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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体活课结束便是自习,自习课便是考试,卷子考完便是晚课,等晚课也上完了,就到了晚饭时间。

      充实的一天接近尾声,新的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尽管明天也会一模一样,但不管怎样,晚饭过后那一个半小时的大自习时间——想学的继续学,不想的虽然虽不能离校,但总算可以摸鱼休息了。

      数学老师刚把五三放下,下课铃骤然响起。

      时值零几年,学校还没有学生专用的食堂,饭菜都是被塑料桶盛好,由打饭阿姨端到各班门前来的。远远望去,很像饲料。

      但即使是饲料,如果不早些去抢,还是容易凉下来。几个后排的学生已经按捺不住,推了后门就要往外冲,被老师给瞪了回去。

      数学老师命令后排同学把门关上。

      咣当一声巨响,菜香被拒之门外。知识海洋和美食海洋互不相通,同学们纷纷看向数学老师,焦急,生气,却又只能噤声。

      数学老师清清嗓,把五□□扣在控制台上。

      小樱立刻提高警惕,提前把抹布握在手里,这人要开始喷了:

      “你们班,初三(14)班。啊,初一时把班主任气到耳膜穿孔,初二时把一个班主任气到腰脱,还对另一个班主任性骚扰。如今到了初三,啊,校长没有抛弃你们,把咱们校最好的班主任安排到你们班,就想着你们能不能有点起色。如今我能来教你们,啊,那也是看你们班主任的面子。大家都是这么努力为了你们,你们却还是这个倒霉催的样子。啊,能不能给我懂点事啊,啊?要点脸吧!”

      数学老师慷慨陈词,红光满面,除了“啊啊啊”的口头禅略煞风景,若能打个领带,竞选美国总统不是问题。

      不过这种事情常在差班发生,等对方说爽了就可以下课吃饭了——大家心理有数,正默默低头,准备把这段时间捱过去,底下偏偏有不安分的人接了嘴:

      “为~了~你~们~。我呸。别了吧老师,谁还不知道是为了咱校的升学率啊。我们这么一个班,要是杀人不犯法,校长早就带着教导主任把我们集体埋地基里拌水泥了,从此以后咱们学校就出名了,横幅一拉——就地正法!要我说,最好咱们就留年组前五十的组个班,五十个人,大家手拉手,脚拉脚,想考哪儿就考哪儿,自己成立个高中都……”

      说这话的人先是捏着嗓子,学足了数学老师说话的尖细劲儿,又干脆利落地来个呸,对之前那番苦口婆心做出了最坚定的否认——最后还总结陈了个词,其中大实话风凉话自嘲话三话合一。一番话虽然胆大包天狂妄至极,却霎时间赢得全班满堂喝彩。

      这话说得实在俏皮,且不论是否有违纲常,反正佐助跟着笑了。他稍稍回头,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鸣人。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他却能想到鸣人那副“门外的菜凉了你给我热啊”的样子。这家伙说不定很有语文天赋,也许今晚该给他讲讲作文……佐助忍着笑,想。

      被针锋相对的数学老师不动声色。

      在一片欢声笑语叫好声中,她默默地把倒扣在讲台上的五年中考三年模拟拿起,合上,拍了拍,

      然后,重重地摔向了控制台。

      ——咣——!

      那么厚的一本书砸下去,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刚才的尖叫喝彩立刻化作一团闷屁,堵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都不要脸了是吗——!”

      佐助赶紧回过头,掩饰地轻咳几下。

      “——还有你!宇智波佐助!我还没跟你说上回月考试的事!”

      不得不说,一本五三在数学老师的手中,用途实在广泛。可以讲,可以摔,可以砸,甚至还可以卷成卷当做一把剑——指向佐助的鼻子。

      佐助坐在第一排,又坐在正中央,此刻正对着讲台和老师。

      突然被这样发难,佐助有些尴尬,还有些困惑。

      管我毛事啊……他本来还这么想。

      “你以为你考了班级第一就了不起吗?你自己看看你年组那排名!”

      数学老师从控制台上抄起成绩单,在佐助眼前抖了抖。

      “你在班级排第一,居然能考到年组第18!我们初三一共才20个班,你自己看看你和其他班的尖子生差多远!这个成绩,你就满意了吗?!”

      佐助看着那张成绩单,刚才的尴尬和困惑已全部散去。

      小樱赶紧丢掉抹布,在书桌下面紧张地握住了佐助的指尖,触感冰凉。

      “我看过你的卷纸,你犯的都是最低级最低级计算错误,最基础的东西你都没搞扎实,我都懒得提,看你的卷纸我都头晕,”数学老师冲佐助喊,紧接着话锋一转:“你们班的第一都这样了,第二还用我说吗!春野樱!起立!”

      小樱吓得赶紧站了起来,却因站得太急,膝盖撞上了桌膛。她疼,下意识咧了咧嘴。

      “你还有脸笑!?你们两个,羞耻心到底去哪里了!?还有宇智波佐助,你也给我起立!站着!”

      佐助迟疑了大概一秒,默默地站了起来。

      最后一排传来一声相当大的响声,有什么东西啪叽一声地砸在地上,大概是墩布把。

      佐助知道那是谁搞的鬼。自从鸣人被哥哥委以“盯梢”的重任之后,只要自己遇到一点麻烦,鸣人就会非常紧张,摆出一副随时应战的斗犬模样。

      数学老师没搭理鸣人,倒第一的学生她懒得管。

      她叉着腰,从台上走到台下,好像如果不逼近,就无法用视线将他们的自尊笞杖徒流那般——

      “班级第一,年组18名;班级第二,年组38名——哦,还是39来着?真是让我记都懒得记!现在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再这样下去,你们两个,中考的时候不要来问我报什么学校报什么志愿,因为蓝翔就那么一个热门专业,我保证你们俩都能考得上!再不济,还有新东方!”

      班级内终于一片死寂。15岁的孩子到底还是自尊大于一切,无论如何,这也骂得有些过狠了。

      数学老师清清嗓,调整气息片刻,把五三重新夹在腋下。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重重地摔门。班级气氛一时间过于凝重,大概过了三秒之久,同学们才渐渐恢复原貌,欢声笑语地涌向门外。

      数学老师的话虽然难听,但这次却并不是针对整个班级,而是破天荒地针对一直以来被各科老师捧在手上的宇智波佐助和春野樱……小小的班级有着小小的阴暗,大部分同学都在心底暗爽了一把。

      “啊啊,佐助,你没事吧?”

      难得的是鸣人并没有冲向门外,他快速扒开堵在过道上聊天的同学,从最后一排冲到了第一排。

      随后,一把抓住佐助的胸:“没事吧?”

      佐助非常不耐烦地甩开对方的手:“放开!”

      只是这次小樱没有注意到二人的互动。她还没从数学老师暴风骤雨的输出中回过神,只失神地拿起摞在讲台上的餐盘,去走廊排队了。

      就这么原地撕扭了一会儿,鸣人确认佐助还算有精神,才放心地笑笑:“我是怕你站累了嘛,而且那老师说话又那么毒。”

      “我说了,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佐助皱着眉,“我哥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那是我哥,不是你哥。你用不着这么听他的话。”

      “哈哈哈,没有啦,我不是听话,就是担心你。”鸣人了解佐助的性格,就随便应付了一句,顺便拿起两张餐盘,一张递给佐助。

      佐助顺手接过。二人一同走出教室外,自觉地排到了队伍后面。

      半晌,鸣人轻轻地说:“其实,那个数学老师人还不错的。前一阵子我被罚去他的办公室扫除,还看到他给别的班学生上课呢。”

      佐助怔了一下:“上课?”

      “是啊,我去的时候他正讲课呢。嗯,不像是讲题,感觉像是讲什么课本。有公式啊定理啊什么的。反正我觉得他挺有耐心……”

      佐助立刻了然:“哦,补课。看来我们也快了。”

      “什么快了?”鸣人探探脑袋。

      “就是初三补课。我们这种重点学校一定会有的。班主任过几天也会找到我们,”佐助说着,眼神飘向窗外,“虽然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能指望这些老师在学校的课堂上讲有用的东西了。”

      此刻六点十五,夜空里已然升起了几颗珍珠似的小星星。有些早早吃完饭的孩子已经冲了出去,宣泄着无处释放的精力,在操场上大吼大叫,来回奔跑。

      “……哦。那肯定轮不到我了,”鸣人自觉地说道,“课外补习肯定是挑你们这种尖子生,轮也轮不到我啊。”

      “这类补习班向来都是,”佐助俯下身,将餐盘递给负责打饭的同学:“只要给钱,谁都能去。”

      说着,佐助肯定地点点头:“你也能。”

      “给钱?原来是要钱的啊?我还以为是无偿的呢。”鸣人也俯身,看着饭菜装入餐盘之中,忽然灵光一闪:“哈啊,我明白了,这不就是班主任明目张胆地背着学校赚外快嘛?”

      佐助刚想叫他不要吼这么大声,两只炸虾好整以暇地装入鸣人的餐盘里。

      “太抠了吧!?多年好朋友就这样,你倒是多给点啊!”鸣人立刻向负责打饭的牙抱怨,十分自然地换了话题。

      “滚,下一个!”牙根本不理鸣人,勺子敲敲饭桶。

      “切,抠人一个,下次见到赤丸绝——对不会带给他多路的狗粮,”鸣人骂骂咧咧地,一边往回走。

      然后顺手把自己的那两只虾,放到佐助的餐盘里。

      八点半,晚自习正式结束。校门前的小马路早已挤满小轿车。

      从别克凌志,到奔驰宝马。各式车标在灯光下耀武扬威,闪闪发亮。

      家长们堵在校门前,自觉地围成一个拱形。佐助视力很好,刚走出校门,便看到鼬正站在那堆家长的前面,和大家一起伸着脖子,冲自己的方向张望着。

      在一群家长之中,哥哥的脸颊显得尤为稚嫩。这是佐助平时注意不到的。

      鸣人正昂首阔步地跟在佐助的身旁,忽地看见鼬,立刻放轻了脚步,愈发紧张起来。

      每次看到鼬,他总是无可避免地回忆起那个雨天。

      预报是晴,现实是雨。风如猛兽飞驰,将雨水卷起,拍在他的身上。鸣人恍然惊醒,垂头看见自己一双手臂早已淌满了血,找不到伤口,只觉得热辣辣地痛。

      地上趴着那么多人,各个体型比他宽大,却都像是死了一样,倒在一滩一滩的雨水里,一动不动。

      哦,又来了。遗产是起因,武力是途径,胜出是结局,伤痛忽略不计。不过这种事他经历得太多了。

      摇摇晃晃地走在雨里,刘海儿黏在脸上,和雨水一起挡住视线。无所谓,反正他从来都看不清自己的出路。

      抬起头,恍惚看到有人站在巷口。逆光,撑伞,伞为白色。光洁的伞面被伞骨撑起,如同一张被人用力从后扯平的脸。五官逐渐消失,唯余雨水沿边滴落,像是一颗颗永远也垂不完的泪。

      拖着狼狈不堪的身体走到男人的面前,鸣人低着头,看到对方手中握着白色的纸张,被雨水沾湿了边角。

      他抬起头,看向那双眼,忽地愣了。

      “——你为什么那么怕我哥?”

      佐助的声音把鸣人拉回了现实。鸣人猛地回神,看到了佐助,却没看到鼬。

      “鼬哥呢?”鸣人急忙岔开话题,“你哥刚才来接你了,你没看到吗?”

      佐助往后看了一眼,鸣人随着看过去。

      鼬正跟在他们身后,静默地走着,像一尊移动的石像,始终与二人保持一定距离,大概是避免打扰他们聊天。

      “你还挺关心我哥的。”佐助轻声感慨。

      “呃……”鸣人挠挠头,“嗨,肯定会关心嘛。鼬哥人多好啊。”

      “这倒是。”佐助难得同意鸣人的观点,不再多说。

      鸣人也沉默下来,眼神垂在运动鞋面上,不吭一声地走着。

      嗯,今天的鞋底没有被踩破啊,还好还好……他默默地想。

      三个人一同回了家,鸣人率先扑向沙发,佐助紧跟其后,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杯水。

      鼬跟在他们身后,放下包,锁好门,又摆好了二人的鞋。

      “对了,饿不饿,我去买点夜宵?”鼬抬头,问了两人一句。

      “饿!我想吃三鲜伊面!”提到吃,鸣人立刻来了精神,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矜持也彻底地抛之脑后,“鼬哥,给我买两袋行吗,一袋太少了!”

      佐助喝下一口水,淡淡地:“那我要番茄的。”

      话毕,佐助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摇头否认:“……不,算了。我不饿。”

      “哎?为什么,”鸣人不解,“你也很饿吧?今天学校的饭多难吃啊,冰凉冰凉的,根本吃不下去。就连丁次都没吃几口。”

      “没有。”佐助拿起书包,一拍鸣人:“学习了,别像个饭桶似的。”

      鼬看着二人拉拉扯扯地进了屋。

      番茄味的方便面吗……鼬仔细回忆着,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真难为佐助能注意到,是很久之前就想吃了吗?毕竟各类养生栏目都不建议心脏病人吃这种“垃圾食品”,而鼬也从来不会给佐助做这些高盐度的东西。

      不过……最近佐助的状态还不错,偶尔放纵一回,也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鼬重新穿好大衣,拿上钱包,带着些许的笑意走出家门。

      走下楼,来到街边的食杂店,鼬买了两包三鲜伊面和两包番茄卤面。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很容易饿,他深有体会。

      一会儿再给他们加两个鸡蛋吧……还有绿叶菜也要加上,番茄要特别多加。不过鸣人君似乎有点挑食……总把蔬菜挑出去是不行的。要怎么办呢?毕竟是佐助的朋友……鼬细细地思索着。

      说到鸣人——其实很久之前,鼬对这个孩子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初见鸣人是在街边小巷。

      那天下着雨,路又湿又滑,走几步就溅了满裤脚的泥,挽上去也总会松下来,索性不再理会。

      他从医院出来,拿着佐助近期的化验单,心急如焚地往家赶,可半路却偏偏看到那个少年,浑身是血,站在雨中,提着棍子,脚边躺着一群人。

      鼬定定地看着那个少年,少年也看到了自己。他立刻向自己走过来,一瘸一拐,双臂染血,目光呆滞,眼圈发红,雨水顺着他的眼睛流到嘴里,从嘴里流出来就变成了红色,一点一点地滴到地上。

      鼬甚至下意识后退一步。

      少年走到鼬的面前。他抬起头,然后愣住了。

      “……你是,佐助的哥哥吗?我听佐助提到过你。”

      鼬看着少年。

      少年的眼睛被刘海挡住,只有雨水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滴落,偶尔滚落一两颗更大的,辨不清。

      二人沉默良久。

      “……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我想………”

      半晌,少年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那么小,那么弱,即使刻意压低,还是抖得厉害。

      他的身形被狂风吹散了,散成片,碾成屑,七零八落地碎在鼬的面前,一时间漫天漫地只余风声雨声,中间夹杂着少年卑微的哀求。

      ……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佐助用笔帽一戳鸣人。

      “啊…”鸣人回过神,挠了挠头,“我在想……哎,没什么。就觉得你哥人挺好的。”

      “是指他请你吃饭那次吗?”佐助笑了一声,“的确。当街斗殴,浑身是血,居然还敢让陌生人请你吃饭。除了我哥心善,也要多亏你脸大。”

      “那是,那是因为你哥和你长得实在很像啊!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鸣人结巴着辩道:“而且那时是真的很饿嘛,打架的时候不觉得,打完了之后又冷又饿,实在受不了,所以忍不住……”

      说着,鸣人的声音小了下去:“虽然连吃了三碗特大号拉面确实是有点对不起你哥的钱包…”

      “……”佐助翻了个白眼。

      “但我这不是,”鸣人心虚了,脸更红了,“这不是在补偿那?包括帮你哥在学校盯……照……呵护你。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看到你哥手里的化验单的,但既然我知道了,肯定就不会放着你不管了。”

      “可我从来没拜托你做这些。”

      “这不需要拜托!我们不是朋友吗!”鸣人梗着脖子。

      “好我知道了,你别说得那么恶心。”佐助别过头,尴尬地摆摆手。

      两个人接着看了一会儿书,又是鸣人先没了耐性。

      “有时候啊佐助,有时候,我就觉得挺无语的。”

      鸣人把笔一丢,双手环在脑后:“三角形全等不全等,can not help后面加to do还是doing跟我有关系吗?”

      佐助不理他。

      鸣人又翻开一本语文练习册,哗啦啦地: “还有这篇阅读,我确认自己每个字都能看明白了,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窗帘是蓝色表达了作者什么思想感情?鱼眼睛闪出诡谲的光又是什么意思?那又关我什么屁事呢?”

      听着层出不穷的抱怨,佐助无奈地抬头,只见鸣人把各科练习册通通摊平,每一本都只写了三道题不到。

      鸣人趴在桌子上,叼着笔,一下一下地用笔尖敲着桌子。一脸颓相。

      “你用嘴写作业吗?”佐助说,有些好笑地指了指鸣人的练习册:“而且,你在这里画奥特曼干什么?”

      “哪有?我又不是小学…”鸣人顺着手指着看过去。

      那是一个“片”字,被自己写得横平竖直,粗粗大大。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

      “这个‘片’字,我以为你在画奥特曼。”佐助越说越想笑,把鸣人的练习册夺过来,指住那个硕大的“片”字:“字写得大了,就像奥特曼在发招。”

      鸣人皱眉盯着,忽地咧嘴笑了,一拍佐助的大腿,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哎嘿~!是很像,太像了,像在和人对波似的。”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给佐助和鸣人都吓了一跳。

      鼬走了进来,餐盘上托着两碗方便面。

      他看到二人的表情都有点心虚。明明只是片刻的休息,却像在做什么不法勾当一样——不过鼬也没多说什么。

      “哦哦哦——这个味道!真的是三鲜伊面,”鸣人看到吃的就激动了,他直接站到凳子上,迈开腿,灵巧地跨过椅背:“谢谢鼬哥!鼬哥辛苦了!”

      “还真做了啊……”佐助盯着鼬手上的两碗面,不可思议地小声嘀咕。

      记忆中鼬从来没给他煮过这种速食面。毕竟对身体不好,对心脏不好——这些话佐助已经快听烦了。

      “吃完再学吧。”鼬把餐盘递了过去,“你们都别学到太晚。”

      鸣人也不再招呼佐助,自己一屁股坐上沙发,闷头呼噜呼噜地吸着面条。

      佐助的房间不小,除了床与学习桌,甚至还能放得下两套书柜,一套沙发,以及一张小茶几。

      尽管茶几的果盘里只放着一些常用药和急救药,以及几根没拆封的笔芯和创口贴——但,如果忽略这些,他的生活硬件还算不错。至少比鸣人要好很多。

      佐助走到鸣人身边,又像是确认似的,瞟了一眼鼬。

      见鼬没阻拦,他便也跟着端起碗,吸溜了一口汤。嗯,还是很淡。哥哥果然没把调料包都放进去,唉。

      鼬向二人的书桌瞧去,本没有检查二人学习进度的意思,却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小绿册子。

      他略带惊讶的问:“这是你们谁的?”

      “唔,这不是你们家的吗,”鸣人满嘴面条,举着筷子指向鼬:“我来你们家的时候看到沙发上有这么个小册子,觉得好玩就拿进屋来看了。”

      佐助也跟着抬头,看向那本书。绿色的软皮,上面烫着金色的字,下面画着小小的十字。

      “圣经?”佐助问。

      “嗯。”鼬翻开那本小册子,眉头却皱了起来:“可不是我的。佐助,是你的?”

      “也不是我的。”佐助也皱起眉,“那是谁的?爸妈的?”

      “嘛,先不管那些,”鸣人一掀碗,把剩下的面条都倒进嘴里,腮帮子瞬间鼓得大大的:“我已经替你们看过了,太深奥了,看不懂。不过有一句话特别有意思,感觉很有哲理,让我觉得写这个的人一定很有文化。”

      佐助瞬间觉得胸闷气短,想回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有气无力地看向鸣人,顺便瞟了鼬一眼。

      哥哥的脸难得带了笑意,涨得通红,像在忍耐。

      鸣人神经大条,没能察觉兄弟二人对自己有多无语,兀自从鼬的手中取下圣经,皱着眉翻到其中一页,招呼着二人过来:“你们来看,真的很哲学,很有文化的。”

      鼬并不在意,他从来不信这些——反倒是佐助凑了过去,一副既不想搭理又有点好奇的纠结模样。

      这本册子的书页早已发黄,软软地黏在一起,字体是规整的楷书,能看出是颇具年代的针式印刷。

      ——诗篇一三七1-6话

      ——我们曾在巴比伦的河边坐下,一追想锡安就哭了。我们把琴挂在那里的柳树上。因为在那里掳掠我们的,要我们歌唱;强夺我们的,要我们作乐,说:"给我们唱一首锡安歌吧。"

      ——我们怎能在外邦唱耶和华的歌呢?耶路撒冷啊,若我忘记你,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若我不纪念你,若不看耶路撒冷,过于我所最喜乐的,情愿我的舌头贴于上膛。

      这是什么意思呢?佐助看不太懂。可是句中充沛的情感,佐助却能够感受。

      ——锡安,对他们而言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样的存在,会让人如此怀念,如此痛心,一旦追忆,便会流泪不止,心痛不已?

      “若我忘记你,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佐助喃喃道。

      掳掠我们的,要我们歌唱;

      强夺我们的,要我们作乐。

      为何要铭记,为何会忘记?一边载笑载言,一边泪流满面;

      “这个誓倒是蛮狠的。”鸣人默默点头,“右手忘记技巧。嗯,嘛……感觉会少很多乐趣。”

      “啊”佐助没反应过来。

      鼬实在忍不住,边想着这解构可真是十足地大不敬了,边把二人吃剩的碗收拾好,微笑着走出房间。

      只是少年啊,只是少年啊,

      ——若我忘记你,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

      ——若我不纪念你,情愿我的舌头贴于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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