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如花灿烂》wrqt

5、我的心，都分给你

　　在小凌弃还在独自在“原地”郁闷自己被人忽视的时候，小崖余、小略商又一次忘了他，他们已经到了私塾上课的地方。

　　私塾里。
　　许多人都在奚落不能走路的小崖余。这里的每个少年，都不是无名之辈，有盐商的儿子，米行的未来少主，有剑豪剑圣的弟子，县衙老爷的公子，这里每个少年，都是有声望人的后人。

　　这些被宠坏，惯坏不知道怎么做人的人。
　　总是无事生非。嫌说少一句话，会闷死。

　　“成家的残废，长得真美。”
　　“是啊。可惜就是个不能站的废物。”
　　“老天真是公平！”
　　“哈哈，是啊！”

　　小崖余，仿佛没有听见，他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外面可以看到大水池。桌子上，放着刚刚的半颗心的玉佩。
　　他始终低头看着书卷。
　　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示。

　　小略商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等他。听到这样的话，他都觉得愤怒，不过小略商不动，因为瘸子崖牙尖嘴利的一定不会吃亏。他就等着瘸子崖发威，把这些人统统骂一通。

　　可是等了半天——小崖余竟然没有一丝表示，仿佛别人说得都不是他。
　　瘸子崖，不会吧？！难道你还挑人的，见到怂人压不住火？！

　　那些私塾里所谓的名门之后，每个人都是不停的奚落小崖余。
　　“听说了吗，他跟一个叫花子。在大街上大吵大闹。”
　　“怎么没听说，他还把叫花子带回家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你知道？。”
　　“还不是人家奚落他是个残废，他打不过人家。所以……后来大家不就知道了。他以为他家的不透风呢！”

　　小崖余只是抬了一下眼见，看了一下，又低下头。

　　但是在一旁的小略商的火在心中烧起，像正艳的牡丹花。

　　几个人看他看小崖余一点生气表情，对视了一阵，眼里有点失落。
　　其中一个人，眼睛狡猾的一转。
　　走到他的桌前，正好瞄上那块半颗心的玉佩。抓起来：“这是什么啊！你们看看这么低档次的东西，真恶心！”

　　这回小崖余抬起头，眼睛里只有愤怒：“你、给、我、放、下，别用你的脏手碰它。”

　　“我赛得嘞，怒了！哈哈，这就破玩意。上不了台面，跟你腿一样。”

　　终于又一次，看到小崖余怒了，几个人竟然得意的笑。

　　“我让你给我放下，闭上你的臭嘴，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小崖余看着被他那双手碰过的玉佩。眼里已经爆出了零星的杀意。

　　“我就不放！”说话间，挑衅的把玉佩顺着窗口扔出去，掉在前面的浑浊的水池里。“我还扔了它，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的眸顺着，玉佩的掉落的弧度直直的望去。

　　叫花子的心。
　　叫花子分给他的半颗心。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上重重的锤击。
　　仅存的理智，在一瞬间如断裂的冰层，
　　愤怒的一瞬间——

　　“咻——”

　　“啊……我的手，我的手！！！”一只暗镖。几乎以光速，射穿那个把玉佩的扔入水池人的整个手掌，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扑通”
　　小崖余的身子，宛如离弦之箭，直直的——穿过打开的窗户，没入水里！！！

　　没有人知道小崖余是怎么发出的暗镖，也没有知道小崖余是怎么如离弦之箭，飞出窗口的，他明明是个残废……

　　水中的小崖余，他惊慌的找着——那半颗心。
　　浑浊不清的水里。
　　光线无法深入的深低。

　　他努力找着浅绿色的玉佩。

　　*** ***

　　看着一切动作的小略商。
　　骤急的风声。。
　　他狂奔过去。

　　“瘸子崖——”

　　水面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小略商跳进水里。要去救小崖余，深深的水，把他淹没。

　　他看不到瘸子崖。
　　上水面换气。
　　又潜下去。
　　浑浊的水，在不停的摆臂下，变的更加浑浊。

　　再一次——
　　换气的时候。

　　他的手，越游越累。
　　自己也游不回去了。。。
　　也找不到瘸子崖，他好没用

　　小略商身体开始缓缓下沉。

　　*** ***

　　水底的小崖余身旁，下落的小略商撞倒他的身上

　　他拼了一口气，把他拖上水面。

　　他的衣服有些红，刚刚在水下不小心被下面锋锐的石头划破了背脊。

　　小崖余的身子也越来越重，但是不敢放手，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救他。

　　终于看到了岸，小崖余看到一只伸来的手，他一只手抓住，另一支手抱紧小略商。

　　渐渐的昏死过去

　　*** ***

　　四天后.成府

　　小略商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回到的成府。躺在小崖余给他准备的厢房里。

　　那个他来成府第一天，为他洗澡的那个凶婆婆正在照顾他。

　　他才从婆婆的口中听说，自己已经睡了四天了。前几天都在发烧，昨天才退了烧。

　　也听说。小崖余，由于背伤感染，高烧不退，已经四天没有清醒过。
　　多少的郎中、大夫来看他，甚至还有来请了道士做法驱邪。
　　高烧不退的小崖余。
　　让全府的人都很操碎了心，从小身体就不好，在被冷水侵袭。他的性命堪危。

　　小略商又哭了。
　　不顾阻拦的跑出去，去看小崖余。

　　他心里好痛，如果不是那个破玉佩，瘸子崖就不会跳到水里，都是自己不好，自己真是害人精。小略商哭的惨兮兮的。
　　跪在小崖余的房门口，求他们让他进去看看他。

　　只是家丁们嫌他碍事，把他堵在门外。

　　透过门的缝隙，他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瘸子崖，他白的像个雪人。

　　他哭。
　　瘸子崖，好白，好白的。
　　睡个不停。
　　好像父母死掉的时候一样。
　　小略商哭了，不停的呼喊：“瘸子崖。”每个字都颤抖的包含泪水。

　　瘸子崖。。。

　　他的眼泪，掉个不停，像夏天的雨水那么多，不知何时停歇。

　　眼泪哗哗的流，
　　他好伤心、好难过。
　　“瘸子崖。。”几乎是用心去读着他的名字，一次次的重复的叫着。

　　…………

　　小略撒想到自己的父母，两次都是白白的，
　　父亲死的时候，小略商还以为父亲累了再睡懒觉——偷懒，
　　他好乖好乖的给父亲盖上被子。
　　掩上房门。静静的玩。

　　他记得母亲抱着自己哭啊，
　　那时候他还小，他哄母亲：“娘。爹只是睡觉啊！”
　　多么童真的话，一句话只是让母亲的泪更多。

　　只是几个月的光景，连他的母亲也死了。
　　看着床shang躺着不动的母亲，她的脸有些白。
　　小略商好懂事好懂事的守着门，不让人吵到母亲。
　　他不哭，他说：娘是累了睡着了，
　　直到屋子里已经开始散发臭味，邻居们抱住他，把他娘给埋了。

　　一个人的家，小略商哭了，环抱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那样才可以温暖自己已经发凉的身体。
　　以后只有自己了。无法在骗着安慰自己。

　　——说爹娘都是睡着了。

　　…………

　　白白的小崖余，让小略商想到了父母。

　　他不要小崖余死掉。
　　他在地上磕头，求每个人身上有药味儿的人。
　　他知道，那些人叫大夫，大夫都是好厉害的。可以给人治病，然后吃了药就好了。
　　他磕头，慢慢的头上已经有些地方带着血。

　　所有人把他当成疯子一样的踢开。

　　他恍若已经不知道痛，不停的磕。

　　眼泪，无休止的往下掉，没有间歇。

　　“瘸子崖。。。。”

　　“求……求求、你，救救……瘸、子……崖。”他哭的已经没有一点声音，嘶哑的嘶喊。

　　刚开始他他不停的求着哪些带着药味儿的人，
　　到最后，所有出入，小崖余房间的人他都不停的祈求。

　　他不停的给人磕头。

　　跪着的腿开始有些发麻。到后来已经没有了知觉。

　　但是他什么也不会，——只是跪着，真是求能救他的人救他。

　　到最后他也祈求老天：“老……天爷，开、开恩……你救救……成崖余，就是……让我死……我都愿意，你……救救他！”小略商想自己一个孤儿，还有谁会在乎，但是小崖余不一样，他还有父亲，会为他难过。他单纯的要和小崖余交换，让老天开恩，拿自己的命换小崖余一命。

　　不停的祈求老天。
　　额头都已经磕出血，膝盖已经跪的没有知觉，膝盖布料都摩出了窟窿。

　　一个时辰。

　　二个时辰。

　　三个时辰。

　　夜间极低的气温里。只有照顾小崖余的人还在床边伺候，所有人都去休息了。

　　小略商还在磕头。
　　可是——低下头，好半天，用手撑着，用尽了力气。才可以直起身子。
　　——再去磕头。
　　嘴唇蠕动，可是一丝声音都没有。
　　他喊得嗓音都哑了。

　　他明明已经很累了，可是还是再求。
　　仿佛老天心疼他，被他的义举感动了。

　　小崖余的睫毛轻轻的动了。
　　一会眼睛也缓缓的睁开。

　　屋子里传来——“少爷醒了！”

　　他醒了。
　　他要站起来，奔过去。

　　可是——“啪”
　　很痛的“拍”的地上，撞到额头和鼻子。

　　他的腿好像已经不是他的了。他趴在地上，嘴角有一个笑意，仿佛很安心。

　　眼皮沉沉的——

　　*** ***

　　两天后。

　　小崖余要责怪小略商没有来看自己的时候，奔到他的房间，要去说他。

　　说来说去，自己都是为了他。也不来看看他。

　　生气的小崖余。
　　用力的是推开小略商的房门。
　　“叫花子……我病了，你也不来看我……你……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搞的浑身。”
　　小崖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略商躺在自己的床shang，他的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
　　眼睛肿的跟鸡蛋大小
　　手上也是绷带。
　　膝盖上也包着绷带。
　　他的鼻尖也是一个红印。

　　这么凄惨的叫花子。
　　小崖余的心，不知为什么又开始疼。

　　“你醒了，真好！”他的声音嘶哑的就像被人掐了脖子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小崖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生气，谁在他病的时候，欺负他的叫花子。

　　“没事！”小略商淡淡笑着说。

　　“什么没事，你浑身都是伤。谁打你了。”

　　“真没有！”

　　“我是少爷，让你说你就给我说！我给你报仇”小崖余超级大声的说。

　　别人把他弄成这样，还不告诉他，分明是偏袒那个把他弄伤的人，一想到叫花子跟自己吵，还护着别人他就生气，又开始呵斥他。

　　“瘸子崖，跟你说没有，你干嘛不信。。。。”他后悔磕头了，自己弄的浑身痛，他还凶他，有没有天理啊！

　　“我就不信。走了！”说着轮椅一掉头，又出去了。

　　小略商身上痛，心情更郁闷了。。。。瘸子崖太没良心了！！！自己真是太委屈了。。被误解。

　　*** ***

　　除了小略商的房间，小崖余还愤愤不平。

　　叫花子，到底是袒护谁，府里还有谁，敢欺负他，应该不是。

　　难道是私塾的人，他见过几个人，——
　　跟他有仇的也就是冷凌弃了。。。

　　两个人背着他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气死他了。。竟然趁他昏迷的两个人……光想他就生气。

　　自己为了叫花子连背都划上了，他竟然跟冷凌弃两个人……
　　小崖余现在很想杀人，嫉妒是可怕的，他可以让一个人失去理智。

　　生闷气的小崖余，无意中就听到有人说，小略商为了自己，跪了一晚上。
　　听到真相的小崖余。心头有种异样的冲动。

　　他的轮椅，又是一转。又回到小略商的房间。
　　这回，不再鲁莽的推开门——他轻轻的推开门。

　　小略商错愕的看着他。瘸子崖，又来数落他。。。

　　那么严肃的表情，直直的就奔着自己来了。
　　又来说他。。。自己太惨了。。。。

　　下一秒——
　　小崖余大大的一个拥抱，把小略商抱在怀里。

　　“对不起，我把你的心。丢了！我没有保护好它。”他的口气带着满腔的自责。“而且还没用的，让你为了我，让你把自己弄的这么惨！”

　　喂——这是什么状况。
　　瘸子崖在道歉！！！他也会道歉的，小略商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不说话。”放开他。小崖余看着他。

　　他的表情真的好认真，小略商被他的眼睛快吸进去了。

　　只是一个玉佩，没想到，瘸子崖这么喜欢，为了玉佩，跳到水里。
　　给他不就好了。。

　　善良的小略商也很认真的说：“我的心，都分给你！”把枕头下面的半颗心的玉佩拿出来递给小崖余。要是有人知道成府的大少爷为了一个只值一两银子的玉佩，而大动干戈，一定会笑死。

　　小崖余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跳的很快，叫花子好像比没受伤的时候还好看。

　　接过小略商的玉佩，紧紧攥在手心，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守着。不能再丢了。

　　这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 ***

　　成府的书房内。
　　小崖余在练字。
　　小略商看着小崖余十分爱惜的一本书，小崖余告诉他说死去母亲留给自己的。

　　看的出，小崖余确实十分爱惜这本书，这本书看上去很新，听他说，他也是七岁失去的母亲。
　　那算起来，这本书最少也跟了他六年了。

　　小略商就没有小崖余，这么幸运了。他父母没有给他留下的任何东西，父母死后，他的房子被债主们拿走了，除了当时穿的一身衣服，他一无所有。还差一点被卖出去抵债，索性他跑的够快。想想当时甩下那些债主，他还能嘿嘿傻笑炫耀一番呢！

　　两个人，在书房里，难得没有争吵。

　　隔音很好的书房里，有些微微的得喧哗声，有人叫着什么。

　　两个人都没有理会，各干各的。

　　小略商翻着小崖余珍爱的那本书，虽然他认的字不多，也看不懂上面写什么，但他能感觉得到小崖余对自己母亲的尊敬，也羡慕他。因为小崖余还有父亲，而自己的父母都死了。

　　很久，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书房里，也热了起来。还飘来一些烟。
　　两个人咳嗽几下。

　　两个人同时，意识到不好。

　　小略商放下书，推着小崖余往外跑出去。

　　成府起火了。

　　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

　　“啊！书！”小略商像想起了什么，又跑回去。

　　小崖余晚了一步，就被赶来的家丁按住。

　　一瞬间火势，越来越大——

　　冲进去的小略商，在视野里找着那本书。那本小崖余母亲留给小崖余的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书房里越来越热，越来越呛人。
　　突然，一股子火苗，窜到了门口。他吓得一哆嗦。

　　小略商不停的咳嗽，脸被浓烟呛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看到了书。

　　也看到了火。

　　跃过去捡。

　　躲着点点小小火苗，一点点靠近那本书，捡起来，死死的抱在怀里。火苗仿佛又生命一样知道他害怕了，不停的追着他，一点点逼近他。

　　死瘸子，总是在看这本书，他不能放手，他把书塞到衣服最里面的薄衣中，用腰上的绸缎的带子勒紧。

　　但还是怕掉了，用一只小手按着。他左右的打转转，躲着那些可怕的黑烟。

　　小时候听父母说，那些黑烟会吃人，先是让人不停的咳嗽，然后就被黑烟打败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略商被烟呛得的咳嗽，屋子里很热，他的脸和手都好疼，烟很大，什么都看不到。

　　“咳、瘸子崖……，母亲的遗物，……你们不要……过来啊！”虽然孩子气的声音对着火苗说，一颤一颤的，眼里却已经充满恐惧。

　　*** ***

　　书房外，小崖余看着黄光漫天的书房，唯一的入口也已经燃起了大火。

　　他的心都要碎了。
　　“你们放开我让我进去，叫花子还在里面呢！”他裂肺般喊叫。

　　“少爷火太大了，你不能进去。”
　　所有的家丁只是拦住他。
　　挣扎着——
　　双腿的无力，让他已经跌在地上，他一点一点爬着。
　　他要爬进去救他：“叫花子，有危险！”

　　“咣——”
　　有“房梁”断裂的声响。

　　“不要……叫花子。”

　　他好恨自己，站不起来。
　　撕心呼喊。
　　激烈的颤抖。

　　胸前的小玉掉出来。
　　那句话一瞬间的清晰的出现。
　　——仿佛画面在眼前，而那句话就在耳边回想。

　　红彤彤的额头，眼睛肿的像个鸡蛋那么大的叫花子。
　　清晰的对他说：“我的心，都给你。”

　　不要……

　　“叫花子！”不要把叫花子夺走。

　　小略商用尽了最后在房塌的最后一秒前，奔出屋子，到了外面。

　　“叫花子。”小崖余叫他。他还活着。

　　听到他叫他。看到跌在地上的小崖余。

　　白嫩的小脸，经过刚刚一下子，变的黑漆漆的，由于咳嗽，而流下的眼泪，在脸上划出一道白线。

　　小略商身上的体力仿佛被抽光，两只明亮的眼睛，一下子陷入了黑暗里。

　　他爬过去抱住他。
　　十三岁的成崖余抱着十岁的崔略商。
　　眼里是说不尽的情感。
　　他的叫花子，倒在他怀里
　　他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叫花子。叫花子。”他一遍一遍的唤他。他的心里是喜忧参半的感情。

　　*** ***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

　　自小崖余看到从小略商身上掏出来那本书，眼泪就又刷得一下，流下来，眼泪从眼眶里一滴滴的滚下来。

　　他拉着大夫，问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危险，说多少钱，他们成府都愿意出，用最好的药材，一定要救救他。

　　大夫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成家少爷。

　　说安慰道，他没事，只是体力透支昏过去而已。休息一段日子就好了。

　　小崖余微微放下心，去小略商的床边。
　　看着躺在床shang的小略商的被烈焰灼伤的小手，起了皮，红成一片，他心疼，眼泪一直没停过。他嗟叹自语：“叫花子。你好笨。如果你没有了，就算这书留下啦，我也会恨自己的”

　　小崖余哭了，哭的让所有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