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计灭黑水乌达 ...


  •   又过得两日,申生、里克两队人马合而为一改走水路,二人分乘两艘大船运载贡品物资,每艘大船又另有六支小舰载兵士护卫,浩浩荡荡由孟津渡口出发沿黄河继续向绛都西进。

      一路上太子独自一船,里克带骊蛮一船,骊蛮除偶尔透气出来,其它多数避于舱内,一时也相安无事。

      转眼半月有余,至瓠丘渡口以是严冬。

      这瓠丘渡已接连下了三日大雪,风雪阻路水面结冰无法前行,一行人遂在此停下,准备待天气好转再换陆路前行。

      骊蛮等仍在船上歇息,物资也并未搬下,以为只是途中小憩,却见那里克吩咐部将在岸边不远处安营扎寨,营地按战时布置,岗楼哨卡一样不少,营中军士除里克的三千骑铁甲外,又多了两三万士兵,想是太子申生所带,先前竟未发现。

      这些士兵日夜警备巡逻如临大敌,骊蛮、芈洛心生疑惑,却也并不明言,只冷眼看他二人行事,也好知道二人实力如何。

      次日一早风雪骤停,居然风和日丽起来。骊蛮与芈洛到甲板上透气,只见天空透蓝得如同湖面一般,四下里皑皑白雪渺无天际,一丝风也没有,安静的如同一切都停滞在这一刻。

      “好安静啊!”芈洛说。

      “就是太安静了!”骊蛮也说,说完两人不约而同警觉的朝岸边军营中望去,果然一个人也没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

      突然,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划破长空,本来安静的雪地里突然一阵骚动,蓦地多出许多身披白色麻布的武士。

      这些武士足有数万人之众,各个手握弯刀、体型高大,骑的也不是一般马匹,而是体型更为高大的骆驼,领头之人身着盔甲面具,看不见样貌,手中一柄赤红宝剑引人注目,挥剑率军呼啸着就朝营地冲过来。

      一路冲入营中却不见有人迎战阻拦,骊蛮与芈洛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太子与里克设下的空营,想是早料到会有人劫营。

      忽见河中船上有火箭射到营中,四下大火熊熊燃起,原来营中早就浇了火油,武士首领暗道不妙,却并不慌乱,带领众人不往后退反倒迎着船上箭雨冲来,到河边后众武士纷纷跳入水中,原来皆熟水性,入水后再把弯刀咬在口中,脱去厚重的盔甲外套,身上是如鱼皮一般的纤薄衣物,竟是有备而来,但这冬日的河水严寒刺骨,一样瞬间能要了人命,骊蛮等不禁为这些武士的彪悍动容。

      只见这些武士贴近船身后攀缘而上,弓箭此时已没有任何作用,船上守军纷纷涌出与武士开始肉搏厮杀,骊蛮这才发现船上士兵人数不过两千人左右,被打得节节败退,一众武士顷刻间已攻上船来,申生、里克也不见了踪影。

      芈洛把骊蛮送入船舱,开始与涌上来的武士缠斗,那首领发现芈洛一副婢女打扮,却是船上武功最高之人,旋即上来与芈洛交手。

      芈洛虽然武艺超群又身负幻术、巫法,但对方却并非庸手,武艺奇高,再加上对方人数众多,且不怕死亡,双拳难敌四手渐感不支。

      旁边太子船上更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船上守军已伤亡殆尽,偷袭的武士也已死伤近半,河边水中尸体堆积如山,但仍未停止进攻。

      眼见就要陷落,突然远处西北方向燃起滚滚狼烟,有号角声隐隐传来,那领头武士听到号角声全身一怔,挥手停止了进攻。

      骊蛮听到外边突然安静下来,也忙出舱查看,却正巧被那首领瞧见。只见他身法诡异的晃到骊蛮跟前,将她拦腰抱起就往船下掠去,骊蛮大惊却也无可奈何。

      这边芈洛见状飞身一跃就追了上去,却见那头领横抱骊蛮自水面一掠而过飞身而上一匹雪白的骆驼,往狼烟处疾驰而去,剩余的武士见状也纷纷下船骑上骆驼追随。

      芈洛没有骆驼,只能只身追赶,而在这雪地中没有骆驼寸步难行,芈洛追赶吃力,又回来找寻良久才找到一匹武士留下的未死骆驼追了上去,却早不见了那头领的踪迹。

      原来这这瓠丘渡西北六十里的垣曲县境内长期盘踞一只赤狄部落,族长为黑水乌达一脉,与昔阳县的东山皋落氏族本是同支,都属于晋西北赤狄。

      这黑水乌达部流亡于此盘踞多年,长期劫掠晋国来往商队甚至打劫军需物物资,不时骚扰晋国边境。虽人口不过几万人,但其民风彪悍,族人骁勇善战且行踪难觅,又与东山皋落氏一族互相接应,献公多次出兵讨伐未果,成了一块心病。

      这次太子申生出行明是寻找里克游山玩水,实则是奉献公之命打探其虚实后与里克汇合,然后趁寒冬大雪封山,这赤狄黑水乌达聚居垣曲城中之际,将其一举歼灭,以拔出献公心头之刺。

      所以一路上里克大张旗鼓表明从周国纳贡满载而归,引得黑水乌达垂涎,到得瓠丘之后正好天公作美大雪阻路,里克申生知那乌达定要乘此机会前来打劫,又故意设下空营片撒火油,只留五千兵士于两艘大船上准备火箭□□,只等乌达氏族来劫。而里克申生二人则带领铁甲骑兵和两万精兵乘风雪掩护连夜赶往垣曲城乌达氏本营埋伏。

      那乌达氏族果然中计,见岸边营寨以为押运祭礼部队众多,遂率精锐大军来袭,不料被申生、里克设计火烧水淹死伤无数,而城中守军多为老弱,城防空虚,又被里克、申生偷袭得逞一举拿下,刚刚的狼烟和号角就是垣曲城陷落的求救信号,是以那首领才会突然放弃进攻。不巧一眼看到骊蛮,知晓此女子在这个祭礼队伍中必定非同一般,情急中掳走想做最后一搏。

      却说这首领掳走骊蛮一路赶向垣曲城,却见城门已破城池攻陷,守城兵将尽皆战死,城内乌达氏族残部正被晋国士兵驱赶而出,扶老携幼好不凄惨。

      人群中领头的一对年迈夫妻穿着尊贵,不似一般族众,那首领一见二人,卸下头盔双膝跪地扑将上前哭喊道:“姆爸、姆妈,”

      骊蛮这才看清这首领还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上稚气未脱。

      二老见他过来忙哭喊道:“孩儿快走,勿管我们。”

      却见申生、里克二人并肩策马从城门中出来,少年转悲为怒,跃上骆驼挥刀就向二人冲去,嘴中大喊:“奸贼纳命来!”身手极为敏捷,冲到申生面前一跃而起,手中赤剑直刺申生咽喉,

      旁边忽地一柄模样丑陋的黑色断剑将少年手中的赤剑拨开,正是里克。

      少年怒而转向里克,剑法凌厉招招致命,里克气定神闲一一挡下,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转眼间二人已经拆解数十招。

      只听太子申生喝道:“乌达一古,你自己不要命,也不要你父母族人性命了吗?”

      原来,这少年名唤乌达一古,是乌达氏族族长乌达的幼子。

      在晋国对乌达氏族多次征战讨伐中,老乌达的五个儿子尽皆战死,仅剩下年幼的乌达一古。如今老乌达年迈,乌达一古虽然年幼,但自幼投的名师,武艺超群有勇有谋,带领族人在垣曲一代经常伏击晋国商队甚至军队。

      近日得知有晋军押运周国年贡船队入境,想冒险劫获让族人有充足的过冬物资。当知晓船队主帅是太子申生和大将里克后,更想为兄长报仇,是以才会率重兵冒死突袭晋军大营。却不料中了里克金蝉脱壳之计,精锐武士损失惨重不说,还害得城池失陷,父母被虏。

      正自悲愤难当,闻申生此言,停下手来恨恨道:“今日我国破家亡,尔等还想怎样?”

      申生看他停手,继续道:“我等今日奉晋王之命讨伐你乌达氏,并非要将你等赶尽杀绝,只是多年来你族盘踞于此,杀人越货屡犯我晋国边境,百姓不堪其扰,吾王不堪其忧;多次劝教不见你族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扩养军队培植势力,今日竟敢劫我皇家祭品,还意欲灭我晋军精锐铁骑,可有此事?”

      那乌达一古见图谋被申生一一说破,并无惭色,反而义正辞严道:“如此乱世中,你有你的晋国百姓,我有我的部落氏族,你求百姓安居乐业,我求族人温饱不愁。两国交战,并无正邪善恶,只有成王败寇。我知我乌达氏身处你晋国腹地,自是晋王心头之患,早晚必除之,你不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次不过是找到了借口罢了,也怨我自己技不如人,中了尔等奸计,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放了我年迈父母和无辜族众,我乌达一古愿一死让你们晋王放心。”

      申生见这少年有如此见识胆色,心下佩服道:“我晋国兵将皆非残忍好杀之人,你等也不必求死,只需立下誓言带你的族人退居关外,从此不再涉足中原即可!”

      乌达一古与乌达氏族人听晋国太子如此宽厚,尽皆叹服。

      却不料旁边大将军里克突然冷冷道:“不可!”

      申生不解问为何。里克继续面无表情道:“乌达氏一族骁勇斗狠,野性难驯,且如今又有东山皋落氏一族接应,如若放虎归山日后必生祸端。晋王有令,剿灭乌达氏一族,王族一脉必需清除,其余族中男子收入官中做贱奴,女子交付妓坊为军妓。”

      乌达氏族人闻言皆嚎啕大哭,年迈的族长闻言起身一脸悲戚道:“乱世无道,弱肉强食,天下虽大又岂有我族立锥之地。我黑水乌达六子五子命丧你里克之手,现仅存一子,你还要赶尽杀绝,我必不能让你得逞。”

      又向乌达一古道:“孩儿记住,你要活下去,咱们乌达氏一族不能就此灭亡,你必须活着报此血仇!”说毕竟一头向城墙撞去,登时脑浆迸裂,双目圆睁气绝而亡,

      旁边老母亲见状也不落泪,只镇定看向儿子道:“古儿,快走,无论如何要活下去.”言毕也一头撞向墙壁随夫而去。

      那乌达一古见状,似着了疯魔般,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咆哮着扑向里克,身后残余乌达武士也尽皆挥刀而起,准备拼死一搏。

      突然乌达一古听到一个极温柔极细小的声音道:“你就做这一时的莽夫之勇,即使死了又有何用?你能解救你的族人?你能为惨死的父母兄长报仇雪恨?你父母就这样白死不成?”

      乌达一古浑身一凛,回头望去,却是刚刚掳来的美艳女子正望向自己,美丽的眼眸里有说不尽的同情和悲伤,那声音应该就是这女子所说。

      原来,适才一幕勾起了骊蛮深埋心底的最痛苦的回忆,不禁对少年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是以在关键时刻点醒他,希望他能醒悟。

      乌达一古适才一路着急狂奔,并未细看骊蛮容貌,只是晃眼看到极为美貌,此刻望去,方知世间有如此让人惊叹的容颜,而此刻这绝世容颜上带着的痛苦、悲伤是如此的吸引自己,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内心一样,乌达一古瞬间冷静下来,回头狠狠的看了里克一眼,转身抱起骊蛮跃上骆驼,向北面山谷疾驰而去。

      申生、里克同时发现骊蛮也在这里,一个惊一个怒,惊的是申生怕她受到伤害;怒的是里克,心想哪有麻烦她都会出现,肯定心怀不轨。

      两人见她被乌达掳走,纷纷率军策马急追,但在雪原上,快马赶不上骆驼,加之一众乌达武士拼死保护少主逃走,除了里克烈焰驹天生神驹尚能追逐,太子申生和其它兵士只能在雪中与乌达武士缠斗。

      只见那乌达一古带着骊蛮越跑越远,里克和烈焰驹仍在远远尾随。转眼乌达一古拐进一山谷不见了踪影。

      却说这乌达一古带着骊蛮躲进山谷中,此刻正值寒冬大雪封山,连鸟兽都绝了迹,骊蛮早已冻得浑身僵硬,还好乌达常年在此活动,熟悉地形,很快在山中寻到一洞穴生起火来,又找来干草给骊蛮铺上取暖,见骊蛮慢慢缓过来,才发问道:“你是谁?你和那里克、申生不是一伙的吗?”

      骊蛮微笑道:“不是。”

      “那你是谁?”

      “我是周国敬献的舞姬骊蛮。”

      “哦!”至此,那乌达一古也不再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

      骊蛮见他不过十三四岁,前一刻还带兵出征威风八面,与申生论起理来也是不卑不亢王者风范;但此时此刻却只是个刚刚失去了双亲的可怜孩童,悲痛与无助在稚嫩又清秀的面庞上一览无余。

      骊蛮过去与他并排而坐,轻声道:“别怕,你没有错!”

      那乌达一古抬头面对骊蛮,已是泪流满面,伏在骊蛮腿上失声痛哭起来,骊蛮也不去打扰他只由他发泄,这一哭就是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乌达抬起脸来,收声擦干泪水,对骊蛮柔声道:“姐姐饿了没有?我去寻些吃的来。”说罢把骊蛮身边的干草拢了拢,又往骊蛮脚边火堆里添些柴火,然后对骊蛮温柔一笑,

      骊蛮自出毓灵密境以后,步步艰险危机四伏,周围男子不是对他垂涎欲滴就是恨之入骨;不是辞色利用就是欲置之死地,这陌生少年几个无心的动作,一个真诚的微笑让骊蛮心里生出从未有过的温暖,眼角不觉湿润,柔声对少年道:“你小心些!”,乌达答应着出洞寻吃食去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