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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云水升腾入迷局·6 ...

  •   有了何迢这个宗主的首肯,盛宴便放心带着盛霖继续在云水宗客居,他搬离了何峻的小院儿,在内门弟子宿舍区申请了一间小房子。

      盛宴何尝看不出,这云水宗内部争权斗势正进行得热火朝天,他也担心长久客居此地恐遭殃及,但人难免就是会生出些侥幸心理,他想何迢既然都决定要重掌云水宗了,这场权利之争应该很快便会被何迢平息下来吧。

      很快想通这一环后,盛宴又将焦虑统统抛开,全身心投入到赚钱计划当中,没几天便像模像样真的在宿舍区的岛上支起了食铺摊子。

      何峻对此很是看不过去,皱着眉头站在食铺前,劝道:“阿宴,你真的不用做这些抛头露面的生意,你要用钱可以直接跟我说,你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

      盛宴一边将大批的鱼丸下锅油炸,一边道:“阿峻,我正忙着做事呢,回头再聊吧。”

      何峻本还想说两句,但刚一张嘴突然被油烟扑了满面,他呛得咳了一声,狼狈地挥开面前油烟,等了半响,发现盛宴从始至终都专注于灶台前那些杂事,而一旁的盛霖时不时瞪他几眼,那双眼里充满了疑忌和戒备,他突然就感觉自讨没趣,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掉了。

      盛宴瞟了一眼何峻的背影,转头对盛霖道:“霖霖仔你会不会责怪哥哥啊?明明哥哥只需要跟何峻说一声,他立马就能送来钱财,我们也不用干那么多辛苦活了,直接可以买材料做法宝来治疗你的病。”

      盛霖对着盛宴,眼神里的戾气立即当然全无,只剩依恋的乖巧脆弱,他使劲儿摇了摇头,拉着盛宴的衣摆道:“我才不需要他们的施舍呢。”

      盛宴见盛霖这样说,心里极满意自己的教导成果,笑道:“对,我们自食其力,顶天立地。”

      现在这样便已然足够了,他很感激何迢能给他在云水宗内摆摊的机会,他会在保障自己和盛霖生活的同时,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何迢拔除魔气。

      这样就不会觉得有亏欠。

      盛宴和盛霖迅速将准备工作完成,守在食铺前坐等开张,时间很快便到了午间,有许多穿着蔚蓝色衣袍的少男少女,三五成群陆续穿过廊桥回宿舍,他们闻着油炸食物的味道,在桥头处微微驻足,好奇打量食铺,在同伴中相互递眼色,面带矜傲快步离去,看起来都对食铺并不太感兴趣。

      盛霖不免有些焦虑,皱眉问道:“哥哥,他们真的会来买吗?”

      “霖霖仔要相信哥哥手艺水平,咱们主动去推销,肯定会有顾客的。”盛宴立刻将竹签筒递给盛霖,自己捧起一大碗炸鱼丸,带着盛霖大方走向桥头,向大家免费发放试吃。

      少年们表面再故作不食烟火的模样,到底也还是十来岁的孩子,多数都是还未修出金丹来的修为,更距离拥有辟谷的能力遥遥无期,一上午的勤修苦练,早把清晨进的那点儿清粥小菜消耗一空了,这会儿正是腹中空空最感饥饿的时候,面对着递到嘴边来的美食攻势,内心防线自然迅速崩溃瓦解,也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了,纷纷想着反正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便都将那颗炸鱼丸放入口中。

      盛宴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你们喜欢吗?还有别的味道,今日刚开张还没来得及做,等明日做好了你们来尝尝吧?”

      一少年急忙咽下嘴里的鱼丸:“喜欢喜欢,多少钱一串啊?给我来两、不,三串!”

      盛宴报完价格收了钱,一旁机灵的盛霖已经迅速串好了串递给那少年,这下生意便算是开张了。

      此时另外几个少年嚼完嘴里的鱼丸,也纷纷要求道:“老板,给我也来一串。”“我要两串。”“我也要我也要。”

      “好嘞。”盛宴看零钱篓里的铜板飞快增加,心情好得不得了。

      不一会儿一大盆鱼丸便被抢购一空,盛宴和盛霖被云水宗门生们簇拥着返回到小摊灶台,排队等着现炸出锅的鱼丸。

      这下有了人气不用再吆喝,后面陆续从廊桥走过来的门生们看见新鲜,自然跟着过来排队了。

      盛宴可太知道怎么花式做校门口畅销小店了,不出两月,他便开发出了数十种新颖小吃,将食铺经营得日进斗金。

      食铺生意火爆,每日光顾的人流量增多,盛宴便又是灵机一动,去订了一展大柜子,挨着食铺摆了个格子铺,让想做生意的门生自己去进货,各自弄来珠花扇套玉坠子等小物件放在他的柜子里售卖,他只收取寄存费,这样又是一笔进账。

      新颖的生意模式一开始还只是吸引一些未修出金丹的小门生和外门弟子,但很快便席卷到了那些已修成金丹元婴的各坛正式弟子,他们的购买消费力更高,一些人甚至拿着灵材灵药想要放在盛宴这里寄存售卖,那些东西盛宴是万万不敢收的,他深知小心使得万年船,他武力不足,如若是有个万一护不住那些灵材灵药法宝法器,之前赚的钱就都得打水漂。

      许多执教掌事对盛宴开的这些食铺货摊颇有微词,生怕这些俗气的东西影响大家修仙,不过盛宴仗着有何迢这个宗主作背书,又做的都是他们瞧不上眼的本分小生意,那些人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找过盛宴什么麻烦。

      有意无意地,盛宴避开了或有可能遇到的诸多麻烦,小生意一路经营得风风火火,还相当顺遂。

      ……

      时值腊月寒冬,霜雪将云水宗上下染成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偶尔一两蔚蓝身影,纵剑飞驰而过划破云团又很快消失无迹,更显其景其人冷傲难攀。

      但置身于其中的盛宴与盛霖不同,他俩生活的小屋边充满了热气腾腾的烟火味。

      盛霖坐在小凳上,裹着暖和的鲜红新袄子,怀里揣着火热的手炉,手里捧着盛宴画的夹娃娃机图纸,他一边琢磨图纸,一边看着盛宴忙活做夹娃娃机。

      盛宴脱光了膀子站在雪中,将木材锯的锯斫的斫,加工成各种形状,大冷的天他一点儿也不嫌冻,不一会儿紧实的肌肉上便析出一层薄汗,将麦色肌肤浸得油亮亮的更显健壮,热气随着他皮肤上冒出一缕缕细小白烟飘散蒸发。

      看着盛宴如此展现男子气概的一面,盛霖不禁捏了捏自己那瘦小的胳膊腿,心里略生出些失落,他手伸入怀里,摩挲着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南飞雁的手札,不禁又回想起那天他悄悄跑去孟家堡前厅偷看时的情景。

      捣乱宴会的南飞雁是那么潇洒恣睢,他红衣胜血漂浮在半空中,举手投足都是肆意无忌,想爱就爱,想杀就杀。

      当时南飞雁和孟乾坤打斗激烈,他害怕受牵连便不敢久待,迅速踅身跑回了住所,心里却不停唾弃自己不顾盛宴独自逃命的行为,那时起他就太渴望自己也拥有南飞雁那样的力量了。

      南飞雁狂放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如同燎原野火烧尽一切理智,盛霖闭上眼,脑子里一时间有些乱,过往经历的事情一幕幕闪过他的脑海。

      他记事很早,还没学会走路前便先有了记忆,那对夫妻关系不好,男人时常喝得醉醺醺的,然后对女人拳打脚踢,女人的性子软弱,只会默默承受,被打得太疼时会哭着求饶。

      男人不在时,女人喜欢抱着他哄他,看他笑,她也笑,笑着笑着突然哭了,女人又喂他米糊,他吃饱了便笑,女人脸色突然变怒,狠狠掐两下他的胳膊,听见他疼得哭了,她这回便又咯咯地笑起来,但不一会儿又嫌他哭得吵闹,将他放在一边去不管不顾,后来他长大一点,无师自通学会了不哭不笑。

      忽然有一天半夜,轰隆几声巨响,震得人头晕目眩几欲呕吐,他好不容易缓过劲爬起来,被那对夫妻拎着跑出门去,发现天边被奇异绚丽的光彩照亮,炫光下的凡人村落被天上噼啪落下的劫火砸烧着,如同蝼蚁的凡人们连逃命都无有方向,只能呆滞在原地跪下祈祷。

      威风凛凛的御剑仙人们惩处完邪魔飘然离去,徒留无限传说,躲过一劫幸存下的人们震惊过后来不及庆祝便忙着重新开垦农田,因为河道改流那场战斗砸出的巨坑,包括他家几亩薄田在内绵延几百里的山丘平原,变成了湖泊。

      那对夫妻并没有因为幸存而生出欢乐,反而因为开荒工作的繁重生出了更多的怨怼,男人喝醉了,又打骂着他和那女人,咒骂他们是没用的蠢货,拖累人的废物,并质问为什么当初那些乱石砸下来没砸死他们。他也想知道啊,为什么他还活着呢?

      他跑到那湖边,凝视着幽深的湖水,痛苦地思考了很久要不要跳下去一了百了,突然就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他栽落水里挣扎着转身,看见了同村常欺负他的那几个孩子洋洋得意的笑容,隔着水他仿佛也听见了他们恶劣的笑声,眼前的湖水突然变红,他脑海里不断地默念,是了,他是想死的,他们的捉弄成全了他,忍忍吧,死了就好了,断气就好了,再忍忍,这是最后的痛苦,等他死了,便不用再承受绵绵无绝期的漫长痛苦了。

      可是当他闭上眼,冥冥中求生的本能、被戏弄的恼怒、常年被双亲虐待的恨意在那一刻全数在他心中爆发,一股邪力窜入他的眉间,他一蹬腿便突出水面重新站在岸边,那几个孩子被他吓得狠话都不敢放,转身屁滚尿流地逃跑,他没有追过去,力竭昏倒在岸边。

      从此他便染上了怪病,只要一生气动怒或是感到悲伤痛苦,便会头疼欲裂,干活时也常常乏力疲倦,没多久额头两边逐渐鼓起消不掉的肿包,正巧那对夫妻又生了个儿子,见游医给他开的草药吃了不见起效,便将他抱去卖予了人牙子。

      他仍记得离家那天也是下着小雪,冻得他不断吸鼻子,女人以为他在伤心,也对着他留了几滴眼泪,眼神中充满忧愁无奈,拉着他的手说了几句根本无关痛痒的叮嘱,感到他手冰凉,便犹豫着拿起土炕上的毯子想给他裹,男人沉着脸冷哼一声,她便一惊,将毯子放了回去,不再看他。

      他被人牙子抱上骡车,看着小小的茅草房从视野里消失,他知道自己从此以后便和那家人再也无关了,他想等着人牙子载着他走远,远到这家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便逃跑吧,反正结果都是死,与其被人打死,不如自由自在地赴死,他想自己或许可以当一回鸟儿,从山头跳跃下去。

      可惜那时候幼小的他低估了人牙子的手段,花钱买来的商品哪儿有选择自杀的权利,他们将他关押在笼子里防止他逃跑,一次次被打得半死不活一次次又将他治好,自由和死亡他都不配拥有,他只能一天挨一天承受更多的痛苦,额头两边的肿包一天大过一天,他又感到自己的力量逐渐变大,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撕心裂肺的疼痛着,却伴随着却是令人解恨的爽快。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感从额角传来,心头的恨意瞬间被那股平和的力量抚平,盛霖睁眼抬头,一眼就看见盛宴正咧着嘴朝他笑。

      “霖霖仔,这是做噩梦了吧?”盛宴捧起盛霖的脸蛋,亲了亲盛霖的额头,
      “不怕,哥哥在呢。”

      盛霖眨了眨眼,很自然地回应盛宴一个笑容,张开双臂拥抱住盛宴,将下巴抵在盛宴汗湿的肩膀上:“哥哥抱。”

      “你好像又长高了。”盛宴一手抄起盛霖让盛霖坐在自己胳膊上,指着一堆奇形怪状的部件嘚瑟,
      “霖霖仔你看,哥哥把夹娃娃机的零部件全都做出来了,等拼好了你就可以玩儿啦。”

      “嗯!”盛霖颔首,埋头在盛宴脸颊上不停亲吻,听着盛宴爽朗的笑声,内心感到无比雀跃,无暇再沉溺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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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云水升腾入迷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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