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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城南花已开 ...

  •   冬至后的一周,梅城的天气算不上太好。

      但比起多年前二氧化碳气体充斥着胡同街巷好多了,数年来的绿化让这个城市随处都有一点绿。

      周二,凌晨五点广寒宫的值守已经换了又一班岗,天还是黑沉沉的。不似大雨倾盆前的压抑,只是黎明前的黑暗。

      距离市区十公里左右的青山公墓,上午九点半有一场出殡。

      姜轶清昨夜睡得并不安稳,一入梦就能看见黎弈小时候咿呀学步的样子。

      她身上大包小包地跟在后面看着黎弈越跑越远,跑成一米二的小学生,会背着书包自己走回家,虽然偶尔会听到她说胡话,但是黎弈还是在身边不是么?

      跑成一个一米六的高中生,那时候黎弈想要挣脱充满温暖的雀笼,虽然被金丝包裹,是一个可以一直称之为家的地方。

      姜轶清当然感受得到自己家的姑娘想要长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外面的世界太过血腥,冷血。

      一个乐观热血的少年经过风吹雨打最后也只能保持着自己心内的火苗不被熄灭而已。

      又何谈发光发热脚步遍及全世界无光的地方。

      后来姜轶清的梦境几经变换,来到了一处草坪,她自己坐在白色的椅子上看着丈夫牵着自己姑娘的手,一步又一步的往前走,站在前方的人转过头竟是个女人。

      姜轶清很想辨认出那张面庞的属于者,可刮尽了大脑皮层也没能搜索到与之匹配的人。

      黎弈轻声喊了一句:“老妈,我要走了。以后要好好的,我不会把头头也带走,你们要好好的。”

      黎弈洁白的V领婚纱,头纱掀下看不清面容。

      她大步流星的钻向另一个女人的怀里:“阿玥,谢谢。谢谢你从我的全世界路过。”

      姜轶清出梦时只弱弱的听到了一句:谢谢从我的全世界路过。

      作为70后和80后的交界处,姜轶清知道《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它被翻拍成了电影,道出了多少少年的追梦路上的心酸和痛楚。

      她记得自己家里也有这样一本书,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很久都没有人进入的书房。

      自从黎弈的死讯从网上发酵的那一天,姜轶清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只敢在夜晚整个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推门来到这一块曾经欢声笑语的小天地。

      门上的把手早就报废了,黎弈不知道多少次摔门抵门,独自自己坐在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屋,仿佛这样可以与世隔绝。

      姜轶清学着她的样子坐了下来,十足十的脾气,十足十的模样。

      学得再像,仿佛可以触摸时间,追寻着时间还来不及擦掉的脚印就留在这一方空间。

      今日份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沿斜射进来,姜轶清的肩膀微微抖动。

      老式房顶瓦片被掀开了几块,挪出了一个可以坐的位置,房梁上悬挂着一个吊床,天台上还是有习习的凉风,风非但不能是愁绪少些反而更甚了。

      黎群嵩——黎弈的父亲前一晚才到家里,从国外执行任务回来的他。

      他自己中年近四十岁的时候才从工人一线离开,当时厂里不景气,为了养家糊口。

      他报名了一次国家对中年的一项试验,最后基本上属于国家另一种军需储备力量,属于一种特殊的编制。隶属于国安局。

      在他有限探亲休假期间,出于关心姜轶清问了好几遍他最近在干什么,怎么能一笔又一笔来自国字头的款项打进家庭共用的银行卡。

      黎群嵩只说自己没有干什么违法勾当,一切都是正常工作,只不过他工作的地点有些特殊,工作性质也非常人所能理解。

      不过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安慰自家的妻子,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为了钱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姜轶清问多了也没能得到准确的答案,后来索性不问了,这点对伴侣的信任还是有的。

      记得老公还没下岗的时候,她姜轶清曾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玩上了股票,最后不得不向亲戚朋友借钱才免去坐牢的危险。

      她一度以为黎群嵩会和她离婚,然后带着黎弈离开。毕竟那么大一笔天文数字不是谁都可以还的。

      更何况当时他们家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自己女儿每个月的药钱,还时不时都要去医院一趟,这笔高消费使得家庭很长时间都储备金,可是那是给孩子救命用的。

      她一度觉得自己活得很多余,要不是自己见有利可图也不会将整家人带入深渊。

      令她意外的是:黎群嵩选择了减少自己的休假拼命的加班,两年后家里人朋友的钱都还清了还买了一辆二手车作为代步。

      黎群嵩说:“姑娘以后要是去外省读大学或者省会,我就可以带着我们家的小破车去送她,虽然不见得有多风光,但一定是幸福的。”

      很长一段时间夫妇两间的气氛很奇怪,直至黎群嵩找了个机会开诚布公的跟妻子谈了谈说这是国家的保密条例:除了知情人,谁都不能说。

      因为他们这一批参加中年改造实验的志愿者最后入了编制的档案现在属于绝密。

      他自己也不是专业搞医疗的,那些科学家也没跟他说,只是最后经常会去战乱的地方去维和,后半生没有女儿的参与也过得很充实,只是牵挂总是多了些的。

      没想过自己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记得一些浑话,说什么黎弈长大了以后就不要来烦他。

      结果当然是好的,黎弈在大学的时候就实现了财务自由,财务独立。

      甚至有几次国家发起捐款,黎弈都贡献了不少;为自己的科研项目注资。

      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毕竟三四岁哪怕是到了七八岁都要骑在自己头上的女儿就这么没了。任谁也不能接受自己亲生血缘离开的事实,并且……

      他自己还不是第一知情人,还是家里打电话才匆忙从国外层层审批才能归国。

      此时他很想知道黎弈为什么会自杀。

      有很多人相信这是他杀现场可是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只得将此事在网上讨论,舆论像一颗种子一样随风种在了每一个国人的心底。

      现在国家也为了这样一个优秀的科学家成立了专案组,而前几天来家里的凌宬和彭桉就是国家专案组从军区和警署拨下来的专案人员。

      他也打过电话问过彭桉和凌宬,他们能告诉他的只有在场所有证据表明黎弈就是自杀,而且法医尸检也表明是安眠药服用过量,而且空气里检测成分全部都是黎弈的信息素。

      当时搜现场的alpha,由于只是片区民警级别不高,一开门直接就晕了。

      高等级的Omega的信息素直接可以杀人于无形,现在那个小片警都还在医院里躺着在。

      后来警方封锁了黎弈的家,提取了空气中的有效活性成分并把一部分标本交给了成中医第一科研院,也就是黎弈生前工作的地方,进行研究。

      目前结果还未出具给专案组。

      从薄暮西下坐到鸡鸣微光泛起,才想起这是第二天了,今天他要送自己的孩子上路了啊。

      黎群嵩跟姜轶清不一样,军队禁烟禁酒可是愁闷实在是无法排解。只能坐上天台一根又一根的烟,烟蒂布满了整个阳台。

      混合在信息素的烟,与混合了嵩樟的香气,风一吹像是河道两旁樟树的气味。

      夫妇二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缅怀已经逝去的灵魂。

      没有灯光却布满了思念。

      六点一过,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提昨晚的事情,反而很正常的像是跟平常一样去上班,不,比平常上班庄严多了。

      黎群嵩拿出了压箱底的唐装,记得这是黎弈第一年给他买的新年礼物,一回也没有穿过。

      当时他潜伏在一个非法危害国家安全而掳走青少年的团伙里做卧底,看到这件唐装的时候即任务结束回家休假的时候。

      黎弈已经离开家了,是第二年的桂花满地的时令了。

      他想着既然买了就是要穿的,今天就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姜轶清从衣柜里拿出前夜已经熨平的旗袍。与之一起挂着的还有两条绶带,烫金留边的字体龙飞凤舞地写着: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这是黎弈高考的时候,她穿了一回的,往后竟再没有机会去穿着这身如此有意义的衣服。

      今天也许是最后一次了,衣服之所以有存在的意义,是因为有想要给看的人。

      与此同时梅城的南边,凌宬和彭桉也忙起来了。

      他们在去往葬礼之前还得去一个地方拿回自己寄存的东西,一个他们曾经瞒着黎姐姐来的地方。

      他们把黎姐姐送给他们的第一份礼物存在了黎姐姐的高中语文老师退休后开的杂货店,不过他们这一辈人喜欢称之位:时光寄存处。

      彭桉今早起床之后早早地把饭放在了餐桌上,留了纸条自己独自去了寄存处,让凌宬直接去公墓。

      他们在公墓的山脚下汇合。

      彭桉到寄存处门口的时候,陈老师还没来,他一个人站在门口,这么多年了这家店还是一点都没变,日式古典的装修,里面却是四合院的设计。

      不过四刻钟头,一个跟彭桉长得差不多高的小伙子来开了门,开门虹膜扫描的时候见缝插针跟彭安聊:“彭将,我妈说在山脚下等你,她今天也会去葬礼。要我回来给你拿东西。”年轻人就是有无限的光景,这话说的像是个老年人,明明彭桉也才二十七八的年岁。偏偏道出了世态炎凉,人间沧桑。

      彭桉今天并不想多说话,对于小几岁的小伙子只是颔首,并没有做多的回应。

      许是小地方的人很少见到这么高的军衔,陈老师的儿子偏生是个不得闲的主,一直絮絮叨叨。

      “我见过今天出殡的那个姐姐,以前和妈妈去书店的时候就经常看见她和朋友去书店选书。”

      “听说她写小说哩!她的小说里住了一个小世界,有一个可爱而不可得的人一直活着,她一直活着。”

      “我还看过,以前不知道她写的有什么意义,后来自己有了爱人,才明白她一定放弃了很多吧。”

      “你说世界上有可以弥补的机会么?就算有的话,代价应该不小。”

      彭桉在他说黎弈写小说的时候就竖起耳朵听了,他觉得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线索,都要去探寻一番。

      至于小伙子之后说的话,他也看着天边的朝阳,悠悠长叹一声。

      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是啊,毕竟海涅说过\'生命不可能从谎言中开出灿烂的鲜花。’ 这都要看决心了。”

      小伙子锁了门跟彭桉上了车,小伙子还想再问,彭桉却不再说话了,他其实不太能理解刚刚的自己,怎么就没忍住呢。

      难道是气氛太过伤感被带动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陈老师的儿子用全身的细胞去思索,也没能有个结果。

      军绿色的越野车,走长平大道转青山大道入了山脚,漫山遍野的杜鹃虽然早已凋零,光秃秃的木杆,但是由于以前经常来,所以还是蛮熟悉的。

      陈老师的儿子还是经过了林海隧道,到达青山公墓。

      彭桉一番交谈中觉得这个还没有分化的beta以后大概率会分化为alpha,陈庆烨,不错的小伙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城南花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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