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祭品的我救赎了邪神》芽咩

4、第 4 章

　　金朵朵一只手已经握不住柱石从上面滑脱。只靠一只手，她撑不了几秒的。

　　她刚一张嘴，风就灌满了口腔，她还是努力大喊道：“救命！这儿还有个人呢！”

　　狂风乱卷中，她眼睛都很难睁开。她也不确定他是否听见，她是否和他有了一瞬间的遥遥相望。

　　但当她终于坚持不住，两只手都脱离了柱石时，却并没有被风卷走，而是直接坠落在了松软的云上。

　　她脸朝下，稀薄的云几乎遮挡不住视线，那颗蓝色星球十分清楚地直接展现在眼前，让人怀疑云层是否还能撑住她的体重。
　　她吓得腾地爬起来，发现风停了。

　　金朵朵提心吊胆地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担心自己会踩破云层。好在随着风停，云彩迅速地汇聚而来，云层很快恢复，随即变成普通地表的样子。

　　神庙在那么狂烈的风中都毫发无损，但他已经趴下了。

　　风是他召起的，他昏过去了，风也就散了。

　　金朵朵浑身酸痛，一瘸一拐愁眉苦脸地走到他跟前。她碰到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的黑色长袍只剩下几个布条，还好有长发覆身，遮住了隐私的地方。
　　而黑布黑发之间露出的躯体，光洁如玉，内蕴力劲。只可惜被风剐得东一块西一块的伤口，破坏了这神祇之躯的美感。

　　即使昏过去了，他也皱紧着眉头，一脸的不开心。

　　“喂，你还好吗？”金朵朵对着他无措地问道。

　　她也不了解神，不知道他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反正……还活着吧……

　　金朵朵看向他身后光线昏昏的神庙，隐约看到里面有很大的祭坛。

　　这一番毁天灭地的动静，都要把神域给拆了，为什么不见未央神出来阻止？

　　金朵朵捏了捏拳头，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就看清了神庙内的全貌。
　　其实神庙内倒很空旷，只有那一个祭坛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面积。

　　祭坛分为三层，最上层是一个半人高的石桌，上面摆放着一尊神像。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未央神……不在？

　　金朵朵望着祭坛顶层的那尊神像，神像仿佛拥有一股奇异的魔力，让她移不开视线。

　　金朵朵登上了祭坛，向神像走去。

　　嫁衣的下摆拖在台阶上，层层向上。

　　当她站在最顶层时，将神像的每一根线条都看清了。
　　一直罩在金朵朵心中的迷雾也消散了。

　　这神像精雕细琢，分明就是倒在神庙外的那美人的模样……

　　这时，祭坛顶层三根立柱上盘绕的石蛇大张的口中忽然飞出金色的光点。

　　光点盘旋片刻，融入进金身神像里。

　　金朵朵觉得自己可能是产生幻觉了，她感觉神像的眼神变得精神多了。

　　这金光是什么东西？
　　熬夜阅读的N本网文在此时发挥了作用，金朵朵心中有了猜测。

　　这金光就是传说中的信仰之力吧。

　　信徒的信仰之力就是神灵力量的来源，决定着该神灵的强弱。也能治愈神灵重伤，起死回生……

　　金朵朵猛地扭身看向神庙入口。

　　他背光而立，身形孤清。
　　他迈出一步，同时一团黑影卷住他的身体，化为与被风撕毁的那件一模一样的黑袍，遮住了他肌肤破损伤痕累累的身体。

　　“你、你就是未央神啊？”
　　站在祭坛之上，金朵朵出乎自己意料地冷静。

　　未央神垮着一张脸，翻看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这次只差一点……”

　　“你想死？”金朵朵说：“死之前，你可以把我送回人间吗？我死得好冤！我要回去教训他们！”

　　未央神终于给了她一个冷淡的眼神：“我是可以把你送回去……”
　　不等金朵朵一喜，他又说：“但凭什么？”

　　“愚蠢的人类。既然知道了我就是未央神，怎么还期望我做好事。你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些人牲吧。是我夺取了他们的性命。你的死也是我的缘故。是我害死的你。”

　　他步步逼近，眸光阴郁，磅礴的气势逼压得金朵朵即使站在高处都腿软得想要跪下。
　　“我已经告诫过，离我远点。你仍然擅闯神庙，还敢以你脏污的人类之躯站在祭坛之上。我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罚你。是来一百抽神鞭，还是鬼火焚心呢？”

　　未央神顿住，少女裹在鲜红的喜服里，脸蛋却没映出丝毫血色。她紧紧地抿着嘴，眼睛却瞪得圆溜溜水汪汪，倔强地看着他。

　　……
　　人，是最狡猾、最善于伪装的生物。

　　他脸色忽然更沉。

　　“不是的。”
　　金朵朵忽然小声说。

　　未央神神情一滞。

　　一旦开了口，金朵朵的勇气就更足了些，嗓音也多了底气：“不是你害死了我。”

　　“刚见面的时候，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的身份，还警告我别靠近你——你不喜欢我，压根不想我出现在神域，所以他们献祭我，并非你的意愿。”

　　未央神安静片刻，说：“呵，他们自作主张，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我。岂不知我讨厌的不只是你，但凡人类，都欲壑难填，狡诈凶狠，虚伪浅薄，无一例外。你、你们的死活，都跟我无关。你被烧死是你倒霉，想复活也别找我。”

　　金朵朵急急道：“其实吧，我还挺讨人喜欢的！咱们接触接触，你就知道我是好人！”

　　未央神瞪着她，愕然了。
　　他倾听过无数人的心声，就没见过这样直白夸自己的！

　　“……厚颜无耻。”未央神不禁冷嘲道：“说自己是坏人的未必坏，但说自己是好人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金朵朵才不管他对她是什么印象，她只想抓住一切机会说服未央神，但一股熟悉的微风拂过她耳畔。随即她便像是被点了穴，一动都不能动了。

　　“再敢来烦我，我就让你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化作僵石永生不能动弹。”
　　未央神阴瘆瘆的警告，让人不敢不信。

　　他或许……真的能对她做出这种事。

　　眼巴巴地看着未央神转身就不见了踪影，金朵朵用嘴巴半张的表情傻站着，眼皮都眨不动，她的畏惧就逐渐转化成了一股火气。

　　等她复活了，她就一间一间地拆了他的神庙哼！

　　金朵朵干站着，不能动，视线有限，偌大神域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很快就无聊到发疯。

　　无聊得当一点金光从石蛇口中飞出时，她都精神一振，斜着眼珠使劲地瞅，心中默数起金光出现的频率。

　　她发现，要隔很长时间，才有一两点金光飞出来。

　　这一星半点的信仰力怎么看都可怜巴巴的。

　　金朵朵费解，未央神不是很厉害吗？看那一望无际的祭品场，他不像是没生意的神啊。

　　到后面，甚至连一星半点的信仰力都等不到了。

　　话说起来，未央神身上的伤……还没恢复多少吧。
　　在他变出黑袍前的遥遥一瞥时，好像看到他身上被风撕裂的可怖伤口并没有消失。

　　金朵朵忽然生出一股危机感。

　　未央神定住她真是为了她闯入神庙而生气吗？
　　也许，是为了不让她妨碍他的第三次自杀行动呢？

　　当时他在风中受伤，神域的地基——云层就有散去的趋势。
　　如果他真的死成功的话……

　　金朵朵虽然不清楚原理，但她直觉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很好！

　　未央神并没有离开太远，因为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

　　他在神庙后面力竭地坐下，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他却不以为意，抬起手来。

　　纤长的食指抬起，水滴从云层中飞起，在他指尖所指之处凝成了一块水镜。

　　镜中的神祇唇瓣褪成了粉色，整张脸似乎只剩下鲜明的白与黑。
　　一种触目惊心的美。

　　但未央神却不想多看，他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

　　在见天日的一刻，匕首闪过了淬蓝的暗光，绝非凡器。

　　他把玩了一会，寒光缠绕在他指尖。
　　这是一把斩神刀。他从背叛他的信徒那收缴的。
　　可笑，低等人类制造的东西怎么可能杀得死神。

　　但未央神还是将刀留了下来。

　　他拇指在刀锋上蹭了一下，一道金色的血迹就出现。
　　未央神满意点头。

　　经过他持续不懈的自我谋杀，他成功地把自己折腾成了个脆皮。
　　这把刀也终于能在他身上起作用了。

　　未央神对着镜子，将弑神刀在脖子上比划。

　　不知道能不能把头颅割下来。
　　他跃跃欲试。

　　但在他脖间刚出现一道细长金痕时，突然间，无数疯狂的呢喃声充满了他的脑子。

　　“未央神啊帮帮我！我不是故意杀人的，我不想被抓住！吾神救我这次，我以后天天给您上供！”
　　“尊贵无上未央神，明日老夫第七房小妾入府，只求重振雄风！”
　　“凭什么是他进了官衙！他肯定是贿赂了县丞！这人该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吾神，吾神，我想她嫁给那杀猪的鳏夫，呵呵呵，哈哈哈！她就再也比不过我了，想压我一头，做梦去吧……”

　　“求求未央神，求求您求求您……”
　　“未央神，我想要……实现我心愿吧……”
　　“神呐！神呐！”

　　未央神按住额头，却压不下脑内众多癫狂的许愿声。

　　“闭嘴……都闭嘴！我管你们想干嘛呢！”
　　未央神低吼道。

　　一瞬间，许愿声消失了，接替的是无尽空寂。

　　然而未央神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弑神刀在手中消失了。

　　他低头，看了看倒在脚下的自己。

　　他清醒地意识到熟悉的噩梦，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