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于告别之际》黄桃姚姚

6、预言

　　蜻蛉谷是传说中的人间仙境，在传说中，那里四季如春，生机盎然，到处是鲜艳的花草，和一些可爱活泼的灵物。

　　传说那里万物有灵，而人与自然共生，宛如谪仙。

　　然而传说终归只是传说，因为从来没有人去过。讲道理，每个大宗门都会有自己的门派文化，随手就能扯出几个前辈高人的英武事迹，但蜻蛉谷却什么都没有。大家都知道蜻蛉谷这么个地方，却不知道这个地方出过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跻身七大宗门之列的。

　　就因为太神秘了，装神弄鬼假装蜻蛉谷弟子的人也不少，后来大概是为了自证，向来低调的蜻蛉谷居然主动派出代表，向整个修真界解释：凡谷中弟子，均能召唤门派特有的蜻蛉符灵。从此，是否能召唤蜻蛉谷的蜻蛉，就成为辨别蜻蛉谷门人的唯一方式。

　　所谓符灵，就是一种以符咒为媒介召唤出来的生灵。就算是在这种修真设定的世界里，会召唤术的仙家弟子也是少数，往往只有几个大宗门里的几个大宗师级别的人才有召唤能力，而且固定只能召唤先前就与他们定下过契约的妖兽。

　　虽然没有人知道蜻蛉谷里的蜻蛉到底是不是妖兽，也不知道它们的战力等级如何——说白了，就是没有人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但是相应的，就没有人知道蜻蛉谷实际实力深浅，就单单从所有门人都能熟练掌握“召唤”之术这一点来评价蜻蛉谷，就让这个神秘的宗门令人忌惮。

　　以灵力幻化出蜻蛉这样的小法术魏然以前试过，虽然不如真正的蜻蛉谷弟子，能召唤蜻蛉执行一些具体的工作，但是弄出来晃悠一下唬唬人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她才敢提蜻蛉谷，想着就算让她当场展示也不怕，晃一下收回去就行，但是如果碰上真的的蜻蛉谷门人，那就有点慌张了呀！

　　银饰男丝毫不在乎魏然此刻的心里活动，只是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帮他传话，不一会儿殿外就传来侍卫的通报：

　　“请——蜻蛉谷弟子入殿。”

　　魏然整个人都僵硬了。她面朝着银饰男，所以是背对门口，现在明显听到有几个人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论如何在银饰男的审视下不动声色地跟正派蜻蛉谷弟子打好关系，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但是眼下却很关键。

　　主动出击吧。魏然在心里暗暗为自己鼓了鼓气，抱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气势一把转过身去——再次僵硬了。

　　来的两人皆是一身朴实且异域的装束，跟补天谷的苗疆风格不一样，她们俩更西域一点，而且像是落了难的，一定要描述的话，大概是西域丐帮的那种感觉。但这都没什么，重点是她们俩……这两个所谓的蜻蛉谷弟子……看着怎么那么像……

　　在魏然还在纠结这两人的身份时，她们已经自报了姓名。

　　“蜻蛉谷弟子于霜霜。”

　　“莫晴。”

　　“拜见孤月大祭司。”

　　接下来的时间，魏然整个人都处于懵圈的状态，完全被于霜霜和莫晴的节奏带着走，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配合着点点头“嗯嗯嗯”就行了。而被称作孤月大祭司的那个银饰男似乎也在她俩的节奏里，刚才魏然独自面对的紧张局势突然就不复存在，四个人真就喝茶聊天了，相处得很愉快嘛！

　　简单的来说，现在大概是这样一个情况：蜻蛉谷谷主得到天启，说这个世界即将面临灭世之危，只有娲皇圣女复活才能救世，而复活圣女的关键就在这补天谷的圣女池中。所以蜻蛉谷派出门中精英前往补天谷，欲与补天谷共商复活圣女一事。

　　世人皆知蜻蛉谷有通灵之能，谷主更是上窥天命下晓阴曹的大能者，所以这位孤月大祭司毫无障碍地就接受了于霜霜和莫晴的说辞，甚至对魏然她们莫名其妙出现在圣女池的行为也毫无抵触地理解了。这顺畅得，就像游戏里找npc走主线剧情一样。

　　一旬茶过后，故事背景也介绍得差不多了。大祭司反复斟酌着刚刚得知的信息，开始代表补天谷发言：“大概的情况，吾已然明了。只是圣女池由来已久，甚至在补天谷立派之前就已经存在，我等也不知其由来。而且那里是本门禁地，除了几位长老和祭司能随意出入，其他人要进去都得经过严格的程序筛查，更不要提熟悉那里了。”

　　“但是大祭司您应该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吧？”于霜霜立刻接话，“传说圣女池是圣女的诞生地，而那位圣女有着创世之能，这也是唯一能度过灭世之灾的办法。”

　　“话虽如此……”孤月祭司很犹豫，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踌躇了半天才说道，“没有人见过圣女，纵然是补天谷的典籍中也没有记载有关圣女的具体信息，吾……对圣女是否真实存在过都表示怀疑，更不用提复活一说。”

　　“那圣女池呢？有没有祭坛，神殿，或者其他类似召唤阵复活阵之类的？”

　　魏然默默看向于霜霜，心想不愧是你，玄幻小说那一套张口就来，要不是你眼睛里闪烁出了“成为全息网游故事主人公”的激动星星光芒，还真的会让我以为你是在跟补天谷代言人商量救世大务啊。

　　而孤月大祭司听到这话只是哈哈一笑，摇头道：“圣女池只是一洼池塘而已，不过是因为灵气充沛，在那附近修炼可以事半功倍，被奉为七大福地之一，哪有什么神殿祭坛。”

　　“那……”于霜霜想问那能不能让我们去看看，也许有什么你没注意的地方，让我们自己找找也许能有所发现。但刚说了一个字，立刻想起那是人家的禁地，只有长老祭司这样的高级官员才能踏足。自己一个外面来的，张口就怀疑人家大祭司眼瞎找不到圣女神迹，还要蹬鼻子上脸的自己去找，这不是找抽嘛……

　　在人家的地盘要给人家面子，于霜霜悻悻闭嘴，不停给莫晴使“我已经说的够多了接下来你上”的眼色，莫晴瞟了她一眼，默默转过头去装没看见。

　　倒是这位大祭司，一看就是直男，根本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看于霜霜欲言又止继而看莫晴，还疑惑地叫了一声：“于姑娘？”

　　“啊？”于霜霜懵。

　　“于姑娘可是又想到了什么？但说无妨。”

　　“啊……我啊……我刚刚就是想问……”

　　“嗯？”

　　“大祭司。”在旁边听了半天剧本的魏然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了，突然开口，“您刚才说补天谷的典籍中没有记载圣女的具体信息，那为什么蜻蛉谷会知道那位能救世的娲皇圣女诞生是在补天谷圣女池呢？”

　　“不止是蜻蛉谷。”莫晴也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整个修真界都知道补天谷的圣女池就是娲皇圣女的诞生地，而那位圣女是创世神，也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明。”

　　虽然是修真的背景，但是这个世界没有神明体系，要说神话就只有一个神，娲皇，而圣女是娲皇在人间的化身，又有创世的力量，勉强就算是神了。其他的仙话倒是有不少，比如谁谁谁修炼成仙之后如何如何。一开始魏然也挺奇怪的，熟悉之后也就习惯了。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充斥着超自然的力量，每个修炼者都拥有一身超自然的能力，符合玄幻仙侠的一切设定，唯独没有天庭神官。大部分修炼者对境界的追求就跟武侠小说里的大侠对武学造诣的追求一样，只是求强。只有小部分人是走的真正仙侠的路子，求修炼脱凡，羽化成仙，但也仅仅是仙而已。

　　神仙神仙，其实是两个词。神是自天地初开就存在、与天地同寿的那种，没有由来，不需要理由，好像天生就在那里，不生不灭，成为天地支柱，成为人类诞生、繁衍、成长的守护。

　　而仙不同，他比神低了一个档次，又在人之上，人们修炼的终极目标就是越级成仙，成了仙能力就会有质的飞跃，甚至能控制自然。但毕竟不是神，不是天生而是后天努力修炼得来，也会有消亡的终点，最多算是难生难灭。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把神和仙弄混，普通老百姓都不会。他们有很多仙话，因为各门各派都出过羽化登仙的大佬，但是神话却寥寥无几，因为只有一位创世神。

　　孤月大祭司解释：“虽没有娲皇圣女的事迹记载，但创世神话是各派的入门课，自然知道创世神在补天谷创世一事，圣女池也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块福地。”

　　补天谷借着世界起源的身份，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不愿意跟外界交往就挡住所有外来人，而其他人还不敢拿人家怎么办，就算被挡了对他们还是同样敬重，甚至更加敬重？简直就是一群抖M！

　　魏然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压住吐槽的危险想法，继续问：“那补天谷的典籍中，关于娲皇圣女就一点儿信息都没有？”

　　“这个嘛……”孤月大祭司略微沉吟，“补天谷立派数千年，是当今修真界历史最悠久的门派，门中珍藏典籍不计其数，就算是我也不曾全部精通，确实不敢保证是否有遗漏，只能说就目前我印象中确实没有。”

　　“您看过多少？”于霜霜适时插话。

　　“全看过。”

　　“……”

　　我能明白大祭司您的谦虚和留后路行为，但这种时候说这种话跟大喘气有什么区别？啊？！

　　大祭司无视了三位“蜻蛉谷弟子”头顶飞过的乌鸦，继续回忆：“史册，秘籍，传记，心法，甚至是地理志和风月小册，我似乎都不曾见过提到娲皇圣女，就算是借指的情况也没有。”

　　三人俱是一惊，心想大祭司您看着正正经经古古板板人模狗样居然还看风月小册子呢？重点是还跟外人说出来，这才是最骚的啊。不知您老看不看龙阳谱的啊？……

　　“倒是有一个……”

　　孤月大祭司话锋一转。魏然等人顿时集中了精神，问：“什么？”

　　“并不能算什么典籍，只是一部野史，作者早已不可考证，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文法不通言语不顺，登不得大雅之堂。”

　　现在任何一个线索都不能放过，魏然继续追问：“那上面有关于娲皇圣女的记载？”

　　“也不算记载，只是……”

　　“只是什么？”魏然快被他急死了。

　　大祭司啊！大喘气是病，得治啊！

　　“没什么，不值一提。”孤月大祭司笑笑，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吾突然想到，地牢里还关着的几位是你们朋友吧？失礼了，吾这就派人去带他们出来，顺道给大家都安排好住处，今天的天色也不早了。”

　　“…………”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刚才说到了现在又说没什么是什么意思？真的那么不值一提你一开始就不要提啊大！祭！司！这样比说完“凶手就是”然后直接吐血身亡了更令人抓狂，您知道这要是在电视剧里能拖几集剧情吗？

　　然而大祭司显然没看过电视剧，自顾自地给她们介绍起住在补天谷的注意事项。魏然知道，到了这一步，今天多半是没法聊下去了，但是临走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了几个关于娲皇圣女的问题，孤月大祭司大多含糊其辞，直到众人已经作礼告辞，大祭司想了想，才说：

　　“关于蜻蛉谷主这次的预言，兹事体大，吾补天谷断不会置身事外，只是确实所知甚少。而圣女池那边……毕竟是本门禁地，涉及许多谷中内物，就算是吾也没有权利独自做决定。”

　　刚才还在扯别的，现在居然主动提到，那就是松口了？有戏！魏然顺着问下去：“那大祭司的意思？”

　　“一会吾会召集谷中有权利进入的各位长老祭司共同商讨此事，明日必给各位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