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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看上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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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地方大,秦淮河是许许多多人向往的地方,杜明不喜欢这里,但是高易喜欢这里,高易爱来这里逛逛,他就必须跟着,他无数次看着别人家的公子端端正正的,玉树临风,一看就是好人都不由的羡慕,怎么就自己摊上一个这样的祖宗。
“高兴诚!高公子!高易!”他就只能在后头短促的叫一声就作罢。
“叫我什么?”前面的人果然放缓了脚步,声音低沉但不死板,他带着有些一些上翘的语调:“阿明,你在叫我什么?”
“高公子,万人瞩目高公子。”杜明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我都听见了。”高易就停在那里,他在秦淮河已经小有名气,楼上的女子们远远的看着他,都向他丢花扔手绢。
杜明看着那一张顶好看的脸,面无表情道:“公子最好少来这样的地方。”
“为什么,又不耽误什么,我该做都做完了,名声什么的在那些人眼里都不重要,我来这里放松也是应该的。”高易继续走着,他开始看过路的商铺。
杜明欲哭无泪算了自己带了多少铜板,前面的高公子应该带了多少钱财。
秦淮河在白天都是热闹的,晚上他们就一定是来不了,老爷请的师父都在晚上检查功课与成果,因为他年纪大了,早上教完要歇一下午,晚上检查功课正好回去说歇息的时辰了。
杜明站在高公子旁边,茶楼又是说书声,说的都是一个故事,一个这个王朝说不尽的故事,他听了是说书,说书人听了说是传奇,挨在史记里那就是人物传。
招揽客人无非是讲前朝往事,今朝当下。
“先前吃点东西吧。”高易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他今天没有去找倌儿姐儿聊天说话弹琴的,他坐在酒馆里,面对被他吓到的杜明道:“今天我就是来玩的,散散心的,顺便找一把剑,说是战国的越女剑。”
“……”杜明觉得自己不应该对这个主有太大期望。
酒馆里说书的地方仅隔一堵墙,他们喝了酒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
天下改姓陈了,不过是朝中内乱,奸臣陈柳城扶持自己儿子上位,在先帝驾崩时,拉扯已经没有支撑,风吹就倒的王朝中,将太子逼死,使陈家登上王位。
百姓惶恐不安,皇家对这样外来的嗤之以鼻,外来收拢的兵权,散落的王府府兵都在计划将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杂种赶下来。
“现在是陈家当权,这都过了多久了,高家一点风声也没有,是不是就认栽了?”有人这样问道。
“他们那些时我们怎么会知道,要是知道了,就一定代表他们要出兵,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有人小声回应。
那一桌人都安静了,待着不甘心与烦躁的心情。
“公子,要不走吧。”杜明坐不住了,今天出来就应该看看黄道吉日的,怎么就这样不顺,到地方好不容易歇歇,吃酒就听见将自家的闲话。
“走什么,菜刚刚上来,不吃浪费。”高易像是没有在意,拿了筷子夹了一些下酒菜。
杜明也不好说什么,他道:“那你到时候生气了,别往我撒气。”
“他们讲的是高家,在皇宫的高家,不是我,我爹都算一个旁支,所以在意什么?”高易喝了一口酒,道:“阿明,不要在我这里装傻。”
杜明讪讪点头,那一桌的人已经谈农田,谈谁家媳妇昨天偷情被人撞见了。
杜明只想叹气。
高易是一个聪慧的人,行为举止大方,这样久都没有人提亲除了是“前”王府的大公子,就是他实在让人奇怪。
就像现在,杜明同高易十几年交情的,但也无法理解高易的行为。
高易付了酒钱,真的拉杜明去集市说找那个越女剑。
“那是战国的剑,现在怎么可能说在这里就是这里了?再说了,高公子,我记得你不喜欢那些古时玩意的。”杜明站着路旁不走了,旁边是卖女红的铺子。
高易和没听见一样,继续走着,还越走越远,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杜明见大街上这么多人,也不好大庭广众的叫人说清楚。
“真是!不可理喻!”杜明一跺脚,气的咬牙,他手一甩,袖子险些翻了女红铺子,他气冲冲的跟了上去。
高易见杜明跟上来了,也不提原因,依然左看看右看看的,在秋高气爽的天气,拉开随手带的纸扇开始缓缓的扇。
幸得此地位于金陵,京城于北上,这里通大运河,还是一片祥和,还有外邦人在街上撒花献舞的,穿的和胡人差不多,但还是叫的杜明捂着眼睛,心里念着:“怎么如此奔放……”
“哦,到了。”高易站立在新建的高楼面前,楼上挂着大红绸子,门口停着五辆马车,里头是琵琶声,笛声,与女子的低声细语。
杜明就知道,自己刚刚就不应该跟过来。
“这是什么?”他真想转头就走,顺便给面前这个装的一本正经人一套拳。
“青楼,它有名字,轻瑚院。”高易收了扇子。
“公子不是说找越女剑吗?”杜明死活不去,他弹弹衣服的皱纹,道:“公子的钱袋就在我手里,王爷说了不许赊账,不然就挨板子,公子要来这里就来,烦请下一次不要带我了。”
高易摸了摸自己的衣袋,果然是空的,他慢悠悠道:“越女剑确实有,这里头有一个自称越女的姑娘,她耍一手好剑法……”
杜明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上了跟着他们的马车,掀开帘子,又用力甩下。
“走,公子说自己要玩的好好的,叫我们不要打扰。”杜明说的大声,高易都想象的出来他说话时气急败坏的表情。
待马车绝尘而去后,高易才走了进去,他说:“告诉越姑娘,赵公子来了。”
高易确实是来玩的,玩的还要尽心,和杜明说的一样,他坐在三楼的高台上,看着女人跳着当下最时行的舞,喝了几口酒,就开始讨论这唱词,然后下了阶梯和那些姐儿们舞到一块去了。
他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这样不成规矩了,看了酒馆里那些人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心里也确实没有多大反应。
高易踉踉跄跄的从人群走了出来,他就在这个时候见到童连的,当时场中换舞曲了,琵琶古筝笛子刚刚响起来,高易就听见后头的人围着一个青年道下一首曲没有词,怎么改都不对,今日有重要客人,听了喝醉酒的妓女唱了段奏,就点名要新曲,叫他帮帮忙。
他们围着讨好道:“童书生。”
童书生包着笔纸,面无表情的,但眉眼带着清冷与疏离,他道:“我上次答应了,报酬现在也没有给,我不写。”
“给给给,我们马上给,行行好,你就先听着写写,这都快到了。”旁边人急道。
“上一次写了,现在甚是出名,价格翻倍,先给我十两银子,不然以后不要找我。”童书生道。
“好好好。”旁边人摸了一把汗,叫人拿钱,把钱摆好,放在安排好的案上,案上纸币压好,童书生才坐了下来,他道:“我家离官府挺近的。”
高易清清楚楚看见那些人咬牙切齿却不敢说话只得自认倒霉当孙子。
童书生听了一遍曲,纸上就写满了,纸沉着有力,高易听了他们念了一句就惊奇,这个把词写的如此出彩,情爱自然,词曲传金陵的人居然是这样的。
“童书生来了?”拿酒回来的仙儿姐是一个生脸,但处事讨喜,高易就留她了,仙儿道:“别看他小,他可厉害了,一曲沉花词名满天下就是他写的。”
高易饶有兴趣道:“是吗。”
“是是是,我怎么会骗你呢?”仙儿给他倒酒,道:“新酿的,赵公子尝尝?”
“他是书生,怎么到这地方来?”高易看着那边童连把钱仔细数着,然后小心的放回了衣袖。
“哎呀,赵公子不是也来了嘛……”仙儿道。
高易挑挑眉不说话,仙儿见这个少爷看上去对这样敷衍的回答很是不满,只好道:“他是越女的弟弟,所以来这里,本来越女是为了照顾他,谁知道这个人文笔极好,在这里混的好,也分了一杯羹,即使搬出去了,也被请回来,当取钱之道。”
“你找他写过吗?”高易把酒喝了。
“写过。”仙儿低着头,也不说了。
一曲落下,在起一首,那曲子新颖而带着含蓄的张扬,越女拿剑在曲中舞着,剑立着半空,手从舞袍中露出,在一个回旋时,歌也进来了,高易在听了前曲就想,这确实不是一个容易填词的曲,他隐隐期待那个童书生写的东西了。
那歌女唱腔悠远绵长,词与曲完美融合,听的叫人深陷其中,似乎真的有这个举世无双的奇女子,身着红妆,上了战场,又不失女儿的娇憨,那样像牡丹花一样热烈的女人,她与她的故事就活生生的展现在眼前。
高易不得不佩服童书生了。
在一个家国内乱,世人避合自己的性子,安安分分的做人的时候,这样的词无疑不是对他们的点调。
曲子本来就掺杂了外邦的东西,这词也顺应着,这个童书生,真是聪明。
“好!”一曲刚落就赢得一片叫好,台上都是赏了的钱,纷纷扬扬的洒着。
高易看着面前的场景,他自然的寻找童书生的身影,他依然在原地,屋内灯火辉煌的,衬着他的脸像在嘲讽这一切,仿佛他看的是一场闹剧,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高易站了起来,对仙儿道:“这酒不错,等会我带一些回去。”
仙儿连连点头,欣喜若狂的欠了欠声说了好些讨喜的话,高易看着美人笑了,自然也心情舒畅,他笑道:“快去吧。”
仙儿仰头自豪地走了后,高易又回头看了童书生,童书生正在收拾东西下来楼,高易便迎了上去。
他看着童书生一步步的下了楼,脚下踩着软布鞋,他道:“童书生。”
童书生面无表情看着他,道:“今天不接词了。”
高易抬了抬手,好让他看清楚。
童书生似乎知道他表示什么,衣服确实是富贵人家的,说不定是这里那一个王爷的,他行了一礼,面色寡淡,道:“这位公子,什么事?”
“今天要刚刚那个曲的,是哪家老爷要的?”高易侧身让他下楼。
“是张老爷。”童书生道,他下了楼梯,他同高易差不多高,高易看清的他的脸,一双丹凤眼确确实实像极了越女,就是没有眼神里的风情。
“他现在赏钱。”高易拉开了扇子。
“我知道。”童书生道:“但在下有事情,先行一步。”
“张老爷最爱叫唤了,生了女儿叫唤,生了儿子也叫唤,他喜欢男人,要是他叫唤你,你就不要去了。”高易道。
童书生疑惑的看着他,才行礼道:“谢公子提醒。”
高易道:“我每隔五天就会来,童书生现在说书生,只觉得书生担不起你这样的才华。”
童书生若有所思,道:“确实。”便转身离去。
高易看着他的背影隐在人群里,眼神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