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星崖》明夜十六

15、15

　　15、
　　忽然，晦暗的天空出现一道红色的闪电，犹如一把利刃把天壁从中硬生生地劈开。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从天际滚滚而来，刹那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昏黄一片。
　　不好！看来马上要有一场大暴雨了！潮汐归心似箭，一步一步艰难地逆风而行。暴风无情地侵袭着他单薄的身体，潮汐感到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但他硬是凭借自己超人的毅力坚持着，忍耐着，他必须马上赶回草庐，否则那三人都将面临险境。
　　当潮汐前脚闪进草庐，身后，大雨便倾盆而下。
　　然而，草庐原本就被之前的狂风的狂风毁了一半，再加上现在的暴雨，更显得岌岌可危。潮汐丝毫不敢停留，慌忙取出两件蓑衣，给星泪穿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率先冲入雨中。星河抱着星泪，星痕紧随其后。
　　潮汐领着星河星痕冒雨向南狂奔，他知道山腰有个洞穴，可以暂时作为栖身之所。
　　其实那山洞并不远，然而天气恶劣，四人总共花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那里。
　　一进洞，潮汐连忙取出火折子点燃以前留在洞口内侧的火把，走在前面引路。熊熊的火把瞬间照亮了整个洞穴，只见潮汐熟悉地左转右转，绕了半天才将三人带进内洞。这时，众人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洞穴本是自然生成的岩洞，入口处稍窄，只容一人通过。然而内洞却十分宽敞，就像寺庙的大雄宝殿，洞顶极高，上面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十分奇特，就像到了一处隐藏在山腹中的宫殿。
　　虽然内心十分惊异，但星河却清楚地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醒星泪。他快速地除掉星泪身上的蓑衣，然后把她轻轻放到潮汐整理好的石床上，默默地退到一旁。星痕则迅速地用洞内的木柴生起火来，他知道大家都已全身湿透，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取暖和烘干身上的衣服。
　　潮汐迅速放好带出的药草，也不顾一身湿漉，连忙坐到床边为星泪诊脉。
　　唉！泪儿现在的脉象极其微弱，情况很不乐观。但是我还没有找齐所需要的药引，只能先设法让她苏醒，再从长计议了。潮汐忍不住叹了口气，收回手从腰间取出两粒药丸迅速喂她吃下，然后转身去翻那些药草，不再说话。
　　见潮汐到一旁整理药草，星河没有出声，默默坐到床边，大手轻轻地抚摸着星泪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脸颊。一滴热泪从他深邃的眸中流出，滴在星泪冰凉的手背上，却无法温暖她逐渐失温的身体。
　　星泪依旧昏迷着，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让人错觉她只是睡着了。星痕这时也沉默地挪到了床边，执起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揉搓着。他已几乎感受不到她的温度，甚至无法温暖她。现在，他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星泪小时候的样子，小小的柔软的身体，白皙的皮肤，笑的时候很是温顺可爱，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窝... ...
　　星痕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年幼的星泪央求自己带她出去玩时的情景.那一双含着眼泪、渴望和委屈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的心。
　　由于星泪自幼身体就很虚弱，几乎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是躺在病塌上与药罐子为伍，所以她总是特别羡慕他和大哥。因为他们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到外面的世界去玩，去感受风和阳光的抚摸。但她却必须承受着病痛的折磨，长年缠绵病塌，在四面冰冷墙壁的包围中，孤独地度过自己苍白的童年。所以，每当星泪用那充满渴望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星痕就会感觉到心底涌起的那股无能为力的痛楚，心如刀割。他甚至痛恨自己的身体，它是那样健康，他常想为什么拥有这副躯体的是自己而不是泪儿呢？
　　感觉到掌心不变的冰凉，星痕不禁红了眼眶。他好恨，恨老天的残忍不公，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不觉，星痕的目光转向了仍在一旁忙碌的潮汐，恐怕现在只有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到他身上了... ...
　　“潮汐，我来帮你。”星痕默默起身，站到潮汐身后轻声道。
　　“不用，你去休息，顺便把身上的衣服烤干。山洞里温度较低，容易得风寒。”潮汐头也不回，淡淡地拒绝了星痕的好意。即使他现在很累，却仍不习惯接受来自别人的帮助。他早已习惯一个人独自面对，哪怕是生死。
　　闻言，星痕垂在身侧的手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看着潮汐纤瘦的背影，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自己都已中毒，此刻却仍然拒绝别人的关心，仿佛在抗拒着什么。抑或，是骨子里天生的冷傲和倔强，不容自己向别人示弱吧。
　　默默看了潮汐一眼，星痕转身坐回了星泪的身边。他并不想去挖潮汐的伤疤，任何人都有保持沉默的权利。即使，潮汐本身就像一个始终都无法解开的谜团。但他只想抱着远远观望的态度，如果有一天潮汐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那么他一定会陪在他身边。
　　洞内，火烧得很旺，一股暖意充斥着每个人的内心。谁都没有再说话，可是一种生死相依之情却在悄悄地滋长。
　　洞外，夜色悄悄降临。一阵阵雷声轰然而过，大雨依然下得迅急。不远的山脚，草庐忽然坍塌，一地残骸迅速被深深的积水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