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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申生永失所爱 骊蛮奉旨入宫 ...


  •   自这夜从明霞山回来,骊蛮似恢复了不少,虽还是再凤栖梧内闭门不出,但也不再整日一言不发。

      芈洛趁机道:“那夜从明霞山回来极乐公主便精神大好,终日在这凤栖梧气闷得紧,不如再去明霞山散散心也好。”

      骊蛮冷冷看他一眼不置可否,芈洛便自作主张备下车马,带骊蛮一路往明霞山来。

      到得汤池处,芈洛看骊蛮似有喜欢的样子,便服侍她入了池,看她在池中安然睡下后又悄悄闪到一旁。

      盏茶十分便看到一个高大伟岸一身玄服的身影款款走了过来,芈洛隐隐一笑自退去山下守候,却不想另一边也有一个黑影匆匆离开。

      玄服身影走近却正是诡诸,只见他缓缓走近骊蛮倚躺的山石旁也不入水,只是淡淡道:“小丫头终于来了,你我已经几月未见了!”

      见骊蛮并不答言也不争眼又继续道:“小丫头可有什么烦心事,与大叔说一说的?”

      见骊蛮仍不做声,无趣道:“看来今天小丫头并无心情理我,算了,我也不自讨没趣了,咱们改日再见吧!”

      说完转身欲离去,骊蛮却忽的出声道:“大叔,你说一个女子,把心给了一个男子,又要把身体给另一个男子,这个女人是不是个婊子?”

      诡诸闻言哈哈大笑道:“如你所说这天下许多男子都是把心给一个女子,又把身体给了无数个女子,那岂不天下男子都是贱人!再说,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是能把心和身都给一个男子的,那不都是婊子了!”

      骊蛮随他一起哈哈大笑,笑得半晌突然转身定定看着他道:“诡诸,带我离开这里吧!这心和身我都不想要了!”

      诡诸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托起她下颚望着她道:“真的?你不后悔?”

      骊蛮惨然一笑,定定望着他道:“不后悔!”

      诡诸哈哈哈大笑道:“好,我答应你,你要记得你说的话!”说罢转身而去,留下骊蛮兀自在水中呆呆流下泪来,却只是晶莹几颗。

      一时见芈洛上来接她下山,冷冷对芈洛道:“这下你可以与族母交差了吧,这明霞山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芈洛讪讪道:“原来你早就知晓,也是,族母也不想想,极乐公主如此聪明剔透之人,又能瞒到几时?”

      原来,当初初到绛都,骊蛮因里克中蛊毒而入将军府照看,芈洛每日在绛都城明是游山玩水,实则四下打探,将城中人物、地理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得知那明霞山是绛都献公的王宫别院,又探得山中有极好的一眼龙涎汤池乃是献公专用,外人不得入内的,便故意引骊蛮到汤池,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让骊蛮与献公相遇。

      骊蛮那一年来足不出户日日藏身将军府,又怎会知晓这其中关系,虽然后来遇到诡诸后有些怀疑,但直到几天前在妓坊遇上二皇子重耳将她带至明霞山,又无意中告知她这里是王宫别院,那汤池乃是晋王的龙涎汤浴才明白过来。

      只讥笑道:“族母与你如此煞费苦心,不过是千方百计要把我送入晋王怀抱,又何苦这么麻烦?如今里克蛊毒已解,我心中了无牵挂,无论是嫁与申生做太子侧妃,还是要进宫迷惑晋王其实无甚差别,既然发了毒誓,自然会谨遵誓言!”

      几日后,太子申生在府中接晋王令:周国舞姬骊蛮身份低微,入住昭兰宫引血光之灾是为不详,不宜与太子婚配,仍收入宫中乐舞司,充舞姬!

      申生得令大惊,不想昭兰宫之事何以会传入献公耳中,又急又气,匆匆往凤栖梧来。

      不想一进院门就被太子妃贾君拦住,申生急道:“快、快,子君,父王要收蛮儿回宫中乐舞司,”说罢急急往里赶。

      贾君一把拉住他道:“殿下,臣妾知道了!只是大王既已下令,殿下此刻怎可再去找骊蛮姑娘,应该避嫌才是!”

      申生瞪着他道:“避嫌?避什么嫌?蛮儿昨天还是我的侧妃,今天却成了父王的舞姬,我该怎么避嫌?

      ”贾君振振有声道:“殿下,只要你与骊蛮一日没有完婚,她便不是你的侧妃,再者昭兰宫之事如今整个绛都城已知晓,骊蛮身带不详,招惹妖魔邪祟,更不能成为侧妃!”

      申生一把推开她道:“子君,我果然是看错了你,昭兰宫之事如何传到父王耳中,你恐怕最清楚吧!”

      贾君傲然道:“身正不怕影斜,如果骊蛮她洁身自好,又怎会惹来那么多闲言碎语?又怎会有昭兰宫之事?自己不干净还怕别人说嘛?”

      申生气得一个“你,”字噎在口中说不出来,不再理会她,径自往骊蛮屋里走来。

      进屋见骊蛮依旧安静坐于窗下,对外面贾君之言充耳不闻。

      见申生进来转头对他微微一笑,起身道:“申生,你来了!”

      申生见她依旧粉黛不施、发髻未挽,站起来轻轻飘飘像随时要被风吹走一般,又听她叫自己申生,心中又怜又痛,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道:“蛮儿,对不起!”

      以往申生每每如此,骊蛮总是拒绝的,这一次她却不再挣脱,而是乖乖的依偎在他怀中,任由他把自己紧紧深拥。

      骊蛮想:“这是多么温暖的一个怀抱啊,没有猜忌,没有阴谋,也没有各种隐忍和不安。要是没有里克,没有晋王,没有骊戎、夫夭,自己真想就在这个怀抱里永永远远的依偎着,只是,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在这个怀抱里享受这份独有的怜惜和温暖了吧!”

      想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下,直到浸湿了他的衣襟。

      申生的泪水也打湿了骊蛮额上的发丝,他哽咽着喃喃道:“蛮儿,我不要你做什么侧妃了,我带你走,我们到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什么太子、什么储君、什么江山、我统统不要。蛮儿,不管你是人、是妖,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我一生一世只愿守护你!”

      骊蛮听得肝肠寸断,满脸泪痕往申生湿润的双唇吻去,吻得用力又毫不留情,似要把这一辈子的绝望都倾注在这一吻之上,边吻边不停的哭泣呢喃道:“申生,对不起,对不起。来世、等来世,我一定不会错过你!”

      申生也哭到:“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现在?蛮儿你告诉我为什么?”

      两人相拥哭到泪眼婆娑,却听外面有人道:“大王令,即刻带骊蛮入宫中乐舞司!”

      申生听得几近奔溃,紧紧抱住骊蛮道:“不,不要,不要走!”

      骊蛮轻轻拂开他手臂,又一次挣脱他怀抱道:“申生,我走了,忘了我吧!”

      说罢走出院外,如烟一般随宫中乐舞司掌吏、宦臣远去了。

       申生跌坐房中闭眼流泪。从此不再与府中人说一句话,也不再入朝堂理事,每日只流连酒肆妓坊喝到不省人事,献公当他闹脾气也不让人管他,那申生更是作践起自己来,弄得更加腌臜不堪,形同乞丐。

      再说骊蛮虽没做成太子侧妃,但献公让她入宫中乐舞司一事依旧引得满朝哗然,朝堂上自有一干老臣进言:骊蛮身带不详,入绛都以来引得妖言邪说不断,自不能与太子婚配,但收入宫中为舞姬亦大大不妥,怕引来邪祟霍乱宫中。

      却被献公一一驳斥,只道:“骊蛮身份却不能与太子婚配,但本就是周国进献入宫的舞姬,本该收入宫中,再则本王概不信那怪力乱神之言,将骊蛮收入宫中乐舞司,就是以正视听,告知世人世上本无妖怪鬼神之说,不过是居心叵测之人混乱视听而已!”

      听献公如此,群臣亦无法辩驳,只得作罢。而不想朝堂上人人三缄其口,坊间传言却愈盛,什么君臣父子、绝代妖姬,不可一一细数。

      而里克见骊蛮不知使了什么妖孽手段先嫁太子后入王宫,明显欲对大王和太子不利,又惊又怒,想起自己亲眼目睹骊蛮妖化一事,心下踌躇该不该将此事告知献公,朝堂上每每欲言又止,每次下定决心,不知为何却总是会对骊蛮有一丝恻隐之心,抱希望她会知难而退,莫再纠缠。

      却说这骊蛮自入乐舞司后饱受白眼和冷落,住的是乐舞司用来放置洗扫杂物的柴房,吃的是每日剩下的残羹冷炙。

      乐舞司一干掌吏和乐伶舞优对她又恨又怕,恨的是这妖女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美艳不可方物能得太子宠爱,怕的是不知她是否真如传闻中是会食人心的妖怪,激怒她不知何日就把自己心剜来吃了。

      骊蛮却一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每日被司乐司舞两个掌吏支使做些清扫洗衣的杂务也无怨言,却连带芈洛也跟着受气。

      这天正是中秋十五月圆之夜,骊蛮洗扫一日刚得闲回屋歇下,芈洛在一旁抱怨道:“如今入宫快一月了,却被困在这乐舞司的破柴房连晋王的影子也见不到,今夜还需给你寻颗人心,到时不如就把这乐舞司中的司乐司舞两个贱人的心剜给你吃了,你可别怪我滥杀无辜。”

      正说着却见乐舞司司舞便匆匆来寻骊蛮,原来今夜晋王宫中赐宴赏月大宴群臣,不想晋王命身边掌事宦官到乐舞司钦点周国舞姬骊蛮届时献舞。

      那司舞又惊又吓,平日里并未让骊蛮习练舞技,也未予骊蛮裁制舞衣,今日突然大王钦点要骊蛮献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骊蛮哪惧这些,只冷冷问那司舞这乐舞司中可有善弹琵琶的乐伶,那司舞连连点头,骊蛮只教她寻四名琵琶乐伶,届时就把那战场厮杀金戈铁马的曲子捡来演奏就是,至于舞衣让她不必操心,那司舞心下揣揣的去了。

      芈洛喜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只要你能到那晋公跟前献舞,拿下他是必然的事了。”

      一时入夜,宫中自大殿直至廊下院中一片灯火辉煌,献公高座于大殿正中金王座上,座下两边文武百官分两列按官阶依次而坐顺延至大殿廊下,左手一起太子申生,后面分别是二皇子重耳,三皇子夷吾依次顺延,右手一起自是大将军里克。

      殿内乐伶舞优一拨接一拨你刚唱罢我方登场,一时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却见那乐舞司掌事在边上击掌三下,殿外烛火尽皆变暗,唯有那月色如霜一片清亮,两边琵琶声如泣如述叮咚而起,似把人一下子带入那大漠边寨,泣血沙场。

      在这诸侯纷争的年代,殿上一干臣子包括献公在内,谁不是一身披肝沥胆从沙场中征战出来的,闻得此情此景勾起那金戈铁马的往日情怀,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再听那琵琶声由慢转快,由凄清呜咽转为豪迈高亢,似战场上千军万马对阵交锋一般,也在此时,见一人从天而降到月色中,紫色黑藻般的长发如男子一般用白玉冠竖在脑后,一身戎装全用金丝编系,英姿飒爽又剔透贴身,女儿家曼妙身姿一览无余,只是此女子带着银质楚人面具,一时无法看到真面目。

      只见她随那汹涌的琵琶声舞动起来,一步一挥间力道霸气潇洒,就如真似个沙场上的将军一般,只是那玲珑身姿却又无法让人忘记她是一女子,加上又无法得见真面目,越发神秘撩人。

      这一幕殿上的里克是何等熟悉,当日在成周周公府骊蛮亦是如此这般打扮,里克深知道那毫无表情的面具下是怎样一副千娇百媚的眼眉,脑中竟又恍惚浮现出与骊蛮云雨缠绵的画面,慌忙摇头收敛心神对自己道:“切莫被妖姬所惑!”只把那壶中酒一杯杯不停的往口中灌去。

      不知他灌了多少杯后,那琵琶声突然变得暗沉嘶哑下来,四周似乎危机四伏,骊蛮舞动也越来越缓,身上的金甲内有隐隐红光闪烁,正似那鲜血汩汩流出,忽然红光一闪,骊蛮身上一袭金甲突然四散爆裂开来,露出内里一身水墨轻纱,头发也如水般散开来,盈盈披散在身后,脸上的楚人面具消失不见,露出一张苍白的绝色容颜,嘴角一缕鲜红的血丝此时愈加显得凄美动人,然后骊蛮忽然对着里克的方向凄然一笑,缓缓倒在如水的月色中。

      这一幕只看得殿上众人流下泪来,还有人甚至惊呼出声,却见四下突然灯火大亮,骊蛮缓缓起身在殿前盈盈一拜道:“周国舞姬骊蛮,见过晋王殿下!”

      晋王大笑道:“好好好,此舞构思奇异,舞姿妙曼,是要比别人多一番心肠,你且上前来让孤王看看你这小女子是怎生个模样!”

      骊蛮闻言轻轻颔首,一步步袅袅婷婷向殿内走去。

      这殿外到殿内不过百余丈的距离,骊蛮一路走来,先不说那文武群臣或惊或叹,或心驰神摇,或暗骂骊蛮是祸国殃民的妖物,单是这里克、申生、重耳三人俱是心烦意乱魂不守舍。

      里克对她又恨又怕却无可奈何,申生对她是爱之深痛之切,想她本应该是自己的女人,如今却眼看着要成为父王的女人而揪心。

      重耳却是心下大惊,原来为里克愿付出生命在所不惜的奇女子,差点成为兄嫂的太子侧妃,如今父王跟前绝色的舞姬原来都是同一个人,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思量着,骊蛮已经走到晋王跟前,

      “抬起头来。”晋王道,

      骊蛮缓缓抬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金王座,却见一张十分耐看的俊朗面庞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正是在明霞山汤池日日相见的诡诸。

      骊蛮面不改色从容跪倒淡淡道:“骊蛮参见大王!”

      诡诸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绝色美人,小丫头,今夜便随本王回宫如何?”

      骊蛮从容道:“大王宠幸,骊蛮三生有幸!”诡诸再度哈哈大笑,走下王座扶起骊蛮往后殿而去。

      申生与里克俱是心头一紧,只是申生是因知晓自己永失所爱,而里克却有些莫名其妙,竟不知自己心下不舍与痛苦的情绪因何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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