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妖生可贵》沉疴苍苔

2、第一章 穿越

　　废旧的车间内，金属的锈迹和独有的味道弥漫在一片昏暗宽阔的区域内，殷红的灯光从低矮的天窗外斜射进来，在墙上铺设开一张血盆大口，仿佛催人性命的地狱使徒，携卷着呛人的浓烟雾扰，静静地抓住在场每个人的心肝脾胃肺。

　　苏越看着立在中央的劲瘦男子，指骨分明的一双手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危险化学物，仿若孩童的玩具般任由其五指随意拿捏。

　　这男人就是盘踞在这方土地上的神。

　　说他是神，是因为他真的可以随意拿捏别人的性命，不计后果。

　　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跟他同等地位的人都叫他：鬼雾。

　　鬼雾摆弄好手里的玩具后，漫步哼曲到车间西南角去，将手里新鲜出炉的炸药赏人糖果似的放到了昨夜被捉来的男人手中。

　　男人惊惧地瞪着手里的炸药，哆哆嗦嗦地“求求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我只是那家舞厅的常客，什么都不知道啊。”

　　男人捧着炸药，一时间空气中一股难言的骚味窜进众人的鼻子里。

　　嘲笑，讽刺声在各个角落悉悉索索。

　　鬼雾仿佛在为此人的胆小而惊讶，他略微瞪大眼睛，将这尿裤子的兄弟上下瞧了个来回，“看来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欸，可惜。”

　　尿裤子兄弟还不知这人在可惜什么，额头中央便出现了一个约莫5毫米的孔洞。

　　围观的里面没有一个发出惊呼，有的只是唇边的一抹决绝的冷笑。显然，这场面稀松平常，没什么新鲜。

　　技艺高超，心思诡谲，心狠手辣，猖狂果敢。这是苏越卧底十年从鬼雾身上得出的结果，然而这些个词儿却只占据这个人的十分之二。。

　　有人说，鬼雾之所以被称作鬼雾，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此人性格飘忽不定，遇到他的人形似身中鬼气森森的迷雾之中，找不到出口，也拔不出身来。

　　卧底十年，没有人比苏越更清楚鬼雾的可怕，可他却又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起初苏越还能坚定自我，可是时间越长，他就越发怀疑曾经的自己，越发不敢相信自己，他一直所坚守的，他自我怀疑的，都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苏越小心地经营着内心的天枰，可内心的秤杆还是隐隐有倾斜的趋势。

　　这天夜里，处理完手里的事物之后，苏越早早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设施齐全，可却算不上奢侈豪华，色调单一暗沉，房间从里到外透着一片冷然。

　　他习惯性地睡前小酌一杯，酒柜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烈酒陈酿，他修长的手指划过酒瓶瓶身，感受指尖缝隙传来的微凉清爽的感觉，犹豫着是否要拿出那瓶朗姆酒的一瞬，划到一边拿起了那瓶放置许久的三重蒸馏伏特加。

　　一般人都喜欢将伏特加兑上其他饮料制成香美的鸡尾酒饮用，但苏越却尤其爱净饮伏特加的独特口味。

　　一杯下肚远远达不到苏越想要的效果，一杯及一杯，苏越由刚开始的小酌慢饮到最后猛灌狂倒。

　　终于喝出个结果来，醉前他将桌上的酒瓶随手掳倒在地，自个摸索着扑到床沿，抬腿踢飞脚上的皮鞋。倒头就不醒人世间了。

　　十年生死两徘徊，面对猜疑苏越从来都只靠自己。一路摸爬滚打，终于取得了鬼雾的信任，站到了今天这个高度，这期间苏越所受的精神压力非三言两语能够描绘得清。

　　常年压抑本性使得他不得不借使其他方法来排解，苏越从前滴酒不沾正人君子的一面早在五年前被抛却在江边的烧烤摊里了，如今他不是一只活在世间的酒鬼，倒更像是住在地狱的一介信徒。

　　浑浑噩噩，嵬嵬魅魅，苏越揉搓了一下自己浑身上下装备最最精良的脑袋，发觉自己一夜间头发长长了不少？

　　他叹息自己五感失灵的同时，又在想自己怕不是出现了幻觉，为何觉得这屋子里有些冷？难道昨晚自己把窗户打开了？

　　苏越抬手拍拍自己冰凉的脸颊，忽觉袖里钻进阵阵冷风，他费力地睁开双眼，摇头晃脑了一阵，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可辨了起来。

　　。。。

　　远处有宫殿，近处有重楼。

　　这旖旎而古色古香的景象是怎么一回事？

　　苏越抬手准备再次拍打自己的脑门让自己清醒一点，低头一瞬间才发现，自己原本穿的那套休闲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身鹤裘裹的紫色华服。

　　WHERE AM I

　　苏越用他自个本就不大灵光的脑子挤出了这几个单词儿后就仰倒在了冷风四野之中。

　　我好累，我真蠢，我是个废物。。。

　　苏越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喝醉酒居然穿越了！母胎单身的他从未想过故事会有这样的发展，他期期艾艾地在心里吐槽上帝苍天的时刻，皇城内部却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苏越在冷风中仰倒，坐起几个来回，终于接受了自己真的是穿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来了。

　　他霍然站起，冷风在黑夜里肆意蹂躏他的衣袍，他想总也得搞清楚自己原先的身份罢，看这人一身紫袍，定时身居高位者才能享有，苏越一边想，眼睛一边向宫殿方向瞥去，令人惊奇的是，他所占据的位置，恰好正对一处灯火辉煌的巍峨宫殿。

　　也不知此人原先是哪处高人，目力极佳，他的一双眼睛缓缓向宫殿中央望去，忽见帘幕后面好像有人影攒动。苏越饶有兴趣地看着帘幕后面两个人，饶有兴趣地看见其中一个手起剑落，饶有兴趣地看见一串液体喷涌而出。。。

　　饶有兴趣。。。。

　　怕是没什么兴趣了。

　　苏越僵硬的脸庞抽动了两下，看着一串水珠状的斑点顷刻间溅到了帘幕上，这串散布的斑点让苏越想起了现世那殷红诡异的车间内尿裤子男人额头中央的一枚孔洞。

　　紧接着那站在左边，头上似带着宫冠的女人缓缓向一边倒去，这女人死的不明不白，临了了抓着帘幕的手紧紧一扯，淡黄色的纱帘随着那女人一道跌在了隐蔽的宫墙大院内。

　　苏越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断定，杀死这位宫娥的是个皇帝！

　　不为其他，单那人身上未来得及解下的龙袍便证明了一切。

　　那皇帝仿佛中了邪一般，阴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宫殿一处，手里的长剑迟迟没有放下，苏越顺着皇帝的视线望去，待看清那处站着的是一个无知小儿后，他的呼吸为之一紧。

　　这皇帝该不会连这样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吧？要知道，就算苏越潜伏在鬼雾身边近十年，也不曾见到鬼雾滥杀过一个小孩儿。

　　尽管他知道那不是什么狗屁的不忍伤及无辜，而是知道鬼雾根本不屑于杀一个小孩儿来取悦自己！饶是放虎归山，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苏越心急如焚，情急之下竟生出了想要救那孩子性命的念头。他这么想了，也确实这么做了，身体本能使他快速做出决定。

　　苏越忽略了自己所站位置的高峻程度，向前一跃，却没想到这具身体竟如古代仙侠小说里的男猪脚一般会使腾云驾雾之法。惊喜之余，因为没控制好平衡，一头栽了下去，在即将与地面来个亲切热吻之前，才总算是掌握了应用方法：只要自己保持冷静，并且指定方位，便能正常发挥此技。

　　苏越当初被鬼雾看重，靠的不单单是忠心二字，更是因为超强的心理素质以及旁人比及不上的理解能力。

　　掌握了轻功，苏越快速向那处宫殿靠拢，邻近宫殿外围，他委身于矮墙之下，小心翼翼以免惊动周围巡逻的守卫士兵。看这些巡逻士兵的模样，倒像是根本不知道这宫殿里正发生一起惨绝人寰的杀人事件。

　　他看着皇帝正一步步向小孩儿逼近，心不觉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保持冷静，暗自思想对策起来。

　　苏越往里瞧了瞧，看到躺在殿里的那具尸体，鲜血铺漫在毯子上，看那凤冠霞帔的样式，应该是皇后没错了，皇帝为什么要将皇后杀死？一连串的疑问让苏越摸不着头脑，偏偏他想动用这具壳子的脑袋，确只使自己头痛欲裂。

　　莫不是来前儿是被人闷棍击倒的？不然自个儿怎么没头没脑地穿了过来。。

　　忽然，一道声音从殿里传来，打断了苏越的遐想，皇帝声音低沉，若不细听，还真听不真切，“崇儿，休要怪我。”

　　“父皇？母后？为什么。。？”小小孩童声音里夹杂着颤抖和绝望，仿佛不敢相信就在刚刚一瞬间，眼前的男人将自己的母后劈倒在地，现在转身又向自己走来。

　　“为什么？是啊，你该问问你的好母后，她做了什么！勾结外戚，掳赂朝臣，朝堂上下，鸡犬不宁！”皇帝声音陡然拔高。站在对面的小孩儿被他父皇的阵仗吓倒在地。

　　便在这时，皇帝突然状似不太对劲，他手里的剑不受控制地滑落到地面上，发出一声短暂的闷响，随后他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死死地按着。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从他的脑海中抽离。

　　“怎么回事？他这是。。。头疼？”苏越暗戳戳地想着。

　　“啊！不要，父皇！我是你的崇儿啊！”转眼间也不知皇帝怎得生出余力，上前猛一把拽住小孩儿的衣领，看样子是要活活将这小孩儿给摔死。

　　“不能再等了。”苏越见势头不对，在皇帝用力掼出的霎那间，飞身冲往预判孩子落地的毯子上，接住了被大力甩过来的戚崇。

　　皇帝察觉有人冲了进来，眼里的血丝爬满，质问道：“苏越？！你怎么在这？”

　　“连你也要和朕作对？！”

　　苏越生生撞到地上，正暗暗叫疼，听到皇帝叫他名字，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欸？这皇帝怎么认识我？”

　　“不对，我穿的紫色华服，官阶不可能低，皇上必然认识我，看这样子，还很。。。信任？”

　　“可为什么。。难道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苏越？”

　　“这可就巧了。。”

　　苏越自顾自的填补自己的疑问，脑内活动颇像一场打地鼠游戏。

　　皇帝不高兴，皇帝还是头疼，但好像意识清明了许多。

　　苏越低头抬手拍了拍怀里的小家伙。躺在他身上的小肉团子不知何时，紧紧的抱着自己怎么也不肯放手，大概也知道这是来救自己的，所以依赖的很，眼睛死死地闭着，只是眼角的红肿和脸颊上不住的泪水出卖了他。

　　“这孩子怕是吓的不清。。。”

　　那头皇帝震怒褪去，看了看一边皇后的尸体，再看看苏越方向，神情闪过一丝懊悔，不过那一点懊悔像是恍惚显出来的，没来由的来，又没来由的褪去。

　　皇帝负手背对着苏越，背影怎么看都没有刚刚杀妻灭子的气势，反倒透着股疲惫和苍凉。

　　“你既忠心护主，今后便任太师，教导太子学业，职兼宰相，辅弼其固江山社稷。”

　　一道惊雷，劈得苏越七荤八素。苏越呆呆坐在原地，没听懂似的反复咀嚼皇帝说的话。。

　　半晌后喃喃自语，“我。。这是。。。重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