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岩之夜》毓小玖

4、鲛奴

　　南海的深处，是深不见底的漆黑。苍老的鲛奴打开了一个装饰这珊瑚贝壳的匣子，宝光熠熠——是三颗鲛人泪，和女王那被折去的桂冠。

　　鲛人泪，世上最美的宝石；桂冠，南海权利的象征。
　　我的女王，我的孩子！最迟不过今夜，鲛人的使命将由我来完成，你将永生，代替撒旦的后代来统治这个世界！让那些被压迫的，无法往生的灵魂得到真正的解脱。

　　昏暗的祠堂里，一袭黑衣，一袭白衣，仿佛对立又有着相同容颜的两个少年面对面地站着，各自缅怀着各自的痛苦，悲伤的洪流，在这静得诡异的明亮祠堂中静静地流动，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
　　矫健地老者自窗子跃进来，用像当初进出古井时那与他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敏捷身手，打破了夜与日间的沉寂，无声地划破了那安静倾泻了一地的悲伤，断断续续的哀伤，仿佛这村子里那些无法往生的焦灼灵魂，因着无法找寻真正的出口，而压抑成奇诡的形态。
　　“鲛奴？”夜狐疑地打量这似乎熟悉却挂着诡异笑容的老者。
　　“夜王子，日王子，你们知道你们的父王、留给你们的宝藏是什么吗？”鲛奴不答反问，矍铄的眸子射出狂喜的光，压抑了千年的仇恨与怨怼，在一夕之间崩毁了他。
　　夜王子摇摇头，默然不语；日王子的双眸又蒙上了那种莫名的忧伤，修长的手指不停的在那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上划动。

　　夜瞟了一眼日，神色复杂，这就是自己那个一出生就不知所踪的孪生哥哥，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吗？
　　——为什么偏偏他是让烟儿流尽最后一滴眼泪的人？
　　——为什么偏偏他又是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
　　——为什么偏偏他是自己登上王位的唯一阻力？
　　——为什么偏偏他又是自己一母同胞，根本无法痛下杀手的孪生哥哥呢？
　　——为什么他偏偏有那么一双忧伤的眼睛，让人看了想掉眼泪呢？
　　——为什么他的眸子仿佛能勾起最心痛的回忆呢？

　　“夜，不可以离开我。”娇俏地撅着嘴的她，憨蛮的口气透着从小一贯的颐指气使。粉嫩的一张小脸，让人难以拒绝她的任何命令。
　　“夜，你看天上那些星星，你对我的爱像哪颗星星呢？”小女儿的形态，瞬间亮起来的明丽眼睛，那样撒着娇的小公主，没有人会忍心伤害她。
　　“不能再等几天吗？再陪我两天，等幽渊的诅咒解除后，我怕！”单薄的身体，竭力想从自己身上汲取温暖，这样的她，怎么会有人忍心离她而去？只有自己——这个混蛋……
　　烟儿、烟儿、烟儿……脑子里都是你，可是当我伸出手，却怎么也碰不到你啊，烟儿！

　　“烟儿，烟儿！”夜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你的那么几颗眼泪怎么比得了女王的牺牲？！她为你流下的可是你们父王留给你们的宝藏，世间的无价之宝——鲛人泪！”鲛奴阴沉的脸挂上了那种诡异的微笑，他不屑的声音，意外得有一丝尖厉。
　　“你到底是谁？”夜皱着眉问。
　　“我是鲛奴，也是南海真正的主人。”鲛奴阴测测地笑着的脸，诡异地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