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23 ...
-
倾盆大雨猛地席卷而来。
苍穹疾速阴霾，雨水狠狠敲击着大地，接连不断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血腥味弥漫。
灰衣男子嘴角的笑意就随着断裂的手臂喷涌出的血液而不断加深。他偏首，酒红色的眼眸中映着来者的身影。
——耀眼的橘色发丝，愤怒而警惕的神情凝刻在俊朗的面容，眉峰紧皱，手中握着巨大的斩魄刀。他便是黑崎一护。
“啧。”男子不顾被斩断的臂膀，径自用左手倏地抽出仍插在少女腹上的刀，满意地听到黒崎千愔的身躯倒在雨中的声响。“千愔！！”黑崎一护惊唤着，对方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他清楚地看到，她仿佛脱线木偶一样栽在雨水中，血液迅速地侵染草地上的积水，大块的鲜红汇成了刺眼的血泊。鲜血疯狂地蹿出那逐渐冰冷的身体，还在贪婪地吞噬着雨水，与其交融。
黒崎千愔仿佛已经死去那般安静。
“你这家伙！！”一护怒嗔向灰衣男子，握住刀柄的手用力得仿佛要将它捏碎，“月牙天冲！”他将刀刃挥向仍持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的男子，银白色的月牙天冲以惊人的速度向他斩去。
“轰！！”迅猛的攻击破坏了大片森林，巨响冲破天际。
黑崎一护目光一紧，敏捷地旋身势要再度挥刀——“噌！”利刃相撞——男子的刀刃已抵制住他的第二轮攻击，直压得斩月无法再度使出月牙天冲。“不会只有这种实力吧。”男子狡黠地一笑，齿间还有着点点鲜血。
那近在咫尺的腥味让一护愈加愤怒。“闭嘴！！”用力地舞动刀刃将男子弹开，一护刹住脚步双手握紧刀柄，紧咬牙关：“卍解，天锁斩月！”
黑色的灵压瞬间涌现。
“黑崎——”刚好赶到的日番谷冬狮郎欲叫住他，却赫然间瞟见那瘫倒在冰凉雨水中的身影——碧眸中有什么东西猛地一颤，他顿时刹住了脚步，没有注意到山田花太郎因为他突然停止的脚步而差点被甩出去。
“千……愔……”碧眸中映着倒在血泊里的少女，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没有往日光泽的黑眸和毫无生气的煞白的面容，那失去血色的唇瓣更是让他呆愣在原地。“千愔小姐……”好容易回过神的山田花太郎亦是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顾不上危险便跌跌撞撞地冲向她。
激战中的黑崎一护注意到了两人的到来，却只能顾及上将眼前来路不明的对手解决。这个危险的灰衣男人绝对不是尸魂界的人——可是有旅祸闯入，瀞灵廷又怎可能没有发现？这般焦躁地思考着，他用力一挥刀，一个月牙天冲再次击向男子。
“糟糕！”他顿时反应过来男子身处的方向，随即朝那个正打算帮瘫倒在地上的少女治疗的少年大喊：“花太郎！！”破坏的巨响几乎是跟这声大吼一同响起的。
还未待烟尘散去，黑崎一护已咬紧牙关睁大双眸着急地张望，却听得一声有些颤音却从容冷静的提醒：“黑崎一护，注意身后！！”他这才迅捷地反应过来，躲过了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黑衣男子的重击。“啧，就差一点。”那男子又咧开嘴一脸嗜血的笑容，反身再度向他攻击。
日番谷冬狮郎小心翼翼地揽着黒崎千愔冰冷的躯体，目光转向跌坐在在地仍惊魂未定的山田花太郎：“山田，快点！”“是……是！”他这才恍然间回神，连滚带爬地来到他们身边。刚刚若不是日番谷及时将他们转移到这里，恐怕此时已暴尸两人了。手下蓝色的光芒触着那骇人的伤口，山田花太郎感到自己额角的汗珠随着雨水一齐滑落下来——曾帮无数人治疗过触目惊心的伤，他此刻却心战——这伤势，若是再晚一点，恐怕眼前的千愔小姐已变成两半。
想到这里，他心又猛地一颤，那般残忍血腥的画面他甚至不敢想象。小心地抬眸看了一眼日番谷，他的心却越发凉了——日番谷队长在颤抖。虽然只有一点点，很难发现，但他的的确确是在颤抖。
山田花太郎不知道，黒崎千愔受过两次重伤，但真正被身为她队长的日番谷冬狮郎看到的就只有这一次。还是最严重的这一次。
日番谷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一刻不离那慑人的伤口。他感觉到那温热的血液已湿透了自己的死霸装，而那竟不是他的血，是千愔的血。他箍着她纤瘦的双肩，那冰凉的感觉和不断从她伤口溢出的温热让他惊惶。
惊惶到都不知什么是焦急。
他紧抿着唇，一语未发。耳畔是打斗的声响，这里却仿若隔世那般阒静。山田花太郎愈加心慌——血止不住。
[怎么可能止得住……]
这般一想，他感到胸口被雨淋湿的死霸装紧粘在自己的皮肤上，适才为感到寒冷，此刻却翻涌而来。锥心的寒冷。
灰衣男子血红的眸子一瞟，望向黒崎千愔的方向。
[哎呀呀，居然还没死……那么，就一举了解她好了~]
邪肆的笑容浮现在嘴角，待黑崎一护反应过来他打算做什么时，那把大刀已挥在半空中——
“滚远点，丑陋的走狗。”冰冷的声音突地响起。
红色的双眸猛地一颤，灰衣男子的动作便霎时间顿住了。就在前一瞬，那个声音在脑中响起，连带一双冷灰的眸子在脑中浮现。他的神情突地有些恐慌。一护注意到他的变化，看准时机再一击月牙冲天——那男子却还是反应过来，闪过攻击。
他不甘地咬牙，又瞥向千愔的方向，打算第二轮突击。
“没听清楚么，丑陋的走狗——我叫你滚远点。”
那身影再度响起，脑中闪过的灰色双眸目光亦愈加慑人。
灰衣男子停住动作不顾黑崎一护怀疑的目光，四处张望，神色慌张恐惧。
[在哪里？是谁？？]
“杀了你哟。”这回是带着笑意的声音，仿若来自地狱的最后警告。
寒意贯彻全身，灰衣男子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而后即刻离开。仍紧握着斩魄刀的黑崎一护诧异地愣了几秒，在确认那灵压的确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后便旋身对着正专心止血的山田花太郎大喊：“花太郎！！拜托你一定要救千愔！！我现在就去现世找井上！！”后者稍稍一滞，也立刻回过头大声应道：“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日番谷冬狮郎抬眸时，黑崎一护刚好冲着他们点点头瞬步消失。
他就这般愣愣地看着前方，感到自己的死霸装被血侵蚀的地方已开始微凉。胸口那发酵般不断膨胀的不安已让他不知所措。理智告诉他，此刻被他紧紧箍住的少女……
会死。
“日番谷队长，这样不行，我们要想办法把千愔小姐带回去！！”花太郎昂首语调紧促地说着，却在看到冬狮郎的神情后霎时间怔住：“日番谷……队长？”
分明泥土潮湿的味道越来越重，日番谷却觉得雨声远去了。他伸出沾满血的手，动作轻柔地拨开黏在千愔苍白脸庞上的凌乱发丝，亦在她脸上留下了血痕——很快就被滴落的雨水冲淡。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怎样，但能够从山田花太郎突然愕住的情况来判断，一定很可怕。
“山田。”半晌，日番谷冬狮郎才启唇，声音在滂沱的雨中突地变得不清晰，花太郎亦只能依稀分辨出他说的是“夏梨去通知了四番队，他们已经快到了”，但令人的心恍然沉下的是最后一句，不知为何尤为清晰的话。
——“不会有事的。”
雨水狠狠踩着地面，像是要砸碎什么那般用力。
早川泽壹赶到墓前时，那里已只剩下一番颓垣断壁的景致。他琥珀色的眸子怔忡地凝望着被破坏的坟墓，泥泞中看不到骨灰盒的影子。鲜血的腥味刺鼻，草坪上同雨水融合的那滩骇人的红色映入了他的双眸，凉意充盈整个身躯。
[……千愔……千愔……]
他即刻想到了什么，旋身朝林外跑去。
脚下踏着积水发出“啪啪”的声响，他不顾一切地前冲，心头的不安随着雨的愈加轰然而积深。
阴晦之下的树叶呈一种墨绿在风中似浪花一般翻涌，互相撞击的声音连同风的嘶吼一起湮没在森林深处。还有多远？木屐因阻碍他前行而被丢弃，脚底的落叶和碎枝干在踩下的同时带来狠狠的疼痛，他却顾不上这些。
墨色的发丝被交杂着雨水的风刮得打在脸上，刺痛间断地传来。他全都不管不顾。
就好似，一百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般。除了那时的苍穹似浓墨的泼洒以外，还有什么不同。就连脚下树枝狠刺进他皮肤的力度也全然相同。
当年的场景不断在脑中回放，同眼前的风雨交合，融叠。
何时才有个停坎。
黑崎宅。
原本今日休假的黑崎游子在收到黒崎千愔受伤的消息后便疾速换好死霸装，拿起伞冲出家门。
当她拉开大门的时候恰巧对上一双漂亮却黯淡的琥珀色眸子——早川泽壹喘息着伫立在门前，被雨浇得湿透，腿上还沾着泥土，狼狈不堪。“你是……早川君？”凭借着一面之缘的印象唤出了眼前人的名字，游子有些惊诧地凝视着他。“请让我跟你一起去！！拜托了！！”少年神色坚定，目光带着祈求，略略颤抖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雨势好似越来越大。
四番队。
——“黑崎小姐由于被大刀贯穿身体，从胸口到小腹全都受到重创，内脏也被破坏。”
卯之花在进抢救室之前，感到衣袂被紧紧地攥住——她微微偏首，便见到黒崎夏梨颔首抿唇的神情，于是伸出手搭在她紧抓自己衣服的冰凉的手上，温和地留下一句“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夏梨靠着墙，身躯软了下来，便直顺着它的冰冷缓缓滑下，蹲坐在那里。
上一次带着千愔来四番队时，她的双手和背上的染满了她的血。这次呢?抬眸看向雪发碧眸的少年，他死霸装上的鲜血已迫不及待地滴落在地，同雨水一齐糅合成杂色。
他银色的发丝上都溅上了血。
“冬狮郎。”将头埋进双膝，闷闷地发出轻唤，“她不会有事的，对吧？”“不会的。”少年淡淡的答着，背着身对她，看不见表情。
山田花太郎踏进抢救室前便恰好听到这一段淡然的对白。他回眸望向日番谷冬狮郎，怀揣着担忧的心情进了抢救室。
他清楚地记得，还在森林时，自己说出要把黒崎千愔送去四番队后，日番谷的表情。他当时动作轻柔地拨开她的发丝，神情居然是……
温柔的。沉寂可怕的，温柔。
黑崎一护及时带着井上织姬出现，在用双天归盾治疗千愔的过程中，卯之花烈出人意料地执意留在了抢救室。
“井上小姐。”她轻轻开口，语调温婉，“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赶到，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跟黑崎家还有日番谷队长交代呢。”“诶？”井上小小地一惊，不明白她的意思。
卯之花依旧是持着温柔的笑靥，目光柔和地转向紧闭双眸的黒崎千愔。
“井上小姐没有发现么，千愔小姐她……”
抢救室倏然一阵死亡的阒然。
“卯之花队长。”井上的声音有些迟疑，“这件事，不要告诉黑崎同学他们好不好。”
哽咽一下，她的视线停留在黒崎千愔清瘦的面容上。
——“就是，千愔她刚刚其实已经死了的事。”
早川泽壹和黑崎游子赶到时已是傍晚。
千愔的伤已被井上织姬恢复好，此刻正在休息。夏梨和游子去准备晚餐，黑崎一心还在任务中没有回来，日番谷冬狮郎因为公务还未处理完而回去了十番队，黑崎一护则是去朽木家把事情的经过告知露琪亚。病房中只剩下睡着的黒崎千愔。
泽壹轻声踱进病房，无声地伫立在床前，片刻死寂后缓缓开口。
——“别装了，千愔。”
躺在床上的少女纹丝不动。
——“跟你一起生活了两百多年，我怎么可能看不出你在装睡。”
他的语气没有了往日的棱角，轻吁一口气，琥珀色的眸子中溢满了不知名的情愫。
——“你再不张开眼我就走了哦。”
她终于睁开了墨色的双眸，偏首凝望他，虚弱地撑起沉重的身躯，伸出手死死攥住他湿透的衣服，不顾它的冰冷，将额抵在那粗糙的质地上。
攥住它的手，用力得仿佛死也不会放开一般。
就像当年她紧抓住那个人衣摆的手一样。雪发碧眸的少年静立在病房门口，毫无声息地看着她，光线昏暗而使他看不清她表情的她。
早川泽壹抬手覆上她墨色的长发，她此刻的缄默不语都是那般熟悉。刻骨铭心的熟悉。
——“好了，没事了。”
她连颤抖都不会了，仅是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流着泪。
——“没事了，千愔。”
他依然呓语般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在发声的同时带来穿心的疼痛。
他只能这般安慰她，就像当年一样。
窗外的雨水不知情地跌落，与狂风共舞，席卷黑夜的一切。
雨好像停不下来了。
就像当年一样。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