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青岚》云上的卡夫卡

1、夜谈

　　【人物】说书人澈翁，弟子栩生(年约十二)，世家富公子哥云涯(年约十一)。闲杂人等若干。
　　【地点】青岚堂，郴州一家知名酒家。
　　【时间】天庆年春饷午。
　　“上回说到这孟昏这种粗犷的人竟也会心生怜悯。想当年，他已下定心意不理会陆家纠纷，就该料到陆家终会走向此路。不过，他到底是心细的人，他收养了陆家遗子陆离并精心呵护他。虽然陆离体弱多病，但各门技艺那是样样精通。可谓绝了。”澈翁讲完这段话，那模样俊俏的小孩栩生就用板子敲上两下，以此来烘托气氛。有人笑道，许是因为这孟昏无子罢，有恰是老相好的儿子，一身技艺高超无人能传，捡个儿子防着。有些人听罢笑了起来，可惜捡了个废物。“陆离才不是废物，他只是幼年家贫受了寒，落下了病根，所以才……”栩生听了听众对陆离的评价，他心里不快，说了一半的话又咽回肚里，因为澈翁已经给栩生使了眼色。座下的公子哥云涯看到栩生维维若若的样子，笑了笑。“这陆离确实不是废物，他虽体弱，但依然深受孟昏喜爱，在陆离及冠那年，孟昏已将毕生所学传授完给陆离了。陆离在江南榜上排名可是十四呐。此人不可小觑。但因为他无论是青年还是年老，那榜排依然是十四，这也是他人戏称他为十四郎君的原因。话又说回来，这四大家族存在的纠纷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这陆家小子雄起，旁人对陆家往事也不敢多说。其实这陆离是全中原可以说是最最能忍气的人了，别人咂嘴，不管好坏他一概不理。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上真仙师都说这陆离不出岔必有作为，可见仙师还有后半句。事事难料啊！ ”澈翁正讲到兴头上，可是富家公子哥云涯却站了起来，朝栩生裤兜里稳稳地投了半银下去。平日里最捧场的今儿屁股还没坐热却要走了。栩生看着走出去的云涯，竟也跟了过去。“云涯小公子，且慢。”云涯回望，“咦，叫我何事”“小生只是不解小公子今天为什么还没听什么就要回去？”“无他，我，”云涯说到，“只是觉得澈老头今天讲得太拖沓了，听得无趣。”栩生笑了，他看着云涯，认真地回答道“云涯小公子莫怪，澈先生讲的这个故事实在不好讲。”这勾起了云涯的兴趣，他笑到，“为什么啊？他不都是从书中背下来的么我可不见得。”栩生上前一步，解释道“公子这样想那可是大错特错，澈先生说书方圆几里的人无论小孩大人都爱听，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他每日晚上备案都要费掉两三根香烛。光从书中硬搬过来，讲出来的东西枯燥无趣，先生备的案那都是自己写的，查阅了很多资料文献有些甚至还询问过见证者，到过真实的发生地点。其实澈先生早就想讲这个故事了，但迫于文献记载少之又少，许多事迹已不可考，又加上民间流传的版本各色各样。先生和我查访了各路资源，才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云涯小公子，我敢保证，接下来故事会更精彩。”云涯早就听说过这小生人机灵的很，颇有学识。他想了一下，启口道，“你，可有本事今儿我娘亲要我早些回去，说下午有客人要来。你能来我府给我补上这节故事么”栩生乐了，有人夸他聪明倒还无人要他也说上一段书，他忙说“当然，我也有在和先生学习。只是不知小公子何时方便”这么一说反而让云涯自己为难了，他今天也许就剩下晚上了吧，可晚上爹必会让自己先生来给自己授课，授完课许已人定了吧。于是云涯回答道：“我也不知，我好像时间也不多。只剩下晚上了，而且很晚，算了吧，那什么栩生，再见！ ”栩生听了，见他要走，上前拦住他，道：“云涯小公子，晚些没关系，壬时我去寻你如何”栩生怕云涯多想，补充道：“小公子莫怪，难得有人想听我说书。”“那敢情好啊，你可知我府上”“江湖行人哪不知几个小道消息。”这样两人便是约好了。
　　待到壬时，见先生都睡下了，栩生便轻轻地翻过墙头，来到云涯府上。他先静静地听，观察着大院，见还有一窗还点着微弱的烛光。他就纵身挺去，在房瓦上几步快跑，最后顺势而下，轻轻地脚一落地，来敲云涯窗子。云涯来开窗，见是栩生，就跳窗而出，和栩生一起做在窗下。夜东风徐徐吹来，吹歪了地上的长草枝，也吹暗了天上的月儿。天上可没有几颗星星，可是地上还是能看见两个黑影团在一起。“你怎么过来的，翻墙么我还想着出门外去等你呢！ ”“是呀，你家警备不高应该养几条看门狗。”栩生清清嗓子，“我还是开始吧。陆离及冠后，孟昏就将孟家子弟六百多人交给他传授技艺。他就安心去杀敌。等他驰骋疆场不久，一直潜伏在孟氏的逆贼叶泷就开始行动了，其实我还是挺同情宋颀的，因为他孤苦无依，年级轻轻就习的一生好武艺，在江南榜上排名第六。他自号扁舟子，长年一袭青衣，喜欢单打独斗，一身武艺高超却不喜拿兵器。但他尤爱使暗器，暗器各样他都精通。更令人佩服的是，暗器都是他自己制的。他随手拈来一片纸都可能要了你的命。他恩师牧季死在了孟昏手里，所以他才来寻仇的。”“陆离擅长什么不会是和孟昏一样喜欢扛大刀吧！ ”噗嗤，栩生笑出了声，“陆离才不，他喜欢声东击西，善用乐声迷惑人。我记得他喜欢吹箫。听说，他的长白玉箫从不离身。但迫于后来某些原因，他的长白玉箫不知去了何方，后世弟子只知道他喜欢用浮尘。”才讲了那么一些栩生就打住了，云涯也警觉起来。他俩看着对方，云涯惋惜地说道:“许是我娘亲来看我睡没睡。我得先回去一下，等我啊，栩生。”栩生看着他回身一跃，麻利的钻进被窝，他娘亲就来了。他娘亲轻轻地过来，在床沿坐下，帮他盖好被子，然后静静地端详着他。不一会，他爹也进来了，看见云涯睡得很香，就轻轻地推他娘说道：该走了。栩生看到这里，眼睛红了大半，他麻利地翻身，从云涯府中溜走了。等云涯见爹娘走了，再跳下窗户，栩生早已在去往怡芳园的半路上了。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去怡芳园干什么，可是看他轻车熟路的，也来过好几回了。栩生走的是园子的后方，也是像爬云涯府一样轻轻地攀上墙沿，就怎么几下就又爬上了一个窗户。那窗户紧闭着，但里面的烛光还是印了出来，照得满窗户纸亮亮堂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