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割袍断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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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正儿八经受过官场倾轧的将领们，一时间情绪激动无比。也没有人顾着顾靖和温青轩那些还未公之于众的情谊，七嘴八舌的抗议着。以致于营帐内瞬间像是有几百只鸭子在嘎嘎叫一般，热闹无比。
“这也是御下之术，若是你们心怀不轨，带着妻儿投奔敌营该如何是好？”有书吏听不下去了，鼓着勇气弱弱打破了武将们的唾沫星子，开口道了一句：“历朝历代都是这个规矩。”
“别提历朝历代的事情，那县太爷怎么就能带着家眷赴任了？感情没文官私通外敌？”李明浩哪怕胳膊打着绷带，闻言当即双眸带火，呲牙裂目的瞪着书吏，“远的不说，就咱南粤那知府，不就是个怂蛋？”
“就是！要是考虑武将戍边都是那荒凉之地，苦哈哈的，若说留守家眷在京城享福还像样点，凭什么是人质？这话听着就不顺耳，让人胸口憋着火。”
“主公，反正我不答应的，我要跟媳妇小妾都在一起的。”
“…………”
看了一眼被围攻到角落里，弱弱闭上嘴巴的书吏，顾靖回眸看了眼怒火燃烧的武将们，清清嗓子，郑重无比道：“因此才需要我们齐心协力。那崔珏也是武将世家出生，只要我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定然也能够感同身受，到时候我们就能破了这些陈规陋习。”
一听到这话，武将们点点头，“您说得对。”
顾靖神色淡淡，掌控着谈话的节奏，不容置喙着：“接下来四位国公，按着军功定……”
瞧着温青轩快准狠的敲定了爵位的继承人，而他没有任何插手的余地，甚至是屋内的书吏们也只有集体沉默的份。哪怕他给人使眼色，也没有人再有开口的勇气。毕竟，抵不过众人愤怒的烟火，也会害怕自己在这封官的关键时候得罪了顾靖被穿小鞋，丢了大好前途。
见状，温青轩指尖狠狠掐在掌心的嫩肉，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的看看眼前这个比君王还绝情又冷酷的顾靖。
顾靖轻描淡写的抛出一个家眷留任之事，就扭转了话题，挑拨着武将的怒火，让书吏们恐惧不提，甚至还帮崔珏拉近了跟武将的距离。
这样的手段，应该不是他教导出来的，而是顾靖这个千古一帝与生俱备的才干吧。
不过，还是小时候可爱。
当年，顾靖会仔细聆听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然后用那双深邃的眼眸认真的看着他，极其信任的点点头，还会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去实现的。”
那时候，顾靖就像传闻的小狼狗，护犊子又野性勃勃的，带着未经过世事历练的鲜活之气。会笨拙的小心翼翼的想着讨好他，把他呵护着，仿若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点也不不会像此时此刻，老练的，像是一个帝王，眉眼间让人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眼眸依旧深邃，依旧恍若黑曜石一般，瞳孔黑的无比。
可现如今似乎没了以往的亮光，麻木的就仿若神龛上的雕像一样。
看起来是悲天悯人的，可没有任何的情绪。
甚至看不出任何一点爱意。
温青轩有一瞬间的惶然，抓着系统又问了一遍：“顾靖的好感度还是80吗？没有任何变化？”
自打温青轩醒来后就问了多次，系统清冷的电子音似乎都带着一丝的不耐：“经检测，好感度依旧是80。”
“不对！”温青轩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掌，用疼痛逼着自己恢复理智。
在现代，打游戏也是会有攻略的，也会有复盘的，甚至还有专门的分析师在呢。他冷静下来，就仔仔细细的将所有顾靖的反常都分析了一遍，都觉得自己捋顺不了这个逻辑，“顾靖的眼里，你看！你仔细的看！压根不像个手握重权的年轻人，意气风发的。反而像是个暮年老人，看透了世间炎凉。看着都能出家当和尚！”
恨不得拔高了音调，温青轩咬牙切齿的追问道：“先前那不明的信号你到底勘测出来了没有？”
“顾靖有没有可能被人穿了？”
听得一声声的质问，系统又认真检索了一遍，沉声道：“顾靖乃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人物，岂会被旁人占了躯壳？”
说到最后，系统还反问了一声，并且自问自答：“他名垂史册的千古一帝，因此主神才看中他，想要他真挚的一颗眼泪。按着你所知道的逻辑来表达，顾靖便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若是被人穿了，小世界的天道都会容不得穿越者，会进行抹杀。”
这笃定的“抹杀”两个字，让温青轩缓缓吁口气，目光幽幽的看着活生生的坐在帅椅上发号施令的顾靖，思绪百转千回，想着该如何挽救这一回的信任危机。
至于这会议内容，系统能够存储，也能智能分析提醒，他完全可以等有空了才静心琢磨。目前的要紧事，还是哄回顾靖。
散会后，温青轩从亲卫手里端过温牛奶，步入营帐时候，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依旧高悬在邬堡上的横幅。
邬堡上一连串的灯笼，将大红的横幅在夜色中突显出来。诡异的殷红在夜色中，十分刺目，吸引人眼球。
眼里的杀气一闪而过，温青轩入内。就见顾靖此时已经脱掉了外袍，只穿着里衣，懒懒的靠在枕头上，手里还翻着书籍。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模样，像是一点也不为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担忧。
见状，温青轩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簇着的火焰，笑着把温牛奶递过去，“顾靖，我们能够谈谈吗？”
这声音不高不低，细细听了，还带着些颤音，就连面色，也是极其隐忍的坚毅果决之色。光看着，便叫人无法抗拒。
温青轩想着系统模拟出来的最佳角度的表情，望着顾靖眼里闪现的一抹哀恸，嘴角缓缓一勾，再一次重重的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要让对方通过呼吸察觉到他是如何的伤心难过，如何的克制着心情。
顾靖听得传入耳畔，那看似紧张兮兮的表情，目光定定的看着映入眼前的牛奶，话语带着些回忆，幽幽开口：“【牛乳成酪，酪生成酥，生酥成熟酥，熟酥出醍醐】，由此可见这牛乳之方珍贵异常。可我当年倒也是蠢笨至极的。娘临终前想要一口乳酪，我求遍了镇上的大户，最终得了一口牛奶。却也不会制作。最终是你完成了这件事。我非但没多想，甚至还理所当然的，毕竟你那么学识渊博。后来，家里有钱了，还养了奶牛，跟着你每日喝起了温牛奶。”
这一喝，喝了整整五十年。
融入骨髓之中，成了理所当然的习惯。
听到这话，听到本应该是带着温柔口吻诉说的回忆，此刻顾靖声音冷冷淡淡，还有些疏离，还有浑身溢出来的质疑之气，温青轩咬了咬唇畔，垂首定定的看着顾靖的眼睛。
确定自己先前真的没有看错。
顾靖此刻的眼睛没有任何的亮光，也看不出任何对他温青轩的情谊！
当即温青轩心中后悔不已，后悔自己先前在邬堡内没有第一时间解释，以致于自己错失了最佳修复的时机。所幸现如今还有好感度作为仪仗，让他不那么匆匆忙忙，恍若无头苍蝇一般乱跌乱撞，没了分寸。
“顾靖，”温青轩一开口，声音还有些喑哑，“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顾靖屈指在桌案上敲击了两下，“温先生，朕，本王，我顾靖不管用什么词自称，都不会磨灭你在统一天下时的贡献。现如今你因功受封为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接下来，你可以按着自己设想那样建设南粤，亦或是起兵打一个天下。”
说着顾靖抬眸直勾勾的看着温青轩，一字一顿：“自己称帝！”
“你以为我要这个帝位？”温青轩闻言像是被踩着尾巴动怒了的猫，瞬间炸毛了，气得胸膛也是一起一伏的，“顾靖，你何必这么冷冰冰的开口？你我之间的情谊就因为权势会烟消云散吗？我只不过是有些小秘密而已，你就全盘否定我了？难道你就对我知无不尽？否则又如何忽然改变了主意，当众提及要退位让贤的。你那个时候跟我商量了没有？现如今这么听起来公平公正的，为了什么？”
说着越发情绪激动着，温青轩猛得一伸手，抓住顾靖的手，将人似要往自己的怀里一扯，还紧紧抱住了顾靖的腰。
这一连串的行动难得迅猛的，还有难得的霸道。
温青轩目光定定的看着顾靖，看着一个习武之人轻而易举的被自己靠近，压在身下，没有任何的反抗，当即心中一喜，面色却是无比狠厉，甚至双眸中还带着些疯狂，开口道：“你说你也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吗？若是如此，那应该看情谊的是吧？”
顾靖听到这话，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泰山碾压的蝼蚁，压根没有招架的余地，只剩下了绝望。
五十年了，都习惯了对方靠近，全身心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融入了骨髓之中，仿若成了本能。
可眨眼间要割舍掉，也形容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大概就像是关二爷刮骨疗伤那样。
把腐肉割掉，露出坏死的骨头，一点点的将坏掉的骨头，敲碎了，磨掉了，化作粉末。一阵风便能够吹散。
再敷药一把，忍着疼。
随着时间的流逝，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五十年一天两天，只要熬得过上辈子，这辈子活过一百岁，总会被时间磨灭伤痛。
顾靖眼眸一黯，不躲不闪的看着温青轩，瞧着人似乎还要亲下来，刹那间脑海浮现万千，看着那殷红的唇畔，觉得面目可憎。各种画面闪现在脑海，让他一下子的肚腹翻江倒海的涌出恶心之情，当即一把推开了温青轩，都来不及喊一声要个痰盂，便“呕”得一声吐了出来，将晚饭吐个干干净净。
温青轩猝不及防的跌坐在地，看着一幕，愕然不已。
他可是定了好大的决心，才想着跟顾靖先进一步发展。
毕竟有些时候，能用上那一句老话——夫妇床头打架床尾和。
有些亲密关系，终究是不一样的。
顾靖听得不断涌入耳畔的心声，刺激的面色都涨成了猪肝色，觉得自己连胆汁都能吐个干干净净了。
满嘴的苦涩，让他反倒是没什么情情爱爱的伤感之情，甚至还能笑一声，淡然的开口回道：“你我体体面面割袍断义，日后同朝为官，还能互称一声王爷。可你今日这般言行，这般毛遂自荐，为的是什么？拿着所谓的情谊来开口，学着官、妓的作风，也成。你放下王爵，安心候在摄政王府里，当个姨娘。本王按着情谊，把崔珏娶做王妃。”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割袍断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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