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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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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是我第六天上班,身体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糜烂的环境,只是胃部还是在阵阵的抽搐,它的适应能力不如我强。真是个娇贵的家伙,就像安东说的那样,我白瞎了这高贵的身躯,它应该待在一个公主的身上,而不是我——一个被困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装得跟个处男似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还嘟着小嘴,让我可怜的胃再度抽搐。天知道我刚刚才吞下两片斯达舒。
药吃多了是要死人的,即便不死起码也我让我这个看似娇贵的身子加速破败,所以我没有再服药,撑着胃痛上班来了。
现在还早,客人们还没有来。
他们应该现在正在寻觅美女,然后再带到我这边来,想方设法的灌下美女足够多的酒,然后再在第一次勾肩搭背成功后就迫不及待的带着美女离开了——因为比便利店要贵上六,七倍的酒水总免不了让人肉疼。何况这些家伙还在第二天的清晨从酒店的床上爬起来,披上人皮匆忙的赶去那些能让他们养家糊口的地方。
而我,会一一笑纳他们塞过来的血汗钱。大部分都是归店里,能落到我自己手里的很少很少。
写到这里,你们或许会再看一看标题然后撇起嘴不屑一顾的笑。不好意思误导大家了,不过还是麻烦大家相信那四个大字——我不是鸡!
至少现在不是,我自认为比那些用整浴缸妇炎洁都洗不干净的小姐们来得洁白。虽然我也化着无比妖艳的妆,裹着盖不住肋骨和大腿的破布,可是我有一个尚且可以让我启齿的职位:吧丽。对于讨厌的客人,我大可以在搜刮完他们口袋里的钱之后很无辜的说声:“抱歉,我不出台的,人家只是吧女而已。”
而且,到现在我还没有遇到让我不讨厌的客人,所以,我认为我还是比较干净的。
呵,说这些自己都想笑,真他妈讽刺!
好了,废话说太多了,客人已经渐渐进场了,安东的面前已经坐了一个女人,正冲着安东暧昧不清的笑。我很担心她脸上的粉会裂开然后掉进酒杯里,不是因为心疼那一瓶880的轩尼诗,而是今天晚上的杯子都是要我刷的,要真掉进去了糊成一团那该多恶心?
安东也是满脸堆笑,挥舞着骰盅的手跟抽筋似的,我索性撑着头看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女人先发现了我,对着我冲安东努努嘴,安东回头,我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女人立马把安东的头拉过去嘀咕了句什么,接着安东夸张的摆着双手。女人冲我笑,我也冲她笑。
用小拇指都能猜到他们的对话内容——‘她是你不女朋友吗?’
‘怎么可能’类似这样的对话安东每天下班后都会都我说,然后再张牙舞爪的骂我差点耽误了他的生意。
我总是痴痴的笑,然后再在第二天的时候上演同样的戏码。
突然有人敲了下我的背,我转头,是昨天那个家伙,只是白衬衫换成了灰色的,眼镜还是折射着五彩的光,简直比我们这最漂亮的追光还要迷人。我心花怒放的对他笑。
一个晚上消费1180的家伙!
今天他还是一个人来的,没等他一屁股坐上凳子我就把酒水单推过去。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的看,不是看单子而是看我:“你想喝什么?”
我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客人!当然我可以指着酒水单最下边的那一排标着4个最吉利数字的酒名告诉他‘这个好喝’。不过只上了六天班的我还没有这种胆量和皮厚度,所以我很人道的说了句:“芝华士吧,口感好。”说完我很小心的看他,他依旧挂笑:“好”。
一杯酒下去,我开始后悔了,死小北你装什么纯洁啊?芝华士和皇家礼炮灌到胃里有什么区别吗?白白损失了那么多银子。
我一定是脑子秀逗了,解酒药果然要少吃,伤脑!
这个家伙骰子玩得极差,不多时半瓶酒基本山都入了他的肚子了,透过镜片他看向我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我乘机偷偷往自己的杯子里倒红茶然后对着安东挤眉弄眼。
我的骰子已经摇好了他还是盯着我手里没有动作,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他还是没有动,我嘟起嘴哀怨的撇了他一眼,这是主管传授的经验,据她说这招用在男人身上从来没有失手过。我第一次使用,也不知道做得到不到位,管他呢总之男人轻笑了一下然后拉过我的肩膀凑到我的耳边说:“我叫黄世明”。
“哦,记住了。”我说。我可以指天发誓十分钟后打死我都不会记得这三个字。
“你叫什么?”
“小北”
“什么?”他继续扳过我的肩膀固执的问。
“小北,东西南北的北。”
他点点头手指蘸酒在台面上一笔一划的认真写起来,小北两个字被他写得歪歪斜斜的,我知道他喝得差不多了。
事情到这一步,大家猜猜我会怎么做?
作为一个职业吧女我很道德的告诉你:该闪人了!
为什么呢?因为一瓶酒还有四分之一却已经喝成这样的他是不可能再买第二瓶的!我拼死命跟他喝到最后的下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必须再吞下几粒斯达舒,另一个是我没有办法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下一批客人,挣下一笔钱。
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偷偷溜进厕所休息一下,安东会替我顶一会,然后他会毫不怜惜的在最短的时间灌他掉剩下的酒。
安东玩骰子的技术除了我们主管以外在这里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第一天进酒吧的我就目瞪口呆的看他甩出只有在电影里才见得到的骰点和各式花样。
我皱着眉头一手摁着肚子指了指洗手间,他茫然了半天才点点头,在我转身的时候又一把拉过:“快点回来。”我比出个OK的手势然后用手肘戳戳安东,安东了然的拍拍我的肩膀。
我喜欢蹲在洗手间的最后一格里抽烟,乱七八糟的遐想。想童年和小伙伴们嬉戏在足有两米高的玉米田里,想爸爸摔门而去时妈妈跪倒在地的场景,想学校里那被晒得发白的操场,想那年夏天我呆呆的看着冰淇淋店里米高喂一个女孩吃哈根达斯……
想米高给我写的第一封情书,三页纸上一共有四个错别字。
想米高冒着大雨满街的找东西,那个我送给他的手机挂件。
想米高在我家楼下用情人梅摆出五个大字——米高爱小北!
想我被几个医生强硬的摁在手术台上缝合脸上的伤口,米高的拳头留下的伤口。
想得太多了,绝大部分都是关于米高的,但是最后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小说或者电影,那关于厕所最后一格总是闹鬼的情节,然后就感觉后背发凉,几乎是用逃的跑出来。除了这样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打起精神走出去,走到工作岗位应付那些糜烂的人群,畸形的工作。
酒吧里女洗手间的镜子一般都是加柔的,就是说镜像里的人的皮肤都会比真人皮肤好,身形也会纤瘦一些。女孩子们对着镜子整理妆容然后满意的走出去,我喜欢怔怔的望着镜子。
很年轻的脸,鹅蛋型,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眼睛很大很亮,加上栗子色的长卷发,美女一个。
美女啊,米高你怎么不要呢?
你瞎啦?我总是这么告诉自己:小北,那个混蛋瞎眼了。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心里平衡一点,多么自欺欺人的想法啊。
“小北,小北你赶紧过去吧,你的客人发火了快把安东气死了。”猫猫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顺带撞到一个女孩,她又急急忙忙的道歉。
“怎么了?”我拉住她朝吧台走。
台面上洒满了酒水,安东正在擦,那男人撑着脑袋抽烟。见我过去安东把抹布扔过来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我冲男人吐了吐舌头敬了个礼,他还是没笑,猫猫拉拉我的衣服我推开她然后拍着男人的背撒娇的说:“对不起嘛,人家就走开了一下子而已。”
“看不起我是吧?”男人一脸麻痹的问,那是酒喝多的表情。
我赶紧夸张的摇手外加一脸无辜的表情:“怎么会啊?你说什么呢?”
他微微一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然后他拉过我的脖子死死的摁到他面前:“连你他妈都看不起老子,操,女人都不是好货,一个比一个现实,是不是怕老子喝多了不给钱啊?嗯?”
我的肚子垫在吧台的边角上正好压着胃部,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难受。这个家伙却还是不放手。我想拉开他的手却怎么都拉不开,妈的,喝醉了还那么大的力气。我心里已经很火大了可还是陪着笑:“帅哥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看不起你呢,你先放手我陪你玩。”
他松开手我赶紧退后一步大大吐了口气。
他抄起一边已经没有骰子的骰盅用力的摇着,我憋笑。突然他又停下来站起身手伸进兜里套东西,我好奇的看着他掏出钱包晃晃悠悠的打开然后抽出里面的现金,甩到吧台上:“够不够?”
我吓到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
“啊?”
“我问你给钱干什么?”
他指指一边的芝华士瓶子然后再指指桌上的钞票。
汗,他不是想再要一瓶吧?我稍稍靠过去大声问道:“你还要啊?”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正在我准备给他拿下一瓶的时候安东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的说:“你问问他是不是要付账。”
呃?我诧异的看他,他又使了个眼色然后把我推到男人面前,我舔舔下唇:“你是不是要付账啊?”
男人茫然的看了我半天然后点点头。
要死!泡过酒吧的人都知道开单的时候就付钱这是常识,也就是说他拿酒的时候就已经给过钱了,那现在又砸过来这么多钱……我看着吧台上的那叠红色钞票吞了吞口水,至少有两千吧,能买五瓶芝华士了。
拿?快抵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呢,反正他醉成这样了,不会知道的。
不拿?小北,你不要因小失大,这样没有诚信人家以后还怎么来消费啊?别忘了一个客人身后可是有250个可利用客户资源呢。
正在我陷在要不要私吞的纠结中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一头栽在吧台上了,速度之快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想了想拿起钱走出吧台,捡起掉在地上的钱包把钱塞进去又装进他的口袋然后叫来保安架起他送进二楼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