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初雨纪事》林鸡腿焖饭

1、楔子

　　天杼四年，九月二十九，大越京城。
　　京城早早入了秋，西风里已经颇有肃杀的意味。平日里最热闹的义和巷人烟稀少，王公贵族门前没有了吵吵嚷嚷的马车，朱红的大门前没有笑语相迎的贵妇，街上仅有几家的采买丫鬟，也是匆匆忙忙急着回去的。
　　按照惯例，体寒的小姐太太们应早早换上新做的秋装，摇着绢扇携着去赏菊。更有会享受的高官大吏，这时候已是搬到自家山清水秀的庄子里去了。
　　这一派反常景象，连最低等的粗使丫鬟都有所察觉。
　　瑞王府内，刚刚来到京城的丫鬟与身边的婆子窃窃私语：“张妈，你说这城里怎么这么安静，我昨儿个上街买糕，连糕铺子都关了！”张妈摇摇头，朝着远处的院门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个小丫头刚来不晓得，咱府里的王爷上北疆去了！北蛮子都要打过来了，这节骨眼上谁敢到处乱走！”
　　小丫鬟惊了一下，扯着张妈的袖子问：“北疆？那不是回不来…”话未说完，就被张妈一把捂住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不许乱说！”小丫鬟连忙点点头，这才摆脱张妈的手。
　　她正欲再问些什么，远处走来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开口便是罚：“在背后乱嚼什么舌根，主子的事岂是你们能议论的！还不快退下！”张妈赔笑道：“是，是，姑娘大人有大量，老奴告退。”说罢，攥着小丫鬟的手腕慌慌张张地退下。
　　那姑娘重重哼了一声，跑回院子。
　　院子里有个妇人躺在摇椅上，懒懒地闭着眼。她小腹隆起，在宽大的衣袍下看不出什么，但腹中孕育着七个多月的小生命。貌美姑娘一进院子就连忙跑到她身边，嘴里不停念叨：“夫人您可是瑞王妃，肚子里可是皇家的血脉，怎么能不盖些东西就在外头躺着呢！”她一边念叨，一边给妇人盖上毛毯。
　　这个妇人，就是大越的瑞王妃，大越除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
　　她的丈夫瑞王与皇帝一母同胞，是皇帝唯一的兄弟，自幼便送到军营里锻炼，成人后战功赫赫，尽心尽力绝无二心。她是帝师的孙女，江南文豪的女儿，诗书传家，嫁给瑞王后，便只有这一位王妃，与瑞王举案齐眉。
　　瑞王妃揉了揉眉心，对身边着急忙慌的大丫鬟银杏说到：“你不用挂记我，多打听打听王爷的消息才最是让我安心。他一去北疆便杳无音讯，怎能不叫人惦念。”
　　银杏给她按着头，轻叹道：“您放心，王爷不是不小心的人，他若是得知您如此担忧食不下咽，怕是得唠叨许多天。您当务之急是安胎，您肚子里可还有小世子呢。”瑞王妃睁开眼看着自己抚上肚子的手，眼中有了笑意。这个小家伙相当活泼，定是个健康的世子。
　　瑞王妃嗔道：“就你机灵!天色不早了，快些备晚膳罢。”银杏笑嘻嘻地称是，跑向了小厨房。一时间院子里静的只留风声，瑞王妃渐渐闭上眼睡了。
　　与此同时，北疆战场。
　　瑞王已经奋战两天一夜，今晚这次偷袭，一旦失败，就会全军覆没。他与谋士在大营里反复商讨过后，提出了再冒险不过的计划——调虎离山。
　　自己率领一队人马点燃敌军粮仓，让敌人都去救火，再打个出其不意只击大本营。虽说此法极为冒险，但战事紧急，瑞王也别无他法。
　　他走出大营，望着不知何时阴沉下来的天，忽的就想起妻子腹中的孩儿来。他出征时，孩子刚刚满三个月，什么也感受不到，他跪下来把耳朵贴在妻子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捕捉孩子的一举一动。妻子还笑他莽，但他欢喜极了。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但是他想好了，若是男孩就请封世子，若是女孩，就让她做公主，皇兄定会同意的。他还是更喜欢姑娘一些，毕竟妻子长的那么好看，小姑娘也会跟她一样好看，还能让妻子教她作画弹琴，定好看极了。男孩嘛，随他可不如随妻子好看，万一皮实的很还会惹妻子生气。
　　在瑞王陷入对家人的怀念时，副将走过来深深一拜，示意他该出发了。瑞王深吸一口气，穿好铠甲翻身上马，朝遥远的京城深深望了一眼。
　　他手中长枪铮亮，直指敌人大营。
　　几时辰后，京城义和巷有人自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