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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白兔奶糖 ...

  •   “宋禺斐!”
      没等回头,宋禺斐的肩就被人自身后一把揽住,他漠然转头望了眼自己肩上的那只手,而后望向身旁徒然出现的俩人。
      揽着他自来熟的这个叫许威,虽然名字里带个“威”,但无论是长相还是个头,都看上去跟“威”丝毫不沾边。立在许威边上,斜挎着书包,两手插在裤兜,乍看有些吊儿郎当样的,是许威秤不离砣的死党,叫陈亦。
      “我操!今儿这么冷的天,你就穿这么点,不冷呢?”许威套了件军绿色的夹克,脖颈锁在高领毛衣里,满脸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宋禺斐长T加校服外套的这身装备。
      宋禺斐低头瞧了眼自己,确实是穿少了,难怪刚才他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车从他面前驶过,他竟然会觉得它的尾气是暖的。
      见宋禺斐不吱声,许威索性不再拐弯抹角,他收回自己的胳膊,搓着手,踌躇问道:“那什么,就待会考试,你能不能借我们俩抄抄?嗐,昨晚我跟也总打游戏打得没刹住,完全忘了咱今天考试这事......看在咱们已经同班这么久的份上,帮个忙呗?”
      “怎么帮?”没了肩膀上的束缚,宋禺斐整个人豁然舒服了很多。
      许威没料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一时有点懵:“啊?你真要帮我们作弊?”
      “嗯,你们需要我们怎么帮?”
      “这个嘛,”许威朝陈亦挤眉弄眼,然后指着他,“靠也总!这回考试座位号他就坐你隔壁,到时候你把试卷往他那挪挪,剩下的他来搞定!”
      宋禺斐朝陈亦神情自若地投去一眼,就如同俩人同班以来第一次打照面。分班后开学至今,对于文科(2)班的同学,多数人他仍旧叫不出姓名,甚至有的人偶尔学校里遇见,他甚至不知道原来对方跟自己同班。不过,陈亦既不在前者之列,也不在后者之列。
      “那就这么说定了?”拿不准宋禺斐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许威不得不再作确认。
      “好。”
      说完,宋禺斐转身朝校门口相反的方向走过去,留下许威和陈亦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我赢了。准备请客吧,也总。”许威胳膊肘搭到陈亦肩头,幸灾乐祸道。
      其实,这不过是许威和陈亦临时起意打的赌。他们走在宋禺斐身后,许威随口说了句“前面那个人是咱们班学霸”,而陈亦也不过随口接了句“你说那人肯不肯考试借卷子来抄抄”,结果就是他们为此打了个赌,许威赌他会同意,陈亦赌他不愿意。
      陈亦望着宋禺斐的背影,狐疑道:“你确定他是咱班学霸?我怎么觉着他看上去有点傻愣愣的。”
      许威对陈亦的质疑感到难以置信,“眼神不好了吧,也总。我跟他初中一个学校,初中那会儿,他回回考试年级第一,狠甩第二好多分的那种!就是咱们高中这两年,他不也一直年级里名列前茅?不过话说回来,像咱俩选文是为了好混,这没的说,但宋禺斐他怎么也选文了?按他的成绩应该选理才对!奇了怪了。”
      喜欢文科不行?陈亦不去理会许威这多余的好奇心,他昨晚通宵打了整晚的游戏,现在困得要死,只想抓紧时间赶紧趴着睡会儿。
      因为第一节课就要考语文,所以哪怕早自习还没开始,然而班里早到的同学却已经自觉地掏出课本背了起来。宋禺斐拎着装着热乎乎的烤地瓜的白色塑料袋进教室时,许威和洪天逸正围着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陈亦玩笑。许威剥开一粒大白兔奶糖丢进嘴里,一边嗦一边也不忘调侃:“我说亲爱的也总,您这到底是没戒奶呢,还是没戒糖?怎么来上学还不忘装把糖在口袋呜呜呜——”
      “闭嘴吧你!吃还堵不上你的嘴!”陈亦伸手捏住许威在他面前嗒吧不休的嘴,等他识相讨饶了才松手。他嫌弃地把手往许威的衣袖上揩了揩,然后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各丢他们一人一颗奶糖,摆摆手,让他们跪安。
      “老金同志可以啊,什么时候塞我兜里的。”陈亦忍不住轻声嘀咕。
      小时候他怕考试,每逢考试,他总会编各种理由想逃,每当这时,他奶奶老金同志就会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把大白兔奶糖,拿糖哄他去上学。后来长大了,考试考多了也就那样了,可老金同志仍是习惯但凡知道他要考试,就偷偷塞他一把糖,他也曾无数次表示自己早过了吃糖的年纪,无奈老金同志表示不相信,谁让他每回都说不要,但回回都吃得干净呢。
      陈亦又从外套口袋掏出一颗,剥了糖衣投进嘴里,接着把语文课本摊开竖在面前,两手一叠,埋下脑袋,两耳不闻背书声,补起了觉来。
      宋禺斐坐到第三排靠墙的座位,颔首望着自己手里的烤地瓜,顿时觉得失了兴趣。
      陈亦浑浑噩噩睡了一整节自习,醒来后,边打着呵欠边拎起书包,在许威的生拉硬拽下和他一块儿往楼下走。这回考试也不知道谁提议的,偏要文理混班考,譬如他们文科(2)班,就是男同学统统下楼去理科(2)班的教室考试。这么大动干戈,也不嫌累得慌。
      说实话,这种混班考,只要同班的彼此之间通了气,谁坐哪,监考老师不知道,另一个班的更是不清楚。陈亦坐到他该坐的座位,原想朝旁边的女同学意思意思打声招呼,奈何对方始终埋着头抓紧最后的时间啃书。他瞟了眼她鼻梁上架的那幅镜片极厚的眼镜,甚至有点担心她这样一直低着头,眼镜会不会掉下来。
      他挑挑眉,把头转向另一边,然后就看见了坐在他隔壁的宋禺斐。对方似乎也在看他,因为即便他立即收回视线,但急忙转回头的动作还是被陈亦捕捉到了。想起早上校门口的对话,陈亦不置可否。监考老师恰在这时抱着试卷进教室,他不再多想,坐直身体,如临大敌地从笔袋里掏出水笔。
      试卷差不多填满一半后,陈亦放弃了。阅读理解以及作文已经写完,剩下填补古诗词的那些,他抓耳挠腮了半天,仍是唤不回遥远的记忆。背都没背过,能想起来就怪了。
      反正答不出,不如趁早放弃。维持着答题的姿势,陈亦把脑袋垂得低低的,继续补眠。
      宋禺斐作文写到一半卡在了孔子关于颜回“不违如愚”的评价。笔尖停在方格内,他咬着下唇,慢慢转头朝旁边望去:陈亦的脑袋一点一点越垂越低,最后终于顺应主人的心意,直接枕上胳膊,趴下了。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骤响,陈亦才一个激灵惊醒,他伸了个懒腰,接着“哗”地站起,走到讲台交了卷。宋禺斐紧随其后,交卷时特意去看他的试卷,果不其然,只见他各别地方完全空着,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上午刚考完语文,中午休息的时间又比平时充足,比起吃食堂,更多人选择的是出门觅食、犒劳自己,陈亦和许威就是。校外吃完午饭,俩人几乎踩着下午考试的点,不疾不徐地走进理科(2)班的教室。陈亦走到座位,坐下的同时朝宋禺斐瞥了一眼。
      依旧是上午的监考老师,她把试卷分成四份给到每组第一排让他们传下去。陈亦伸长胳膊把试卷递给后面的同学时,不期然撞见宋禺斐正直直望着自己。他双手捏着试卷的两角,视线滑下,意有所指地抖了抖卷纸。陈亦朝讲台扫了一眼,索性监考老师正背转身盯着黑板上端的时钟告诫他们结束时间。
      陈亦没猜错,在距离英语考试结束半个钟头前,宋禺斐把他涂满了答案的答题纸最大程度地搁在桌角方便他看清的位置。陈亦也没有辜负他,他尽可能地伸长了脖子,探头瞄一眼,埋头涂两行。因为恰好坐第一排,灯下黑,天时地利地就成了坐在讲台后面的监考老师的盲点。光自个抄完了不算,陈亦又从兜里摸出手机,趁旁边的女同学没注意,握着手机在两腿之间,迅速把答案共享给了许威。
      有一就有二,接下来的数学他们又同样如法炮制了一回。除了选择题,宋禺斐把每道解答题的简算步骤都用圆珠笔最大程度地写大。陈亦除了心里给他点赞之余,也不免庆幸自己5.0的视力,这要换成许威,他抄的答案他还真不敢照搬。
      好不容易熬过了语数外大三门,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陈亦如释重负地交了卷,收拾完东西,他踱到宋禺斐桌前,抬抬下巴:“走,抽支烟去?”
      宋禺斐微微愣了愣,而后点头,二话不说跟着陈亦和许威猫到教学楼后面男厕旁边的灌木丛,背靠墙角蹲在那就着墙后别样的气味准备吞云吐雾。
      “不是也总,都放学了咱干嘛不找个鸟语花香的地儿待着,非得在这?”许威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陈亦剜了他一眼,“是谁说的‘试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考了一天的试,坐得我屁股都疼,你丫要抽赶紧抽,抽完回家!”说着,他又把手里那包烟朝宋禺斐递了递,眼睛在他的脸上梭巡,问:“抽么?”
      显然,陈亦并不认为像宋禺斐这样的“好学生”会抽烟,而且还是在学校里。他勾起唇角,正要缩回手,宋禺斐伸手了。他抽出一支烟,同时掀起眼皮回视,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挑衅。
      陈亦轻笑,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着自己的,又给宋禺斐点了,接着叼着烟甩手丢给许威,仰头深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个白色的烟圈。
      宋禺斐望着他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心里不由纳罕:自己也曾见过别人抽烟,可那个人夹烟就像夹筷子,抽烟也像吃饭,总是狼吞虎咽,但陈亦不是,他两指夹着烟,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似乎抽烟是一件令人享受的事。
      宋禺斐没有抽过烟,之前也从未想过抽烟。他学着陈亦,把烟含进嘴里,吸了一口,然而下一秒,还没等吐出口,咽就呛进了喉咙,他被呛得直咳,眼泪都出来了。
      陈亦很不厚道地笑了,笑完等他缓了点,才说:“你这人还挺有意思。”
      宋禺斐一边低咳,一边蹙了眉望向他,直摇头。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不抽了”还是在反驳他“有意思”。
      “你说学校怎么想的?成天不是大考就是小考,还总爱搞突击,说期中考就期中考,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成心不让我们好过呢吧?考考考,天天这么考,还怎么让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隔着一堵墙,陈亦、许威和宋禺斐三人被迫听起了墙角。
      墙内另一个人叹了口气,也跟着抱怨:“别提了,想我刚开学意气风发,恨不得分班后大展拳脚,现在倒好,一场考试自信全没了......”
      接着一阵急促的水声过后,先头那个立志“好好学习”的人又开腔了,“我听说这次出的题都是历来高考的难点重点,这下可好,放榜那天肯定死伤一片!”
      “不管了,反正大家都不及格......”
      等俩人解决完生理需求,互相鼓励着相携离去,陈亦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转头问宋禺斐道:“你觉得呢,这回考试难不难?”
      宋禺斐夹着烟,不会吸烟,他只好看着烟熄,陈亦问他时,他视线依旧放在指间那一点红色上,没说话,只是摇头。
      陈亦心道完蛋,便冲许威叮嘱:“回去自己想想,过两天被老汪请进办公室该怎么圆。”
      “啥?又要圆什么?”许威沉迷烟草,闻言烟灰一抖。
      “能圆什么?圆你成绩怎么坐的火箭、突飞猛进!”
      “哎我操!”许威怔愣了两秒,猛然回过神来,他瞪大了眼看向宋禺斐:“要死,都忘了你是个天才!”又怪陈亦:“也总,你说你关键时刻脑子呢?懂不懂事?怎么抄都不会抄,还能不能灵活点?”
      陈亦忍住把烟头丢向许威的冲动,丢到脚下碾灭后,才恨恨地想:他错了,他就不该管这厮的死活!
      “闭嘴吧你。”说完,陈亦站起身,扯扯衣摆,低头望着宋禺斐头顶的发旋,问:“你家住哪?我送你。”
      不过一支烟的功夫,前一刻还闹哄哄的校园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冬天天黑得早,陈亦记起早上宋禺斐是走路来的学校,想着他好歹考场帮了自己,要是顺路,不如就送他一程就当是谢他了。
      “你要送我?”宋禺斐仰着脑袋,脸上的表情惊大过喜。
      “哎等等!咱俩不是说好放学了去吃串么?”许威嚯地起身,说好的考完试吃顿好的呢?
      “急个屁,等明天都考完再去不迟。你也总说好了请客,还能赖了你这顿不成!明天放了学你要是没事,一起吧。”最后一句,陈亦是对宋禺斐说的。
      宋禺斐没有多作犹豫,答应得爽快:“好。”
      车棚取了车,同行一段后,陈亦载着宋禺斐和许威向左走向右走。说来也巧,陈亦问了地址后才知道,原来宋禺斐虽然住的离自己不很近,但上下学完全同路。按理说,他们走的是一条路,高中两年怎么着也该擦肩而过过,可陈亦搜肠刮肚一番后,脑子里却没有半点以前见过他的印象。
      “前面左拐是不是就到了?”
      “嗯。”
      陈亦在一片一眼就能看出有些年头的街边楼前落脚、刹车。宋禺斐从自行车后座下来,走到他跟前,伸手顺着对面一家超市笔直往上,指着四楼的那户,说:“那是我小姑家,我住那。”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大白兔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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