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公主，臣斗胆……》佛婴

12、承诺

　　“事情进展如何了？”
　　“殿下您看。”林岩从袖中摸出一物，双手呈上。
　　宝英盯着那张看起来平整光洁的纸，沉默半晌，拿了过去。
　　那整页的权谋暗杀都未曾让宝英放在心上，那一个个字却如同妖魔在她眼里跳动，连带着情绪也隐约暴躁起来。
　　信上详细地交代了她此次出征西域的路线和计划，当然，这些她并未刻意隐瞒。因为杨严在她身边一直装有眼线，有些东西给杨严知道也无所谓。
　　乌族再一再二，肆无忌惮地骚扰她的军队，还有那夜里突如其来的黑衣双刀刺客，都在信中交代得明明白白。
　　那字迹宝英熟悉得要命——清瘦飘逸，是她曾经缠着漪兰要学的字体。
　　宝英心底升起一阵无力感。
　　她保护不了漪兰。
　　字迹是漪兰的，但宝英相信漪兰不会做出这种事。可是偏偏已经有人盯上了漪兰，想利用她达成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这次是字迹，宝英相信漪兰。那么下一次呢？下一次会是什么？
　　她还能不能完全的相信漪兰？
　　宝英不知道。
　　“那人怎么样了？”
　　“回殿下，已经处理干净了。那人不管属下怎么逼供，都说是杨严指示，别的什么都不肯说。”
　　“多留意最近杨严和谁走得近。”
　　“回殿下，属下最近已经查了，杨严和杜衡……往来密切。”林岩暗中捏了把汗。
　　“再观察几日。”宝英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起伏。

　　宝英从书房出来，整个人身上透露着一股阴郁的气息，侍立一旁的小宫人见了，都噤若寒蝉，整个上清苑死一般寂静。
　　漪兰坐在床边，一眼看到了花木间隐隐绰绰的那抹鲜明的红纱，忙起身招手笑：“殿下，这边这边！”
　　宝英抬头，阴郁恍然间自脸上如泰山倾倒，夷为平地，漫不经心的笑容袅袅升起，看起来诡异又奇特。她有些机械地说：“漪兰，我有事和你说。”
　　漪兰早察觉到这人不对劲，面上却不改颜色，笑道：“怎么？”
　　“你想过以后和我站在对立面吗？”
　　漪兰怔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犹豫这么一秒，明明心里在宝英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她当然不会站在宝英的对立面，绝对不会。
　　可就是这该死的一秒犹豫，她已经失去了最好的表达时机。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寂静，可是殿中的两个人面上都来不及收起刚才的笑容，宝英等了半晌，终是急不可耐道：“你会吗，漪兰？”
　　她语气明显至极，几乎已经带上了几分哀求的意味在里头，却又强硬得像是要逼着漪兰点头承诺说她永远不会。
　　漪兰确实照做了。
　　她按住宝英的肩膀，坚定地承诺：“漪兰不会，不会站在康平长公主的对立面，也不会站在杨宝英的对立面。”

　　为臣，为妻，杜漪兰一定坚定地选择杨宝英。

　　“好，好。”宝英终于满意地笑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本殿一定护着你。”
　　这本是很很稀松平常的一句情话，可是在此刻的情景下说出来，由不得漪兰心头一惊。
　　“殿下，出什么事了？”
　　宝英没说话，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已经揉成一团的信纸，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打算拿这种无聊的把戏去吓唬她：“没有，只是最近杨严发现了我在拉拢别的势力，开始着急了。我担心他对你下手。”
　　漪兰用力地握住了宝英的手。她在这件事中永远都是弱者，永远需要宝英保护。
　　“臣肯定拖殿下后腿了。”
　　“拖后腿啊……”宝英笑了一下，忽然将脸埋进漪兰怀里，小声地说，“那你也只能拖本殿一个人的后腿。我愿意被你这小姑娘拖住……”
　　漪兰的手还被宝英反握住，她挣扎了一瞬，却听见那头用沙哑的嗓音说：“别动，让我休息一会。”

　　李氏忽然让人送信来宫中，说是得了重病，想见见女儿。
　　漪兰也担心得很，偏生宝英最近很忙，时常早出晚归，漪兰等了半个多时辰，只得留下书信，随家里派来的人回去了。
　　李氏果然躺在榻上，病怏怏的样子。见漪兰进门来也只是勉强看了一眼就闭上眼。
　　漪兰心头愧疚，忙自丫鬟手中夺过药碗，一边给李氏喂药一边着急道：“妈病成这样，怎么不早告诉我？”
　　杜松明今日也没去上朝，远远地坐在外厅，扯着嗓子答：“妹妹整日和康平厮混，现在流言满京城，妈就是被你气成这样的。”
　　漪兰一呆，却哑口无言。
　　她转过头去，将一口药喂给李氏，劝慰道：“妈妈又是何苦？我和殿下她……”
　　她顿了顿，忽然发现“什么也没有”这五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漪兰知道她和宝英的事说出来大家都没法接受，可是她不打算隐瞒，也不觉得这件事有多见不得人。
　　李氏见女儿说不出话，虚弱地转头冷笑：“你和康平如何？”
　　漪兰头脑一热，待要据实相告，又担心母亲真的被气得不轻，只得避之不提，胡扯道：“妈休听信京城那些流言，殿下她人很好。”
　　见女儿处处维护，还在为康平说话，李氏气得不轻，差点装不下去就要掀被子起来。她冷道：：“实话和你说吧，妈已经替你应下了礼部张尚书的儿子张尚文的提亲，婚期就定在下个月。这段时间你就老实呆在家里。”
　　漪兰大急，那句“我不嫁，你们谁爱嫁谁嫁去”已经冲到了嗓子眼，转眼看李氏一副不太行的样子，又只好软下语气：“这么重要的事妈怎么不和女儿先商量？况且女儿不喜欢张尚文……”
　　漪兰想起来了。
　　她穿越之前，原主记忆里是有关于张尚文的记忆的，似乎两人互相都有些好感……
　　该死！
　　漪兰又说：“女儿还小，不想那么早成亲。况且哥哥也还没成家，我着什么急？”
　　李氏像没听见，扭过头去：“好了，你回房呆着吧。”
　　漪兰还要再说，两个老嬷嬷已经走了过来，面色不善：“小姐，回房吧。”
　　漪兰知道宝英恐怕是等不到自己了。

　　晚些的时候，宝英回来了。
　　读完漪兰的信，她招招手叫来君雅：“漪兰既是回家侍疾尽孝，本殿也该表示一下。去把库房里合适的东西挑一些，明日送去杜府。”
　　君雅答应下来，正要离开又被叫住了：“你亲自去，和杜小姐说，叫她不必着急回来，有事就让你带话给本殿。”
　　君雅走了两步，又听宝英吩咐道：“务必把话带到。”
　　君雅摇摇头，心想殿下怎么变得这样磨磨唧唧，可不像她以前的风格。

　　烛火跳跃闪动，漪兰只管盯着它愣神，恨不得宝英现在就出现在这里。
　　她数天前已经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了君雅，可是回想起来，漪兰不知道这种情况宝英会怎么做。
　　她总不能抢亲吧！
　　不过以宝英的性子，她可不在乎什么名声，说不定真的干得出来。
　　门轻轻地打开，李氏站在门口看着女儿的样子，又想起京城那满天飞的流言蜚语，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她叹了口气，在漪兰面前坐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兰儿。”
　　李氏打断了漪兰的沉思，她恍然回神，笑道：“妈怎么过来了？可都好了？”
　　李氏一点头，神情却不似平日的温柔可亲，沉声说：“兰儿，你和康平是不能在一处的。”
　　漪兰小脸“腾”地红了，她垂头答：“原来妈都知道了。”
　　“知道康平的生母赵德妃吗？”李氏盯着那颗在夜风中忽上忽下的烛火，一如六年前的夜晚。
　　“知道。”自从出征回来后，宝英就将赵德妃的事告诉了她，因此两人才一起去吉祥寺为赵德妃的忌日做法事。
　　漪兰始终不相信赵德妃竟然会和别人偷情。
　　李氏沉吟半晌，眼看着油盐不进的女儿，只得将在心里藏了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
　　“和赵德妃上|床的人，是我找的；赵德妃吃下的媚药，是太后给的。”
　　李氏说着，脑海里不禁想起当时宠冠六宫的德妃模样来。
　　暗金长发，暗绿眼眸，白皙高挑，如瓷娃娃一般——康平和她的母亲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个西域送来和亲的塞外美人，风华绝代，一来便夺走了先帝的宠爱，后宫的其他妃嫔无一不嫉妒。
　　身为皇后的李太后当然不能容忍自己被搁置一旁冷落多年——尤其是在先帝对两个孩子杨六儿和杨严不闻不问，却有要破例培养宝英当太子的苗头的时候，李太后终于下手了。
　　她托自己的亲妹妹李氏找了个道士，借着为偶感风寒的赵德妃“驱魔”的由头，亲手促成了先帝捉奸赵德妃的那一场大戏。
　　先帝果然杀了赵氏，却对她留下的那个女儿更加宠爱，甚至将一半的禁军军权都交到了康平手中。
　　李太后上了年纪，疑心病越发地重，已经不能容忍这个羽翼渐丰的长公主，康平迟早会和李太后母子之间水火不容。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么么么么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