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妖》秦三阙

5、审判

　　衙门前人头攒动，人山人海，难得来这么多人。可是人越多，越感到事情不妙。叶大人登上石阶，转过身后，马上摆出一副小人嘴脸，假惺惺地笑，“诸位，今天衙门要审理一桩妖杀人的案子，向各位开放。”众人开始一阵骚动，他没有理会，毫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我，“我要感谢我那位可爱的捕头小朋友，没有她，犯人不可能归案。” 只有我看到了叶大人那阴森的笑，他用手拂拂官袍，径直走入大堂。
　　我远远的跟上他，唯恐沾染了他身上的邪气。叶大人露出了官靴，一步一步登上台阶，最后稳稳地坐在木椅上。我有一种感觉，他身后那“明镜高悬”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在嘲笑他。
　　“升堂。”惊堂木一拍，满座寂然。
　　“威……武……”两边的衙役甲乙丙们用木棍敲响了世界上最难听的节奏。
　　“带犯人。”
　　一干小卒把侠妖带了上来，底下的群众又是一阵骚动。“你看她生的那副妖艳相，不是妖，鬼才信哪！”“真不知廉耻，这妖怪，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呸，我恨不得撕破她的脸！”陈员外也愤愤地说道。这个陈员外为了一个女人，竟连儿子也不要了，我心里暗暗可怜他。
　　“妖孽，你在昨夜子时潜入陈府，杀了陈夫人，你承不承认。”叶大人开始似问非问地发话，他一定认定了侠妖有罪。
　　侠妖笑了，没错，她就是在笑。嘴角高高扬起，眼神淡定，平静地面对着周围地一切。
　　“没错。”
　　“那也就是说，你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了。”叶大人把脸埋在阴影里。
　　“对。”
　　群众似乎对侠妖的话有些不信，辱骂声渐渐消失了，我想他们因为她的一身正气而感到震撼。东街的王婶站不住了，她冒犯地嚷嚷道：“大人，你有什么证据吗？这个大姑娘不像妖啊，要是妖怪的话，不等您说话，早害人了，你唬我们吧？”周围的人们也一块起哄，“大人，你随便抓了个小姑娘耍我们玩呢。”
　　叶大人气得脸上的青筋都出来了，他使劲一拍惊堂木，“闭嘴，你们这些刁民，不懂别瞎说。来之前我已经给她灌了软骨散，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施展法力，何况是妖呢。”哼，好阴损的技俩，知道侠妖不会害人，所以给她下药，就能随便把从未有过的害人罪行加害于她了。
　　“证据，你们不是要证据吗？这是陈夫人房间中发现的，”叶大人从怀里拿出了一条沾有血迹的白纱巾，“看到了吗，上面的血迹是鲜红的，随便一个人也知道，人的血液变干后会发黑。而这个手帕上的血迹却始终透着红艳艳的颜色，不奇怪吗？所以我断定，肯定是一个妖怪干的。这个妖怪偷偷潜入陈府，给陈夫人下了夺魂香，害死了她，然后又不小心把这条沾了血的手帕遗落在府中。”
　　人群中一片沉默，他们愣住了，因为确信了他们的眼前，确实是妖。
　　我最先打破了沉静，“你错了，叶大人，你的推理是错的。试想，如果一个人要杀人，为什么要把不利于自己的证据留下呢？这就相当于自己把自己出卖了啊。”
　　侠妖冲我摇摇头，她不想让任何人替她辩解，包括她自己。
　　“我今天下午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白纱巾，就能证明人不是她杀的。”直觉告诉我侠妖没有杀人，她隐瞒了真相，即使只有一丝希望，我也有权利保护她，“我记得衙役是在陈夫人枕下发现这条白纱巾，所以根本不可能叶大人所说的犯人遗落在那里的。而且，我无意中了解到陈员外之子死的真相。”
　　“够了！”叶大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证明给你看。”
　　我还没反映过来，他已经踱到了我的身边，抽出了我的佩剑，在侠妖的手腕上划了一个口子。众人一阵惊呼，有愤慨的，有不解的，也有没心没肺大声叫好的。鲜血从侠妖的身上缓缓流出，在洁白的纱裙上开出一朵朵鲜红的兰寇，这情景好像，血流成河。我走过去帮她止血，她却一把将我推开，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不要紧。”
　　我知道她在安慰我，可是我平静不下来。叶大人把剑递给我的时候，我闻到一阵幽香，与那白纱巾上的浓烈的香味不同。我站在侠妖身边，怒视着叶大人，就这样立在原地，和他僵持了好久。
　　半个时辰过去了，侠妖身上的兰寇似乎开得更艳了，颜色愈发地妖艳，火红。
　　“没什么好说的了。”叶大人俯身坐回座位，掷出了一个竹签，“明日卯时行刑，把她押下去。”
　　侠妖从容地转过身，推开衙役，“我自己会走。”又轻轻地对我说，“不要紧。”
　　叶大人的脸上浮现出了阴郁的笑容，和他的心一样，埋在了阴影里。他，满足地把带有血迹的白纱巾小心收好。我深知他的用意，传说狐妖的血能制成长生不老药，哼，可怜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污蔑侠妖。
　　众人又开始辱骂侠妖，当然，也开始骂我。
　　审判妖孽？我怎么感觉这是一场对人心善恶的审判。
　　结果是，叶青云肯定会输给自己红色的眼睛，贪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