。
裴琅给她把着脉，手指和手腕间隔了一层薄纱。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脉搏有规律地跳动着，突突、突突。
他轻轻皱了皱眉头。
这脉……
她问：“怎么？”
“无事，”裴琅遮掩了那份不易察觉的情绪，神色如常，“娘娘落水，受了凉，我开了荆芥、藿香各五两，苍耳、白芷各七两，按药方上的剂量熬好服用，平日里也要忌吃性凉、辛辣的。”
虽然是给不受宠的常在看病，却依旧谨慎仔细，没有丝毫的应付。
辛娆看着他写的字，清隽有力却又不露锋芒，倒是符合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多谢你。”辛娆笑吟吟道。她自顾自走到外头，过了一会儿捧着黄色的花儿进来了。
“这是我自己种的千里光，能清热解毒，还能明目……”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忘了，你是御医教习，应当比我懂得多。这里的情况你也能看出来，我实在没什么钱了，遇到好心人就送些花儿。”
花是明亮的黄色，开得正盛，在阴暗冷寂的离宫里，是那样明艳活泼。
不拿钱，话就要说得诚恳。太医院从上到下怕是没少见赏钱，收花却是头一回，还是一宫之主自己种、自己拔的花。
比随便打发的几个赏钱要有诚恳得多。
辛娆环顾四周，像是突发奇想似的，从妆奁中抽出一方白色的手帕，把千里光裹好，递给裴琅。
她裹得随意，形状却好看极了。那手帕摸上去丝丝滑滑的，看着小小一团，攥在手里却又攥不住，像是流动的水一样光洁。
更像她一样，柔弱无骨，是需要被捧在手心里的。
年轻的教习沉默着接下，谢过恩后便离开了，一句话也不多说。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心啊。辛娆舒舒服服地在床上卧好，准备再睡个养颜觉，却看见颐莲在缝缝补补。
“你在干什么？”辛娆问。
“娘子的衣服破了，奴婢给您缝补一下。”颐莲早听说了上午发生的事，辛娆去了赏荷宴，不仅没受罚，还带了个太医回来，不由得乖顺了许多。
辛娆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扔了吧，都破了的衣服还穿它做什么。”
看颐莲愣着不动，辛娆走上前去一把抓起那条裙子，就扔到了外头。
“你给本宫记着，以后的衣服破了、脏了旧了，我统统都不穿，知道了吗？”
颐莲慌乱地点头：“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卧薪尝胆的事她可不干，要逆袭复仇也得穿着锦衣华服，漂漂亮亮地复仇。
辛娆又嫌弃地用两根指头翻了翻，还有这床被子，是多少年前的了，又冷又硬，她可睡不惯。不说跟龙床上的一样奢华昂贵，怎么也得温暖舒适吧？
离宫真的是要啥没啥。
不过没关系，很快这里就会变成椒房之宠。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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