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洛与渝》织锦成缎

19、绕不开的名字

　　咚，咚咚。沈棋洛推门去的时候，叶渝正坐在操作台旁边转笔。

　　工作室和露台连接的地方是巨大的玻璃幕墙，解决工作室的采光问题，也方便眺望远方缓解疲惫。

　　中午的阳光有些强，只是洒进一点点也晃得眼疼。叶渝正在沉思，完全没有注意到沈棋洛。沈棋洛走到幕墙边，把轻薄的那层窗帘放下，房间里的光一时柔和了许多。

　　沈棋洛合上窗帘的位置，正好在叶渝的侧面，一转过身，沈棋洛的目光就落在叶渝身上。叶渝微微抿着嘴，隽秀的眉毛拧在一起，似乎非常的难以取舍。

　　原来，只有在特殊时间才会戴眼镜吗，沈棋洛当然不会错过叶渝今天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金丝边框，镜片是偏长方形，很难驾驶的款式。

　　怎么说呢，原本叶渝的气质是只慵懒随性的猫，戴上眼镜之后却像是一只锐利的鹰，凛冽而高傲，绝不妥协。

　　果然，人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都有一种特别的霸气。

　　工作很重要，吃饭更重要。指望叶渝自己觉得饿，沈棋洛怕是要等到天黑。可是，要怎么叫他？

　　上次从沉思里反应过来，可是连手上的笔都飞出去了。咚，咚，咚，沈棋洛屈起手指，轻轻敲击工作台，敲击的声音不大，震动却通过桌面传递过去，叶渝终于抬头望了震动的来源。

　　“吃饭了。”沈棋洛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惊扰到叶渝。“嗯，谢谢你。”叶渝放下手上的东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啊～，一上午也不知道在干嘛，一团乱。还要麻烦你做饭。外婆知道一定会敲破我的头。”
　　“外婆不在。”
　　“也是，嘿嘿嘿，走吧，吃饭。”叶渝绕过工作台朝楼下走去，沈棋洛紧随其后。

　　简单解决了午餐，叶渝又回到了工作室。画板上的纸，从早晨到现在，依旧是一片空白。

　　果然，没这么简单啊，叶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灵感元素太多，杂乱无章，一团乱麻。

　　衣服的布料再大也终有局限，不可能全部呈现，必须要有所取舍，可是，取哪些？又舍哪些？叶渝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叶渝打开工作台下的一个柜子，拿出一本画册，画册里都是外婆这么多年来最满意的一些作品，也有一部分叶渝收集的大型比赛的获奖作品，琳琅满目。

　　有华美的设计，精工巧制，繁复奢靡；亦有简洁的设计，别出心裁，平易近人。有材料创新，有工艺创新，也有古法传承，技艺非凡。

　　服装设计并不只是做衣服那么简单，单以华夏数千年的文明就不知失落多少惊艳的工艺，自人灵智初生之时便有衣，制衣尚在造字之前。

　　每当翻阅这些惊才绝艳的作品，叶渝就难抑心中情绪，这些都是我追逐的目标啊。
　　画册上的作品让叶渝摒弃了一些想法，却也为他带来更多的灵感。

　　叶渝开始在纸上写下自己难以取舍的元素和想法，准备细细分类，搭配，再选出最适合的一种。

　　星空，烟火，桥与满河的花灯，这是端午那天晚上的景色；经殿香雾，琼楼玉宇，是那天在山上看到的；人潮汹涌，灯火阑珊处的目光，也是那天；还有漫天的晚霞和凉风，以及斑驳的树影和灯光……好多好多……只是，怎么都跟那家伙有关？

　　叶渝越写表情越古怪，这些场景，怎么死活绕不开沈棋洛？

　　叶渝还在纠结是沈棋洛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窗外却传来一阵机器运转的轰鸣声。

　　叶渝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玻璃幕墙旁边有一门通向露台，叶渝走上露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阳光下，一道身影穿着橡胶衣，戴着草帽，腰挎除草机正在修整草坪。叶渝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难怪声音那么熟悉，真怀念啊，之前外公就是这个装扮。

　　好像自从外公离世后，就从来没有人管过这片院子了，难怪荒成这个样子，以前外公可是把院子管理得井井有条。

　　看来，倒是自己有些对不起外公。沈棋洛，真是个意外的，有趣的人。叶渝轻轻笑了起来。当然不能让沈棋洛一个人干活，叶渝离开工作室来到院子里，对着正在除草的沈棋洛招了招手。

　　“怎么了？吵到你思路了吗？”沈棋洛关掉机器走了过来
　　“没有，倒是你怎么在这儿收拾院子。”叶渝从包里拿出几张纸递给沈棋洛，虽然没开工多久，毕竟天气热，沈棋洛已经开始出汗了。

　　“你说让我帮你收拾院子。”
　　“嗯？我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来的时候。”
　　“……我就随口提一句，不用那么当真的，反正这院子都荒好几年了。”
　　“我有时间。”
　　“有时间，做作业也行啊。”
　　“写完了。”
　　“你不是喜欢看书嘛，这么热，快回屋吧。”
　　“没关系。”
　　“唉，输给你了，我也来帮忙吧。”
　　“不用，比赛重要。”
　　“什么比赛重要，再重要也不能放你一个干活啊，再说了，思路不理清，上去也是干坐着，不如拔两根草，说不定灵感就来了。”

　　“好吧。”沈棋洛把头上的草帽取下来盖在叶渝头上“太阳很大，小心晒。”
　　“你呢？”
　　“我打篮球，晒习惯了。”
　　“晒习惯了？胡说八道的男人。你都盖我头上了，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好。”

　　叶渝突然有一种被人宠着的感觉，很奇怪。叶渝本来就一直被人宠着，自然很熟悉这种被宠溺的感觉，只是，不同于以前外公的宠溺，外公的宠爱里带着怜惜和弥补的意味。

　　现在，是一种很奇怪的，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没来由地惯着，宠着，为什么呢？

　　沈棋洛发觉叶渝看向自己的目光很古怪，似乎是在探询，又像是在困惑什么。

　　“怎么了？”沈棋洛有些看不懂叶渝难以言喻的目光。“没，没什么。”叶渝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小木屋“我去拿个枝剪，草坪就交给你咯。”

　　沈棋洛和叶渝都是第一次学着打理院子，自然不指望收拾得多好。

　　因为灌木疯长了太长时间，造型完全破坏了，叶渝只有尽力修剪，有好几个地方剪的七零八落。

　　沈棋洛倒是把草坪除得不错，割倒杂草，只留一层浅绿的草茬，确实比一开始要好太多。

　　至于两棵桂花树，叶渝阻止了沈棋洛搬梯子来修剪的行为，只是把几根缠上去的藤蔓扯下来，就不管它了。借叶渝的话来说就是“没必要管它，让它长，长得越乱，花开得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