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擒虎番外合集》贪欢享乐

28、第 28 章

　　终究是萧岚的一番话戳破了一切的掩饰，再不能粉饰太平，萧司军颓唐的松了手，手中的剑“叮铃铃”的脆响着落到了地上，他看着眼前自己自小便疼宠如掌上明珠的女儿，此时的她早没了那天真烂漫的勃勃生气，眉宇间是淡淡的愁云疲惫，暮气沉沉，他的唇嗫嚅着，喃喃的道“岚儿，岚儿，城主对你...不好吗？”
　　萧岚的神情没有丝毫的触动，只是垂下了眼平平的道“衣食不缺，也还算郑重，算是好的吧。”
　　萧司军忽然就老泪纵横了，他的女儿...他那样鲜活的爱女，他发了誓要呵护她长大，护她一世周全的掌上明珠，竟然落到了这样的下场，这就如同割了他的心尖一般，苦痛之中他终是问出了那句他早就压在了心底的话“岚儿，你恨父亲吗？”
　　萧岚闻言默默良久，终是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道“不恨的，女儿心中早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品性，您常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他又只是要您的女儿呢，您是万不会拒绝的。”
　　萧司军咬牙，第一次对于自己从来信奉的话产生了动摇，他像是问萧岚，又像是问自己“可是忠诚主君，我又有什么错呢？”
　　看着顽固不化的父亲，萧岚的心中只觉得疲惫，这样的话，她再也不想分辨了。她不再多言，收了手中的青锋剑，转身去和哥哥一齐搀扶哭道不能自己的母亲，强硬的将他们扶出这压抑的祠堂，只在临出门的时候背对着父亲，冷淡的道“父亲，放了哥哥吧，若是你执意要大义灭亲，那也别忘了我这个女儿罢。”说完便在不停留，缓慢而坚决地离开了祠堂，也慢慢的远离了祠堂中颓唐的父亲。
　　萧司军看着妻儿远走的背影，又茫然的看向点点灯火的祖宗牌位，一时之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终是像泰山崩塌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萧峥走的那天只有母亲和妹妹来送行，萧司军并未出面却也没有再横加阻拦，算是默许了萧峥的决定。母亲爱怜的摸摸萧峥的脸庞手臂眼中含着泪道“你一走那么远，母亲思念你都看不到，峥儿，你要多保重啊。”
　　萧峥双膝跪地深深的叩首，眼中也是含泪“峥不孝，不能时时侍奉父母，还望您二老善自保养，峥心中挂念定会常常回来看望的。”
　　母亲闻言倒是欣喜，欣慰的连声道“好，好，母亲等着你回来，至于你父亲，他只是一时想不开，时日久了，就好了。”说着又自袖中掏出了一个窄窄的檀木盒，郑重的放于萧峥的手中，开口道“虽然你是入赘花垣，婚俗应是不同的，但是娘待你妻子的心意也在这里，这是咱们萧氏只传给长媳的玉镯子，你给了你媳妇，若是相宜的话，过几年也带着回来探探亲可好啊。”
　　萧峥含泪点头“儿子知道了。”母亲这才拭泪退到后面去了。
　　紧接着便是萧岚走到前来，她只是笑着与萧峥道“这些日子忙忙乱乱的，还没有恭喜哥哥找到了心上人，终是我们兄妹二人能有一个脱离了这泥淖了。”
　　萧峥有些惭愧，他有些不敢面对萧岚，垂了眸道“小妹，我...”
　　“哥哥！”萧岚打断了萧峥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哥哥，岚之困境皆为萧氏女之宿命，不与其他任何有关，哥哥无需自责。”旋即又一笑，洒脱高华“再有，岚既已落入此境地，便绝不会自怨自艾，必会效仿崖边的松柏拼命求生，还望哥哥亦打起精神，你我兄妹二人，心中各自牵念各自珍重才好！”
　　萧峥看着眼前虽天真不再却变得坚韧洒脱的小妹，心下郁结的坎坷郁气这时才像是随风而逝，他定定的凝视了妹妹许久，抬手捏了捏她瘦弱的肩膀，动容的道“岚儿你虽为女子，却比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要有胸襟气魄，你说的对，打起精神相互牵念，哥哥记下了。”说着眼底含泪，又向萧岚道“岚儿，哥哥手下的人手你尽可调用，如今萧家后继无人，虽是稍解了城主的忌惮，但又怕有小人折辱轻视，岚儿你要小心提防保护好自己，无论何时无论怎样，你都是哥哥最疼爱的小妹，哥哥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萧岚听闻终于是忍不住内心的辛酸落下泪来，扑进了萧峥的怀中哽咽难言。
　　萧峥的婚讯自然是玄虎城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唯一知晓的父母妹妹都是不会出卖他的亲近之人，其他那些或是无关紧要，或是心怀叵测的人都只知道萧家的独子是一个只爱山水，常年游历在外的富贵闲人，慢慢的，也就淡出了众人的视野，泯然于众了。
　　而在花垣，城主和司军同日成婚，两对璧人婚后和乐安美的消息则是为人津津乐道，只是外人面前，萧峥还是沿用了之前的楚峥之名，裴武江更是费了心思将他的身份按在了一个与自己相熟的族长的族中，只说他是那族中的宗室，而知他玄虎人士的健锐营兵士本就不多，又都是忠心耿耿之士，自然不会违背司军之命多言，也就算是瞒天过海了，丝毫没有被人发现。
　　然而，一切的美好都在凤德九年的秋末结束了，那是他们大婚后的第四年。
　　那一日城主急急的招了裴武江进城主府直到日暮才归，萧峥看着阴沉着面色的裴武江担心的发问“阿江，出了什么事吗？”
　　裴武江闻言神色复杂的抬眼看了萧峥好一会，手中的一本战报几乎被她捏碎，良久她才开口道“我要出征了，你就在府中等我。”
　　萧峥眼见裴武江的神色有异，又听她这样的话语，心下蓦的一惊“出征？哪里？”
　　又是半晌的沉默，裴武江才将战报举起，压抑了滔天的怒意道“玄虎蓄意挑衅，已攻陷了花垣边关四郡，而领兵者正是你的父亲...”说着她顿了一下，像是勉强压抑情绪，才又继续道“我已向城主请命，即刻领兵前往莽郡。”
　　“怎么会？我和你一起去！”萧峥心神大乱，急道。
　　“不许！”裴武江威严低喝道，随着她的话已有一对兵士闯入将萧峥团团围住，个个表情冷硬兵刃出鞘，严阵以待的样子，萧峥看去这些人分明不是健锐营中兵士的装扮，而是城主身边的凤卫，心下便是一沉。
　　裴武江深深的看了萧峥一眼，垂下了眸子道“我信你并不知晓此事，然而这时却是不能放你出去，峥，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好，我只能说我除了是你的妻子，也是这花垣的司军，这个时候保家卫国才是我的首要之责，若是...若是...”有些话说不下去，裴武江索性便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就在这里等我，战事了了我们...”两军交战，一边是妻子一边是生身之父，裴武江明白无论最后是何结果，她和萧峥也许都会生了隔阂，于是便心痛的说不下去了，于是她只是再深深的看了萧峥一眼，便丢下了一句“我走了。”便想离开。
　　萧峥的心中已是纷乱焦急难掩，他看着妻子走远的背影深深的一拳砸向墙壁，不行，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他的眼眸中精光电闪，已是打定了主意要闯出去，即使不能劝说父亲退兵，至少他也要去到那里做些什么！
　　出逃，躲避官兵追捕，一路上萧峥风餐露宿，终于是在大军到达莽郡后的第五日赶到了。正是一场两军交战，萧峥藏在河谷的顶端焦心的看着，他一眼便看到了裴武江奋勇杀敌的英勇身姿，手中的梨花枪像是一缕寒芒，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却是无人能近他的身。
　　稍稍的放下心来，他又看向玄虎那边的主帅，待到看清只是却是一惊，那端坐于马上之人应该正是他的父亲，可是...可是却为何那般的骇人？！他记忆中的父亲正直沉稳，身披铠甲之时更是平添勇武沉着，绝不是这样暴戾癫狂的恶鬼形象，心中这样想着，却又正看见他的父亲因为节节败退而疯狂的斩杀了身边的第一个副将泄愤，而那副将的血喷到了他的脸上，更是让他狂躁的四处挥舞手中的剑，俨然一个疯子。而他身边的其他将领具是赶忙退后，面露哀荣的看向地上的副将，显然是悲愤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就像是...习惯了一般！！
　　萧峥心神剧震，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父亲，差一点便要飞身下去想他父亲问个清楚，却也知道此时不可意气用事，他狠狠的咬牙，咬的压根都出了血，口中满是铁锈味道，这才忍了下来。
　　战事又不到一刻钟便结束了，玄虎这边败的凄惨，他看着双方鸣金收兵，这才急急的向着玄虎的大营潜去，打听其中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