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如烟》彩蝶悠夢

4、【chapter--3】

　　———『耔夏』———

　　坊间女子十五及笈。而距离我及笈的时间，已是两年有余。然，同样是在坊间对女子而言那么重要的“及笈”。于我却仍是一个在药房忙碌的日子。

　　十年来，我的生活一成不变。药房位于苏府后院的最南面，听说。也是最荒僻的地方。而药房后的一亩药田以及药房，就是我在苏府的一方天地。唯一的一方天地。

　　而苏府能容下我的原因似乎就只是我能救那个女子。那个苏晟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女子。

　　杨筱晓。在苏府中被下人称为“夫人”的女子。据说她和现在正在她房间伺候她的丫鬟——依霜。以及苏晟三人，是青梅竹马。而她，更是被早已过世的苏家老夫人内定的媳妇。舍身替苏晟挡毒，自然被传成“为爱而行”了。

　　“青梅竹马吗？还真是，美好的感情呢。”

　　脑海中过滤着这些年在苏府听见的传闻，手上制药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夕阳的余晕透过微掩的窗户打在新写的几张药方上，为那些微黄的宣纸渡上一层金色的薄膜。

　　无意瞟到空无一人的回廊，复低头：『要来了吧。』

　　“夏。”

　　未几，门边就传来我最熟悉的声音。抬头，稍稍示意后又开始研究手中的药材。不是没想过这样做是否有些无礼。但，我还是作不出对他巧笑嫣然的样子。自从我入住这间药房开始作工起，我就不能对他发自内心的微笑了。

　　“走吧。”

　　我以为他来的原因和以往一样，只是每隔一月前来取新的药方而已。可今天他却出乎意料的对我说出这句话。『走？去哪里？』

　　“该去看筱晓了。”

　　更不曾想到，他竟然是让我去见那个我逃避了十年的女子。

　　震惊中，手中的瓷瓶不禁脱手，瞬间跌落至地。而在因听见瓷瓶破碎的声响蓦然回头的苏晟眼中。我，看见了一张带着慌乱的容颜。片刻间，心，奇迹般的平静了。

　　“怎么了？”

　　似是关切的询问，苏晟眼中却亦带着丝丝紧张。

　　『呵～这么不愿与我相处吗？』

　　带着自嘲的想法，淡淡的对他开口解释，手滑了。

　　没错，手滑了。因为不曾想到自己会见到那个自己一直在逃避的女子，因为不曾想到他竟是这般害怕与我相处，因为不曾想到………他对于我的影响已经这么深了。

　　“那，走吧。”

　　不再迟疑，苏晟转身便向内院走去。在我眼中，那僵直的背影确似在回避什么。

　　暗自敛神间，手上已经抓起桌上的药箱。踏出这间十年不曾踏出的房间。逐步跟上那个人。

　　『啊～也该是见见了。能让他这么着迷的女子……』

　　然后，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我在苏晟的带领下来到那间有我所制的药香的房间。

　　推门而入，快步绕过屏风过后。一眼看见的。便是床榻上，在流苏后的那抹隐约的纤弱身影——杨筱晓。

　　“苏姑娘。”

　　同样是传闻中的依霜，却是直到她出声才引起我的注意。

　　视线落到她大概因担心那人而略带苍白的脸时，也還是不由的赞叹一声她的清秀。

　　『连丫鬟都是如此出众，那杨筱晓想必更是绝色了。』

　　随意的避开她前来提药箱的双手。径直走向床上的人。

　　然，当我拨开流苏的遮挡，看清出卧床人儿的容貌后。才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杨筱晓绝非倾城之貌，卻沒有一个人敢说她不美。

　　她的美似乎就是那寒冬的梅花，是种高洁的美。而可能是中毒后，身体更显虚弱，连带着俏脸也带着病态。却不知这更为她增添了另一分美。

　　杨筱晓。果然，没让我失望。

　　勾起一抹苦笑，按耐住心中不住泛起的苦涩。认命般开始专心为她诊断。

　　“你为什么这么无能！”

　　突如其来的呵斥将我震得不知所措。而片刻后的静寂却是在为我证明我没有听错。那个我一直视为天神一般的男子竟然质问我“为何无用”？

　　方才也许还只是苦涩的心湖，现下就已经因为他的一句话刮起轩然大波。

　　不加考虑的，我同样放开为杨筱晓把脉的手。回答那个人：

　　“对。我很无能。所以我只有不停的为夫人研制解药。所以我只能终日呆在药房中。所以我无法对那个人说……”

　　絮絮不止的对他喊道，直到我愕然发现他眼中的震惊时，才回过神来。

　　“夫人体内的毒素暂且不必担心。只要按时服药就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苏夏告退。”

　　故作平静的回答，然后未等他的反应。便慌乱的收起药箱，逃似的离开那个房间。因为我知道若在面对那两个人，我怕自己会将那竭力隐瞒的心情会曝露，而曝露后的后果是我绝对不敢想象的。

　　『自己在说些什么？根本就没有资格要求他對自己好不是吗？那為什么还奢望对他一吐为快，让他明白？真是，不过是为“夫人”制药的药师。自己还在奢求什么？自己不是早已明白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的“耔夏”了吗？』

　　跌跌撞撞的跑回药房，下意识的将房门紧锁。然后整个人虚脱了一般，抵着门背滑下。跌坐到地上。

　　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茫然的环顾四周，最终看见桌面上被闲置到一边，我刚入苏府。那人为掩人耳目给我带上的面纱时停下。

　　兀的想到现下府外那些人的传言。

　　“面纱示人的哑女吗？”这样想着，手已经伸到面纱上，“这样也不错吧……”

　　于是，在我及笈两年后的今天。我真正成为了人们传言中的“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