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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禅院,夏油,五条 ...

  •   经历了从头到脚恨不得每一寸肌骨都抽样检查的诊断后,硝子说,不出意外,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我松了口气。
      这两天,我差不多把东医大能用检测器械试了个遍。刚开始,我还对自己昏迷九年内的科技发展十分好奇,再加上我在高专上学时比较无敌,除了和五条悟夏油杰互殴之外很难受伤,而这种情况下受的伤,一般伴随着“哇你今天没吃饭吗用点力啊”类似的嘲讽,大家普遍不好意思找硝子治疗,只能找点碘伏擦擦私底下缠个绷带了事。
      可以说,在高专的时候,比起五条悟的六眼,我更馋硝子的反转术式。
      想着没准还能近距离学习一把反转术式,我欣然接受了她的检查。
      接下来,我的心情从跃跃欲试,到索然无味,最后只要感觉到硝子和消毒水的气息出现在我周围十米内,我就会下意识的产生惊慌,心悸,食欲不振,辗转反侧等症状,以至于我有时候甚至很后悔,我当初怎么就没调伏魔虚罗和甚尔同归于尽呢?为什么呢为什么?
      不到两天,我就因睡眠不足收获了硝子同款黑眼圈。
      为此,来探望我的伊地知吓了一跳,这个年纪轻轻就丧失了青春的二十五岁社畜,卑微又惊恐的念叨着“禅院小姐这样我会被五条先生全力扇耳光的”,含着泪水眼巴巴的守在我身边。被这样期望的目光盯着,我恍惚间觉得自己睡不着觉就是对不起咒术界,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地球七十亿的人类。
      事后和硝子一说,她低头翻看我的化验单,点缀着泪痣的眼睛微微下垂,露出有些冷淡的疲倦神色,真是非常好看的角度。她用笔敲了敲桌子:“你别和五条一样总是欺负伊地知啊。”
      我有点委屈,但又找不到反驳的借口,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
      我说:“怎么一直提五条悟,夏油呢?”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我感觉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避开了我的视线,空气压碎般寂静,我眨了眨眼,在心电图缓慢而间断的滴滴声中,我看到硝子的食指和中指不自然的摩挲了一下,她平静的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烟盒,单手轻轻磕出一条烟——
      我唤出了一只玉犬。
      空中顿现一道流丽,清晰的漆影,黑色的夏油汪瞬间从阴影里窜出来,以十分漂亮的姿势压低身体冲刺,叼走了硝子手中的烟盒。
      夏油汪跳到我身边,像高专无数次配合一般,抬起前爪和我击掌:“好耶!”“嗷!”我接过它嘴里的烟盒塞到枕头下,转而怒搓它的狗头:“乖狗!今晚带你恰咒灵!”
      九年没开饭的夏油汪于是更开心的嗷嗷叫起来。
      其他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开始若无其事的走动,空气又以正常的速度流动起来。时隔九年,硝子再一次被我抢劫式不准抽烟,索性双手插兜,坐到我床边,安安静静的看我从上至下的撸狗。
      “这条黑色的玉犬还叫那个名字吗?”
      她问我。
      我挠到夏油汪的下巴,夏油汪眯起眼,发出了呜呜呜的享受声音,它柔软如蒲草的毛发贴着我的手指,细细弱弱的,搞得我手心痒痒的。
      我说:“当然啊。”
      当天晚上,我被兴奋的夏油汪拱醒。
      月光含着金木犀花香落了一地,几枝剪影逐渐投在竹纹缠花的窗帘上,细影伶仃。光影很美,可我却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乱发,睁着对睡眠不足的死鱼眼。
      借着月光,我打量夏油汪的狗脸,发现其一只眼睛写着恰咒灵,另一只写着出去玩。
      我不得不半夜爬起来遛狗。
      病房外的长廊空旷得一眼不见尽头,冰冷的夜气之中,我和夏油汪一个刚醒的病人一个式神,脚步声轻得好像要飘起来。夏油汪仗着医院没人看得到它,在各个病房里面横冲直撞,见到了咒灵就是一口。观此情景,我琢磨着要不要把五条汪也放出来当个干饭狗,错身而过的准备室传出谈论什么的声音。
      “……夏油杰成了诅咒师……我们要不要提前……”
      “……这可是十种影法术式的持有者……禅院本家那边已经在……”
      我和夏油汪齐齐停住脚步,放缓了呼吸。
      ——*——
      在某一个时期,禅院家流传着一个说法。
      什么禅院飞鸟出生时夜幕浓黑,天空宛如泼墨,禅院宅后黛青连绵的山色之上,半点星月也无,仿佛在一个漫长的冬日陷入沉睡。
      每每听到我都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流传的原因无外乎五条家的六眼比我早出生,十种影法术又要四五岁时才能看出来,我被直毘人找回家前他们被五条家骑脸了六年,试图用吹逼找回点场子。
      三百多年前,更早以前,禅院和五条的家主在一次比试时同归于尽,自此之后两家便势同水火,见面都恨不得往对方脸上吐口水。又因为菜的旗鼓相当,碍于咒术界明面上的规则条约,大家只能一切战术转文斗。后来,我认识了五条悟。
      他在课桌上翘起双腿,枕着手臂气定神闲,屁股底下可怜的椅子仅以一个支点濒危悬停。微陷的脚踝,紧密贴合校服的脊背,半隐半露的漂亮颈线,起伏舒展,一泻川流,浑身上下洋溢着老子今天就是缺一顿毒打的独特气质。
      他歪过头,墨镜顺着鼻梁松松滑落,猫一样轻俏的吐了吐舌头:“女人打架互相扯头发挠脸都比这两家有看头。”
      细雪般浓密的眼睫之下,五条悟宛如冰凌一样易碎又危险的六眼,充满了愉快的,慵慵懒懒的无暇感。
      真美丽啊。
      光是看着,就觉得漫天的极光,落在了苍青色的山岭和雪花上。
      见到这双六眼之前,我有过无数的联想,比如它能在晚上发光,像变色龙一样两只眼珠子各看个的,观测未来看到死之线或者用视线拧断跨海大桥,最离谱的时候我还认真思考过五条悟能不能用六眼射出点什么。
      见到之后,我情不自禁想起了魔虚罗不甚美丽的尊荣,随后痛苦的中止了回忆,心想,为什么初代家主不能收伏条青眼白龙呢?
      这个想法最终遭到五条悟的无情嘲笑。很难想象,我会和五条悟成为朋友,毕竟认识他的人,或多或少都产生过把拳头抡到他脸上的暴力想法,区别在于我和夏油杰能做到,其他人只能在心里想想。
      不过,我想,起码三分之二个咒术界都在期盼我们赶紧打起来,那我必不能和他打起来。离开禅院家前的十三年,我耳边充斥着家中长老们一天十五小时高强度的“五条家的嚣张六眼小鬼”,他们吃饭叨叨,练习咒术叨叨,半夜路过厕所的时候隔着几层门板都能听到他们小声叨叨。我有时候怀疑,如果我一出生就被抱养到禅院本家,会不会开口说的第一个词汇不是妈妈,而是五条悟。
      我懂事时命运安排了一个强者刺激我去和五条悟对线。
      那时我刚领到两条玉犬没多久,也没有给它们起命中注定的名字,比起让它们绂除咒灵,我更沉迷训练它们叼飞盘和坐下。
      夏季的某日黄昏,最后一缕阳光被山脉收起,我听到放出去的玉犬威胁又压抑恐惧的呜呜声。
      我顺着声音看去,枯山水的庭院一角,有个黑发的男人随意的站在橘红色的杜鹃花树旁,象征着水溅落池的细白砂石被他踩得乱七八糟。
      白色的玉犬身体低伏,尾巴尖都炸着毛朝他吼叫。
      他看了它一眼,粗鲁的抬脚踢向玉犬的脑袋,我手速爆发堪堪将其收回。见这只式神先一步融化为黑色的阴影,他挑了挑眉,没什么意义的“哇哦”一声以示感叹。
      我收回结印的手,把还在发抖的黑色玉犬抱进怀里,抚摸它的脑袋安抚它 。我的视线落在他缺少表情的脸上。
      男人漫不经心的碾起了禅院长老每天撅着屁股亲自梳理的心爱白砂同心纹。
      碾着碾着,他抬起头。
      极深邃的眉眼,极虚无的目光。
      他居高临下,不加掩饰,用一双黑浚浚的眼睛端详着我。
      像是见到濒危动物的稀罕神色。
      像是评估物件价值的非人视线。
      一瞬间,似乎有阴冷的风和湿热的潮气一起灌进枯山水庭,天过浓霾般,油土矮墙围成的乌沉阴影漫过白砂地,直逼木廊。我摸玉犬手一顿,升起从未有过的古怪联想,明明是肩膀偏塌的颓废站姿,无聊到倦怠的表情,却有直扎眼底,击骨敲髓的压迫感,简直像在面对岩流一样的漆黑暗火。
      “甚尔!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巡回的守卫匆忙从月洞门后跑过来,喊着青年的名字,打断了他明显不太对劲的视线。看到原本整整齐齐白沙地被踩得面目全非,守卫的脸色很精彩的扭曲起来。
      “哟。”
      被叫做甚尔的青年咧嘴打了个招呼 ,轻笑道:“这不是来看看和六眼小鬼头一个价位的未来家主吗。”
      星光踩着青瓦渐近,四方院又回归平静,我远远看着青年懒洋洋的举起双手,“是是是”的应和着被守卫赶走。
      然而,在即将走出枯山水庭院的时候,他回过了头。
      青年露出了一个恶劣至极的笑容,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他用口型对我说——
      “六眼小鬼头比你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禅院,夏油,五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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