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山重水复疑无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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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蝙蝠岛，是有人将山体内部掏空，做出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洞穴。
又用数不清的竹竿木板撑起洞穴内部，布置成一个个的小房间。
山体内部似乎分出了许多层，中间竟只用这竹篓和铁链联通。
从顶部往下看，就像蝙蝠一类会飞的动物才会住的地方。
佛果坐在竹篓里，听着耳边传来铁链咔咔的声音。
然后她便感觉身下的竹篓开始缓慢移动。
这种脚不落地的进入方法，实在是有些奇怪。
佛果心里稍微有些疑惑，但又觉得恐怕是此间主人特殊的癖好，倒是不好多评价什么。
不一会儿，耳边的咔咔声忽然变大，竹篓开始飞速的向下滑动。
“咳咳！”
身后的竹篓传来余有崖压抑的咳嗽声。
那咳嗽仿佛要将他的心肺全部咳出来，在这山洞中反复回响。
“余善信，你可还好？”
佛果有些担心的回头。
“在下没事，没……啊！！！”一声惨叫传来，余有崖竟是不小心从竹篓翻了出去。
“余善信？”
佛果从竹篓中跳了出去，如同一朵青莲从崖边坠落。
她左手飞快的拉住余有崖的胳膊，右手抓住山壁突出的地方。
“多，多谢小师傅！咳咳咳！”
余有崖看着自己被拽住的胳膊，松了口气。
“小师傅，那竹篓已经滑下去了，我们如今要怎么办？”
一阵风从黑不见底的底下吹上来，直吹得余有崖汗毛直竖。
他紧张的看着佛果，若是可能，他恨不得整个身体都黏在佛果身上。
“好像有一个山洞？”佛果侧头听了听风声，随后右手一松，如一阵清风般掠过，带着余有崖落到了一个石洞门前。
“呼！咳咳！”余有崖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他双脚站在地面上，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一手撑着洞口的石壁，一手摸着胸口喘息。
“多谢小师傅救命之恩。”
“余善信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
佛果笑着摇摇头。
“吱呀”一声，这石洞的木门被从里面打开。
“客人还请进。”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这，这里怎么还有女人？”余有崖有些惊讶，不过此时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他什么也瞧不见，便伸手摸向腰间。
“妾身是专为服侍大人的奴婢。”那女人伸出一双柔腻的手拉住余有崖，“客人请这边走！”
“你……”余有崖擦亮了自己带的火折子，往眼前一照。
“怎么了？”
那女人回头。
余有崖只见她苍白的脸上两个黑乎乎的大窟窿，唇边还带着一抹僵硬的微笑。
在这洞内，恍若女鬼一般。
他手一抖，手中的火折子掉在地上，落到了石洞外边。
“小……小师傅！”
余有崖害怕的甩掉胳膊上的手，三两步便躲到了佛果身后。
可怜他一个大男人，便是蹲在佛果身后也还高出一个头。
“莫慌莫怕。”佛果安慰了一句，随后望向那女子，“这位善信，附近是否还有其他房间可供我俩居住？”
“抱，抱歉。”那女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公子刚才可是点了火烛？”
“我……我……”余有崖躲在佛果身后瑟瑟发抖，一眼也不敢朝那女子看去。
“是妾身吓到公子了。”她低头行了一礼，“公子与这位姑娘不必害怕，妾身是人非鬼。”
“此层只有两百米外还有两个房间，不过方才似乎有其他客人住进去了。奴婢这间房还算大，今夜恐怕要委屈两位客人在此歇息了。”
“既如此，那打扰善信了。”
佛果冲那姑娘捏了个佛印，随后踏进了这个房间。
余有崖跟在她身后，哆哆嗦嗦，“这里为啥不点灯啊，太黑了！”
“是这蝙蝠岛的规矩。”那女子将房门关上，回身道，“这里一点灯光也不许见。”
佛果倒还好，有灯无灯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倒是可怜了余有崖，一会儿撞到桌子，一会儿撞到椅子的。
听到他哎哟的声音，那女子想上前搀扶，谁知手刚碰到他的衣角，余有崖便猛地一抖。
“你别碰我。”
刚才那副女鬼模样，实在是太过吓人。此刻那画面都还在他脑子里呢！
“善信请坐吧。”佛果冲女子安慰的笑了笑。
然后她伸手按住余有崖的肩膀，将他稳稳当当的按在了椅子上。
知道有修佛的师傅就挨着自己，余有崖将凳子往佛果身边挪了挪，才算没那么害怕了。
好半晌，他发现房间里没人说话，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动作和话语有些伤人。
“不，不好意思！我刚才不是嫌弃你，只是忽然被吓到了，对不住。”
他起身抱了抱拳。
“公子不必如此。”那姑娘的声音有些惶恐，“妾身不过一低贱得奴婢，吓到公子本就是妾身的过错。”
“吓着？”佛果有些不解，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有什么能将他吓住的。
“妾身面容丑陋，想必这位公子刚才点了火烛，看到了妾身的样子。”
“你，你的眼睛……为何……”余有崖有些忐忑的问道。
“不过是因一场意外，受了些伤。”
她伸手摸上自己的脸，惨淡一笑，“两位贵客若是不介意，叫我小鱼便是。”
“小鱼姑娘，你这眼睛不像是……”余有崖皱了皱眉。
他刚才虽然只是一瞟而过，却看得出这双眼睛是被人硬生生挖掉的。
“妾身本是海边的渔女，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妹妹。”
小鱼并不回答余有崖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其他事。似乎在避讳什么。
“家里实在是太穷，我只好每日里去海边捡些鱼虾与别人换米粮。”
小鱼缓慢的说着自己的往事。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这没有尽头的黑夜中，有一些盼头。
每当有新客人到来，她总是这么说上两句。
若客人不耐烦听，她便乖顺的伺候客人休息。
若客人愿意多听几句，她便会继续讲下去。
“可这一点米粮，如何也养不活三个人。直到有一日，村里来了几位富商，说是要招工。妾身便来了。”
“所以，你是被骗来的？”余有崖小声的问道，似乎担心声音大了，便会被谁听去一般。
“倒也不能说骗。”小鱼空空的眼里流下一行清泪，“每月我们这些伺候人的姑娘都能领到一笔月钱。”
只是她不知道这工竟是如青楼妓女一般，也不知道还要送上自己的一双眼睛。
“可……”
“妾身一个女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要养活家里的弟妹，也别无他法。”
“与客人说起，也不过希望您离开岛上的时候，能否帮妾身将银子送回家中。”
“你家在何处？”余有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声音有些低沉的问。
“就在东海边上，一个小渔村。”
小鱼从床头摸索出一个小包袱，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绢帕包裹住的东西。
“这里面是些碎银子。麻烦公子了。”
小鱼将绢帕递给了余有崖。
“若我平安出去了，定会帮你送到的。”
余有崖看着手中的碎银子。这银子其实不多，甚至还没他身上带的零头多。
但此刻他却觉得沉甸甸的，压手的很。
“多谢公子。”
小鱼擦了擦眼泪。
其实她知道，这些公子侠客们不过此时看她可怜才应下。
又有几个会真的替她这个奴婢送东西。
但她又抱着几分希望，这么多笔碎银子，若是有一笔能送回家中，也不枉她在这里干熬着日子了。
“当当当……”
屋内忽然响起一阵铜管敲击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余有崖被吓了一跳。
“公子莫害怕。”小鱼连忙安抚道。
“这是报时的声音。”她站起来，从床上抱起一床被子，“这个地方终日漆黑，我们都是靠这声音来判断时辰的。”
“此时也不早了，我去给这位姑娘在软榻上铺个床吧。”
“我在此打坐便是。”佛果摇摇头，“软榻留给小鱼善信你吧。我便是不睡也没什么的。”
“这怎么能行，您是客人，哪有客人没休息，做奴婢反而去睡觉的。”
“小鱼善信在我眼中与我，与其他人并无不同。”佛果伸手指了指隔壁间的软榻，“你且安心去休息吧，不必管我们。”
小鱼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好半晌才道：“那，那妾身不打扰两位客人了。”
她无声无息的退到了隔壁间，安静的仿佛房间内其实并没有这个人一般。
“小师傅觉得这地方怎么样？”余有崖忽然在佛果耳边小声说道。
“嗯？”佛果有些没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小师傅不觉得这地方奇怪的很么？黑不见五指的山洞，被挖了双眼的奴仆，还有明日不知究竟是何样的拍卖会。”
佛果伸手揉了揉耳朵，余有崖用气声说话，让她有些不大习惯。
“是有些奇怪，不过……”佛果猜测，“可能有的人喜欢亮堂，有的人喜欢黑暗。只是这位小鱼善信的眼睛，不是说因意外受的伤么？”怎么变成了被人毁去？
“呵……”余有崖轻笑，“小师傅眼明心亮，难道没看出来么？”
“看出来什么？”
佛果有些奇怪的看向余有崖，似乎进了这个房间，他便有些奇奇怪怪的。
“看出来，这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呢……”
余有崖望着墙壁上的铜管，轻声说。
“我今日才觉得，小师傅你真的是习惯了向上看，却忘记了有时候还应看看脚边的。”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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