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1回 是何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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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回到了杨府，兰陵去马车上找拓跋徵，发现他面如死灰，浑身滚烫却冷得嘴唇都在发抖，早已经不省人事了。她当场忍不住给了元尔克一拳，怪他怎么不禀报，元尔克只是自己生闷气，也不搭理她。
兰陵心下焦急，剥下元尔克的外衣为他盖上，见他还是发抖便将自己的外衫也脱了下来盖了上去，又小心的擦去他额上的冷汗，犹豫了一会儿，仍是大叫道：“杨坚！派人帮我请大夫！”
她刚才其实听见了拓跋徵和杨坚的对话，知道两人之间似乎有了嫌隙，不然杨坚不会直呼拓跋徵的真名，拓跋徵也决计不会说出那样的四个字——好自为之。
但是她现下不放心将拓跋徵交给别人，刺客死了一个还会再来另一个，如今他身受重伤，在没有搞清楚刺客的来路之前，她不能让他单独行动。只有相信杨坚会顾着她的情面回护拓跋徵一些，不要让他再受牢狱之苦。
兰陵思忖着，摸出拓跋徵袖口里的东西——玉扳指。这便是她从牢里出来偷偷交与他的东西。试问一个刺客怎会带着如此贵重的东西？这是地位身份的象征？传家之物？还是另有含义的信物？
“赵姑娘！房间准备好了！”杨廷掀开车帘，兰陵不动声色的将玉扳指重新塞回拓跋徵袖子里，问：“杨用呢？”
“哦，大管家家中出了些事，告假回去处理了。走前还交代我要专门负责照顾赵姑娘和这位公子。”
比起杨用，兰陵还是更喜欢杨廷一些，不狡诈却不失机灵，看上去也靠得住些。“好，多找几个人来抬人，要性子仔细些。”
“是。”
安顿好了拓跋徵，杨坚派的人竟请了御医来。
御医只能为皇上看诊，想不到杨坚竟能请动，更想不到他对拓跋徵会如此伤心，看来她倒是把他想得小气了！
杨坚哪里会不知晓她的心思，只是不动声色，心下却是大大的不舒坦。不够，这女人爱他还不够！他想要更多！想要她的全部！
御医诊了半个多时辰，期间掐着白胡子不住叹气，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兰陵心里七上八下的，终是没有忍住，焦急的问：“大人，他到底怎么样了？”
“唉……”老御医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笔开了个方子，递给杨廷，道：“你先照着方子去抓药吧。”
杨廷领命告退，老御医才缓缓道：“此人应该是有数日没有进食饮水了，身体本就虚乏，受了伤更是血气不足，气血两亏，不甚乐观啊。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他中了一种毒。”
“中毒？”
“具体是什么毒老夫虽然不甚了解，但是药性与江湖中流传的‘飘摇散仙’极为相似。这种毒会使中毒者内力尽失，四肢瘫软无力，如果强行运气便会自伤心脉。这位兄弟就是这种情况。他的内伤需要好好修养，让他情绪不要太激动，不可再有什么闪失了。”
“那他的毒……”
“放心，老夫行医六十多年，这点毒物还难不倒我！过些日子配好解药自会差人送来。”老御医十分慈祥的拍了拍兰陵的肩膀，苍老的笑容带着些暖意。她心头一软，立即跪地拜谢，却被老御医扶住。
“你与我那乡下的孙女儿十分相似，见了你就像见了她似的。跟老夫不必讲究这些，你我有缘，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便是！”
兰陵眼圈一红，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杨坚见了笑道：“沈大人既然与兰陵丫头一见如故，不如就收了她给您做个医生，这丫头聪明伶俐，定不会砸了您的招牌！”
“如此甚好！”沈御医大笑着点头，又重新打量了赵兰陵一番。
兰陵站在床边任他打量，乖巧的笑着。
又是几番寒暄，杨坚与兰陵一同送沈御医出了大门，沈御医坐着他们安排好的八抬大轿欣然离去。兰陵转过头，杨坚望着远去的轿子的眼神沉静悠远，似乎没有一点杂念。
“你还装得挺像！”兰陵冷冷的对他说，杨坚听了心头一震，眉头激烈的跳动了一下。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兰陵斜眼瞪他，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
杨坚脸上盈盈的笑意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黑的不见底的眼睛。
她都知道了？
笼络她？
放过他？
还是……杀了她？
“瞧把你紧张的！”兰陵看到杨坚越加深沉的面色，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吧，是让我进宫探什么消息还是另有安排？”
理智还没告诉他该怎样回答，他便脱口而出：“你不恨我？”
“恨！”她说。
只不过一个字而已，他却感觉背上多了千斤巨担，连一向挺直的脊背都弯了下来。
“我恨你拿我当外人！”女子依旧笑着，声音却很低沉，“若是希望我接近沈御医就提前跟我打好招呼，何苦这样让我难堪。”
杨坚竟然感到心虚，眼底溢出些许悲伤。兰陵见他如此，心痛得要命。她缓缓走到他面前，一双杏核眼暗藏汹涌，只是专注的看进杨坚眼中，道：“我虽不是你的妻，但愿是你的红颜知己。你只需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就算是这天上的星星我也能帮你摘下来！”
那如果我要的是这万里河山呢？
他张张嘴，这话却只在他喉间一阵徘徊，之后散去。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论是天下大计，还是这份似是而非的情爱。
于是，他眼中的情绪再一次越沉越深，直到没入深深的黑暗之中，再看时，仍是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杨坚，你把我当成傻子吗？”她愤而离去。胸口胀痛的难受，她跟随他从武陵而来，一路风风雨雨，她鞠躬尽瘁，只差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他却始终将她关在心门之外！始终不肯向前跨出一步，她就如此比不上他的妻？
兰陵想到那个稳重的独孤夫人，胸中怒火更胜，但是偏偏冤家路窄，在拓跋徵房门口正遇见独孤伽罗。
她今日的打扮十分朴素却愈显高贵，水蓝色的袍子竟也被她穿的犹如湖水潋滟一般。
“赵姑娘，你这位朋友伤势如何？”她的温软细语让兰陵一阵没来由的厌恶，便也懒得回答她。
独孤伽罗似乎也知道她不会回答，便自行往屋里瞧了一瞧。兰陵见了，忍不住奚落道：“怎么？夫人对我这位朋友感兴趣？莫不是老爷冷落了夫人，叫你深闺寂寞？”
兰陵一心挑战独孤伽罗的底线，只想与她大吵一架，以后也省的貌合神离的麻烦事。
独孤伽罗瞥了一眼屋内，正看到拓跋徵悠悠转醒，不怒反笑道：“赵姑娘说笑了，这府里谁不知道老爷每日定要去我们夫妻卧房休息的。倒是赵姑娘你，我本听闻你与我家老爷有情，唉，二妹妹走了，老爷伤心，我想着让赵姑娘进了门，我们姐妹也好有个照应，伺候老爷也容易些。今早用饭时便想问老爷的意思来着，没想到赵姑娘听说屋里的公子有事，匆匆就走了！不过呀，也幸好是这样，我才没有乱点鸳鸯谱！你与这公子的患难真情，府中上下人等都看在眼里，皆道你两人是金童玉女、天赐良人，我这糊涂的，险些棒打了鸳鸯！”
赵兰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听到最后气的险些吐出几口鲜血！这女人分明知道她与杨坚的情分，却话里话外说杨坚对她宠爱有加，还指责兰陵水性杨花、行为不检点！拓跋徵伤重，她服侍梳洗，侍奉汤药有什么不对！他们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和拓跋徵有情！最让她伤心的却是杨坚每日都去她那里休息！一想到她自己掏心掏肺爱着的人竟然只为别人敞开心扉，她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我与拓跋徵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乱说！”兰陵浑身直哆嗦，声音因愤怒和压抑而拐起奇怪的声调。
独孤伽罗都没想到今日的赵兰陵竟然这么快就破功，屋内传出压抑的咳嗽声，赵兰陵脸色一白，急忙跑进屋去。
赵兰陵，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独孤伽罗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转身离开。
兰陵进了屋，正看到拓跋徵倚在床沿，手捂着嘴尽力压制着咳嗽，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她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喊道：“你快放手，咳出来就好了！别憋着！”
咳嗽平息下来，他放下手，眼睛蒙上一层迷离，满脸苍白。
“你……都听见了？”兰陵心虚的问。
“什么？”他反问，声音有些嘶哑。
兰陵看着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你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一会。”拓跋徵看着兰陵说，嘴角带笑，兰陵却觉得他是那么悲伤。
“那我去煎药。”说着，她逃也似的冲出了屋子，关上门后靠在门板上，好半天也没弄明白自己心中又酸又涩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她忽然觉得他很危险，再不逃的远远地就会被吸进去一般。
而与她一门之隔的拓跋徵微微张开五指，看着手心处刺眼的血红出神，耳畔一遍遍回响着兰陵愤怒的嘶吼——我与拓跋徵没有任何关系！
他想起陨国公韦孝宽与他打赌时问的那句话：“她就那么好？”当时他什么都没说，并不是不屑回答，而是不知道。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个女人自私、阴损、刻薄、小气，也根本不会帮助他寻找什么部族的和平。但是温柔和信赖像是毒药，让他一遍遍中了她的毒，饮鸩止渴，却甘之如饴。
她真的那么好吗？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没了她，他一定不会好。那么他能做的就是等待。
赵兰陵这样的女人，你抓她绑她，她只会怨你恨你。等到哪天她追逐得累了倦了，回过头来发现你还在身边，她的心才会是你的。
他在等待着那一天，等待着她完全属于他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21回 是何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