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紫竹》紫竹逸影

4、┙第二章┍（1）

　　洛阳城郊。

　　傍晚。夕阳肆意挥洒余辉，染红云霞，映红河水。
　　晚风拂过，村边的枣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大黄狗搭着脑袋慵懒地躺在地上休憩，它小主人拿着竹竿正忘高高的枣树上努力攀爬。枣树太高，竹竿已经够不着，他必须努力往上爬，才能把那些早已熟透的枣子打下来。

　　“哥哥你小心一点不要掉下来啦！”地面上的女孩一边俯身拾起地上落下的枣粒，一边还不忘叮咛着树上努力打枣的男孩。

　　“你捡了多少了？要多捡一点才够吃哦！”男孩似乎很高兴，枣树的枝叶晃动地愈发厉害，也有越来越多的枣子落到地面上，小女孩立即弯腰去捡，忙得不亦乐乎。

　　不远处，站着一位紫衣女子。
　　手中握着一支紫色的竹笛。

　　她驻足凝望着两个忙碌的小孩，脸上是一如既往淡然和宁静的微笑，没有加深，也没有消退。只是心脏的某个地方开始隐隐作痛，这种疼痛很快便扩散至四肢百骸，越发强烈。

　　她闭了闭眼，吸气、呼气、再吸气。重复了数十次之后，胸口的疼痛才渐渐缓和。

　　望着眼前的这幅简单而幸福的画面，她不由深深叹息。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放纵自己的心去感受愉悦和幸福，可她还是克制不住。

　　恍惚间，有些声音从遥远的时光深处传来，断断续续，飘渺而悠扬，却是永不能遗忘。
　　“凡哥哥，你在下面要好好看着我啦，万一我掉下去你一定要接住我哦！ ”
　　彼时的少年连连点头保证：“你放心。”
　　他一定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他一定会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守着她，不会让她落单。
　　于是得到保证的女孩，不再担心会从树上坠落，一心一意地采着桑果，全然不顾那沾了满身的紫色果汁。
　　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久到她几乎以为她早已遗忘。如果可以遗忘就好了，也许她就可以不必那么辛苦。可是遗忘了，她便也失去了生存的信念。

　　“师姐。”

　　那些飘渺的声音被惊没，女子转头，脸上依旧是淡然的微笑，她缓缓开口：
　　“溪风，你又跟着我。”

　　“没有，我保证不是特意的，只是我也要去少林，途径洛阳，只是顺路。”

　　“顺路也能顺路到知道我这些日子住在千枣村？”轻易戳破他的谎言，她是那样了解他，司徒溪风，不论怎样嘱咐，却总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保护着她的三师弟。
　　这个习惯，似乎从她七岁的那一年就已开始。

　　溪风一点也不在意被拆穿，反倒径自询问：
　　“师姐会去少林的比武大会么？”

　　“那是自然。”

　　得到满意的答复，他便开始要盘算其他的事情，转身欲告辞之际还不忘叮咛：“师姐，天气转凉，记得添些衣服。”
　　语毕足尖轻点，又和来时一样，迅速隐匿在傍晚的红霞之中。

　　等溪风走远，女子又背过身去望着那对枣树上的兄妹，隔了片刻，突然出声。
　　声音虽不大却足够让该听见的人听见。

　　“树上那位姑娘，您打算一直在树上呆着？”

　　司空万通极为不解，他这才从树上跃下，快步来到女子身边：
　　“你怎么知道我在树上？我跟着司徒溪风那么久他都没发现，还有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

　　女子仍旧只是微笑：“只要心静，就可以。”

　　司空万通挠挠头，依旧很是迷惑的样子。女子耐心解释道：
　　“女子要比男子的步伐轻逸些，仔细辨别，还是分得出的，明白么？”

　　“那你的武功修为一定在那个司徒溪风之上，对吧？”

　　“不，我不习武。我说过，只要心静就可以，司徒溪风心不够静，自然察觉不出你一直尾随着他，不过姑娘跟着溪风至此有何用意？”

　　司空万通一面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紫衣女子，一面还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我只是好奇啊！好奇就跟着他啦，谁让他轻功不那么顶尖甩不掉我，这不能怪我的哦！”

　　突然，她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般的提高了嗓音大喊起来：
　　“你，你是神医紫竹？对不对对不对？外面流传都说神医紫竹有一支象征自己身份的紫色竹笛，就是你手上这只了是不是啊？”

　　为什么眼前的这花般少女这么精力充沛的样子？
　　紫竹不禁莞尔，好似这许多年，她再也没有像她这么快乐过了。
　　好奇就问，开心就笑，说话可以大小声，即使面对的是陌生人，她似乎也可以很自来熟地聊天攀谈，这样的个性让她好是羡慕。
　　她想，现在的这女孩就是好久好久以前自己期望的样子呢，可是她的生命中，有那么多她无能为力的事情，她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即便是找到勺红药又如何，就算身体好了，心还是空的。

　　蓦然间，她对眼前这女扮男装个性张扬的女孩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和熟悉感，不禁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司空菀彤，菀出自诗经‘菀彼桑柔,其下侯旬’，彤也出自诗经哦，是‘静女其娈,贻我彤管’里的那个彤，不过江湖上的人都只知道我叫司空万通，万事皆通。”她笑着回答，神情里带着些许骄傲。

　　“原来是江湖百晓生，真看不出，你年纪很小的样子。”

　　“对啊对啊，我去年刚及笄。你叫我菀儿就可以啦，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你看上去比我大的样子耶，那我叫你姐姐好不好？”

　　紫竹心生感慨，这小姑娘说话极快，话都让她说尽了，反倒是显得自己有些语塞。不过这样也好，她本就不爱与人多谈。
　　“他们都称呼我紫竹，我今年十九，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紫姐姐，你看可好？”

　　菀彤高兴地直点头：“当然好啊，紫姐姐你要不要去少林的比武大会啊？我也要去呢，如果你去的话我们可以做伴啊，你不懂武功，我还可以保护你！”
　　天知道她司空菀彤除了轻功卓越之外，其他功夫根本就是三脚猫级别的，必要时逃生是不成问题，可要论保护别人，真是惶恐。

　　紫竹自是不晓得这些，不过也不用知晓，她向来不与人结怨，江湖上恐怕也没什么人想要加害于她。于是她点头默许与菀彤同行之事。

　　“对了紫姐姐，你为何会认识司徒溪风呢？”在她看来，以紫竹这俨然出世的性子，不该结识那样盛名的江湖人士才对，更何况是邪教百草门的人，虽然她本身并不排斥百草门，而且还觉得司徒溪风人品不错，起码他在江湖上的风评不差。

　　紫竹略怔片刻，答道：“我曾救过一个伤重之人，那人恰好是他的朋友。”当然，这是假话。她还不想让旁人知道她和溪风的关系，否则独自游走在江湖之中，必定会引来诸多麻烦。

　　虽然也有怀疑，但菀彤也不急于追究，她想知道的事情日后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发掘。于是她转而又问：
　　“紫姐姐，我们何时出发去少林，到时我来找你咱们一起走啊，这几天大概要在客栈里帮大姐的忙了，不然肯定会被她骂惨的，我大姐很凶的!”

　　“今日才初三，从这里去少林也只需一日的时间，我们不妨十三的时候去吧，去了也可找好住处。”

　　菀彤想了想觉得并无不妥，便点头同意了。
　　只见天色渐暗，遂与紫竹道别，离开了千枣村。

作者有话说

　　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