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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望来时的青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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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的秋天,茂密的落叶松林,一片暖熟的焦黄,天蓝得高远,,湖蓝得深邃,,这两片湛蓝之间全靠晶莹的雪峰和金黄的松林画出界线,那样简洁却强烈的色彩对比,美得纯净出世,美得摄人心魄。
坐在窗前,优璇打开E_MAIL,凌轩的邮件,“优璇,我明天从重庆飞往广州,然后去香港,后天从香港飞往瑞士,航班号......请在苏黎士机场接我”。
已经遗失了那份CHERISHED MEMORY,记得曾经很在意。她轻轻闭上眼,那些似乎已不在记忆里的往事带她走入了记忆的模糊区,曾经有限的拥有,如今无限的怀念。
1998年,优璇小学毕业了。即将进入初中学习阶段,她很兴奋,对爸爸说:“爸爸,我也许会在那里遇到我东风小学的同学”。爸爸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开学后,优璇没有住校,而是寄宿在阿姨家。第一个星期从学校回到自己家,爸爸没有问她是否在那里遇到自己之前的同学,而是问,有没有遇到一个叫“佳盈”的老师。那个时候,优璇不知道爸爸和佳盈的故事,就简单的回答了“没有”,也没有对爸爸的询问感到有什么不妥和奇怪。
在父母一次有意的争吵中,她才得知,佳盈是爸爸高中的同学,也是初恋。
虽说那时已经提倡改革开放,可想摆脱中国的传统观念,至少爸爸没有做到,骨子里依然流淌着五千年来夹杂的某种无形却根深蒂固在血液的中国式的思想观念。爸爸高考落榜了,而佳盈考上了重点大学。男人的自尊心加上自悲的心理状态,认为自己不配做佳盈未来的终生伴侣,在佳盈不知情、也没有经过佳盈同意的情况下,爸爸忍痛选择了放弃。虽然都生活在一个城市,但爸爸和佳盈再也没有联系过。
优璇能理解妈妈那种对自己另一半的美好回忆毫不包容的女性天生的狭隘。
那次争吵源于爸爸和佳盈多年后的邂逅。
爸爸妈妈从外地出差回来,在车上,爸爸的位置被一个小男生坐着,爸爸对他说,“小朋友,起来叔叔抱你好吗?”。小朋友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就在抱起小孩的瞬间,爸爸和旁边一个有着很少女性有的智性美的女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道:“老同学”。对爸爸来说,眼前的这个女人,举手投足都尽显风情万种。接着是不分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那热情的洋溢、激情澎湃,对身边所有的人视而不见,心,仿佛重现了初恋时的悸动。谁没有去回忆曾经的伤痛。在他们心里好像都已经有一个完美的答案,上天的安排是合理的,也是完美的。妈妈在旁边愠努着,不时的看着佳盈,心里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冷落了自己的老公一把掐死。这种由爱生恨的心理,女性都能理解。佳盈在中途下车。离别时,妈妈发泄的机会终于来,虽然有些珊珊来迟,总算来了。在他们说再见的时候,妈妈开口了,“去,下车,去给人家抱小孩”。佳盈回头对妈妈看了看,没做声,悄然离去。爸爸的目光也随着车的离开而离开了有佳盈的视线。爸爸是个识大体的人,没做声,任凭妈妈怎么说都行。回到家里,爸爸才对妈妈说,“你那样有些过分”。这就是两人争吵的导火线。
中学时代,黄金时代。对一切事物都着无限好奇的年龄,懵懵懂懂的对爱也产生了无限的好奇。
美慧是优璇的同桌,一个集漂亮、聪明伶俐于一身的女生。她有着一般女生没有的优越感,对身边的一切都喜欢用不懈的眼神看待。由于个性的不同,虽然同桌,彼此陌生得让她们自己都无法相信。她们生活在一个世界里,却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谁也不关注谁。
直到那天下午,美慧值日,没有回家吃饭,一个人在教室。优璇穿着爸爸从福建买给她的那件淡黄色衬衫独自走进教室,也许是空旷的教室让美慧觉得有些不安,才引起了她对优璇的注目。
“啊!好漂亮噢,新衣服?”美慧笑着对优璇说。
“不是。”优璇面带着她那特有的犹如当时当红歌星杨钰莹般的甜美笑容回答道。
熟悉的种子发芽了,此后,两人的交流比较多了,美慧也放心把自己的一些小秘密告诉优璇。
一个晚自习间,由于停电,碰巧老师们都开会去了,没有人管的情况下,那是孩子们真正的世界了。大家点着蜡烛,在那柔柔的烛光下,低语着自己的小秘密。
优璇和美慧没有蜡烛,付希给了她们俩一支。
付希是个个性极其张扬的男生,有着当时香港电影里古惑仔们的意气的富家子弟。优璇对这样的男生没有好感。尽管他是班里的体育委员,优璇是文娱委员,平时他们很少交流。因为优璇接了蜡烛的原因,付希就趁机拿着一书本到坐到优璇旁边的一个空位上。
为了吸引优璇的注意力,付希手中不停的晃动着一个铜钱且不时的看看优璇是否注意到了。因为一次体育课上付希对优璇说,“知道吗?这个很值钱呢!我有两个。”。因为曾在杂志上看过类似的广告,她就相信了。便顽皮的说:“给我一个吧!”。付希看到她对此感兴趣,心里美滋滋的自语着,才不给你呢!这可做下次找你搭讪的理由了。“不行!”,他得意洋洋地拿着那两枚铜钱的跑了。
优璇用书挡着脸,偷偷的看了一眼那手中晃动的铜钱,刚好被付希撞见,“给你一个吧!”。优璇用书遮着脸,偷笑了,知道他是想就此和自己搭讪,没出声。付希一边从自己的钥匙扣上取下其中一枚,一边说,“真的给你一个啊,你不相信啊!”。她悄悄掀开书,看到他的举动,半信半疑的将那可爱的小手伸向他,小脸红得像熟透的红苹果。他将铜钱放在她的手心,马上又缩回去了。不知道是不舍还是想就此逗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同学。优璇还是没出声,只是脸上刹时露出了尴尬的神情,立刻缩回了自己的小手。
付希很得意的笑了笑,再次说:“这次是真的给啊,相信我了。”
这次优璇没有对他看,低着头。
看到优璇的表情,付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悔和哀求说,“真的给你了,把手拿过来吧”,生怕她就此再也不理他了,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优璇愣了一下,到底还是把手伸过去了。
付希趁递铜钱的机会,拉了她的小手......
你们在做什么?美慧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优璇一张小纸条,“给你看,但不准说出去噢。”
优璇慌张的缩回小手,“没做什么啦”,微笑着接过纸条,承诺一定保守秘密。那是美慧写给的周彦情书。看完,美慧对优璇说,“今天下午回家吃晚餐时,有点小雨,我走在前面,走得很快,周彦在我后面,不知是下雨的原因,还是真像后面那几个男生所吆喝的,“走这么快,追女孩子啊!”也加快了脚步,所以我写这给他,想知道......”。优璇除了笑,没有发表任何言辞,毕竟她还不懂。美慧也借此让优璇为她出主意,大多都是关于情书的内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
对于那时的他们,正处于爱玩的阶段,早自习、晚自习、晚上按时息灯睡觉,时间完全由老师和家长控制着。课后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倍显珍贵,孩子们都尽情的享用着每一妙。就十分钟,尽管下楼就要两分钟,喜欢打篮球便跑去篮球场、喜欢乒乓球的去乒乓球场......有的或是在教室、阳台上打打闹闹,总之不会让那来之不易的十分钟白白的耗去。
生性比较静的优璇,要么干脆不出教室,坐在位置上,习惯性的向窗外望去,思索着、做着她那甜甜的梦;要么站在阳台上发发呆,看看楼下的一幕幕;有时会走到那为老师们监督学生做操而特别设计的看台上,面对着教学楼,向上望去,看看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们。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注意到自己的斜对面,也常站着一个男生,或是看着楼下;或是发呆;或是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着。他是凌轩,小时候在东风小学一起读过书的凌轩。
1993年的春天,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明媚,一样的温暖,一样的生机,一样的灿烂,人们似乎不再终日寻春不见春。爸爸的生意犹如春天的生机勃勃,商机无限。优璇因为爸爸生意的原因,转学到了东风小学。作为插班生把她分到一年级二班,在那个班里,她遇到了他___凌轩。
此后,优璇在1995年再次转学。转学是她小学映像最深刻最为突出的事。对于那时的优璇,转学不曾给她带去伤痛,因为那时还不是特别懂感情。
初中时,学校规定,上午第二次课后学生必须到操场做操。日复一日,对孩子们来说,有些疲惫。虽然下课铃声是孩子们最期待的声音,但第二次课的下课铃声由于做操____尽管大家都知道做操对身体好,来得不是那么的受欢迎。
铃声响了,同学们脸上带着一丝很不情愿的表情慢吞吞的住外走。优璇坐在位置上,没有一丝要去做操的迹象,炎昊走过来,敲了敲优璇的桌子,“走啊,做操去啊!”,笑笑的说道,露出那两排洁白且整齐的牙齿,为他的形象加了不少分。优璇的回应依然是她那甜甜的笑容。那是他第一次和优璇说话。
那时的生活总是充实的,好像没有烦恼。每个人脸上都能看到天真无邪且带着幸福的笑容。
秋季运动会拉开了序幕,同学们都勇跃报名参加。就算优璇也没有一丝被动的情绪。她参加了四百米接力,跳高等。
运动会上,她在八百米长跑中看到了凌轩的身影,她站在热闹的啦啦队旁边,望着凌轩跑来,在目送着他离开。凌轩得了第一名,班里的同学为他喝彩,优璇站在旁边,欣慰的笑了笑,走开了。凌轩全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女生开始关注他。
优璇跳高没有拿到名次,但接力赛跑得还不错,全体拿了第三名。
学习不算紧张,大家想得最多的是如何玩,如何让这中学时代,黄金时代过得更有意义。中学时代,每个人的个性都慢慢形成,在优璇的眼里,凌轩是个腼腆里夹杂着冷漠与孤傲的男生。
九十年代末,是港台娱乐的鼎盛时期,追星成了一种时尚,且达到最高浪潮,中学生也不例外。男生喜欢把发型做弄成长睡,当红明星的发型。女生学习杨钰莹、周慧敏,把长长的头发披着。为此,学校开了大会,会上,校长严格要求,女生头发齐肩必须绑起来,而男生头发不能长过耳朵。
发型是变了,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家追星的热情。到处都能听到学生唱流行歌曲。老师们也费尽心机,在老师的教学方案上规定,音乐课上绝不能教学生唱流行歌曲。什么革命歌曲啦,爱国歌曲啦!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到处回荡着,表面上风靡一时。骨子里,大家继续盲目崇拜着大红大紫的明星、歌星们。
一天,班主任走进教室。对大家说,“同学们,我们每个人捐点钱,班干部带头,为班里的小兴买双鞋子吧。你们看,他穿的鞋子鞋底都断了”。话音落了,教室里也就鸦雀无声了。因为小兴平时不是特别讨同学们的喜欢。
身为班干部,优璇当然将此事记于心,可毕竟她不是班长啊,默默的等待着这事有点回音。
一些日子过去了,此事毫无进展。
自习课上,她问王健,“为不兴买鞋子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你知道的啦,小兴的人际关系就那样,没人愿意啊。不过付希带他去了他家吃饭,给了他很多衣服。付希的妈妈还给了小兴一些钱。”王健告诉优璇。
因为付希的顽皮、挥霍、富家子弟的气息,平时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好感的优璇,经过此事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在转变。
以前见面从来不打招呼,优璇要么是装着没看见,要么是低着头,总之用尽一切可以不打招呼的方法来回避。但因此事过后,她主动与付希打招呼。偶尔也会留意同学们对付希的评价和看法。
从班里同学雪丽那里得知,付希有这样一个梦想,“他想存够三千块钱,然后去把爸爸找回来”。三千块,对一个中学生来说可是“天文数字”啊!
梦想的由来是这样的。那个年代,流行歌舞厅。付希的妈妈在镇上开了一间,爸爸在城里开了一间。收入还不错,一家人过得挺幸福的。可幸福要离开从来不问拥有幸福的人是否同意。付希的爸爸和舞厅的一个女孩有了感情。幸福的家庭也从此被不幸的乌云笼罩住了。父母闹离婚,可到底还是没离。爸爸因此离开了这个家,所以他的梦想就是把爸爸找回来。
善良的优璇知道此事后,心里非常难过,也很自责。自责自己以前误解付希了。
一次课后,优璇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突然发现付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旁边。她对付希笑了笑,好像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似的。付希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就挑起话题。优璇喜欢唱歌,那时没有CD,只有录音机,所以经常买磁带。
“你家都有什么好听的磁带啊,借给我听听吧”,付希说。
“没什么好听的,你家都有什么,要不你借给我吧!”。
两人正聊得开心,上课铃响了。
那时流行任贤齐、周华健的歌。比如“心太软,爱相随,朋友等”。
班里较漂亮的女生总有男生关注着,也就此成了大家关注了焦点。要是谁稍微有点恋爱的倾向,大家不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绝不甘心似的。所以此类事情自然不是什么秘密了。据传,小丰喜欢芳芳,而芳芳的好朋友也喜欢小丰;成成喜欢兵兵啦之类的。
在此类上,优璇没有成为焦点。因为她默默的关注着一个人,而且把那种殷切的感觉深藏在了心底,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她觉得爱情就应该像马克思说的一样“真正的爱情是表现在对他的偶像采取含蓄、谦恭甚至羞涩的态度”。
生活中总是有很多不期而遇的变故,优璇的爸爸妈妈因为生意的关系,又要离开了,优璇也因此面临着再次转学。她要离开有凌轩的天空、世界了,其实她从来没有融入过他的世界,但却有一丝不舍。
已经没有了夏日的余温和秋风抗衡了,无需再经历那份闷热和烦躁,是该有美好的憧憬了,也正是心灵好好洗涤的季节。
那开始绽放的秋菊,那金黄的果实,是收获和满足的季节;可鄂西的深秋,瑟瑟的风,黄黄的落叶,似乎也是失落和沮丧的季节。很多不可名状的思绪,在秋的季节堆积,而后释放。
秋的到来,校园多了一分宁静。“过了这个学期,我就要离开了”,想着想着,走到了学校旁边的小树林,瑟瑟秋风中,她想捡起那一片片风起而轻轻的飘落的、无声的映入眼帘树叶。望着依旧蓝、且高的天,“我的心是不是也随之而放飞?”,心里那发了霉的苦涩,总是蔓延,她想知道,那苦涩是否会随着秋日的到来而枯萎?该在这个季节,借风,借凉爽,给自己一个清醒吗?
“依若,依若,依若”那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是优璇啊”,于是她没回头。“依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那声音更接近了,她轻轻的转过身,凌轩,她愣住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他的动作、表情、尤其是眼神将他的冷漠与孤傲发挥得淋漓尽致。
“没关系!”她含羞的回答。在低头不语的瞬间,那飘逸的长发似瀑布般泻下遮去半边脸。
凌轩走了,目送他远去的背影,ADIDAS的上衣,牛仔裤,李宁的运动鞋深深的刻画在她的心里。
她弯腰拾起了一片落叶,捧在手心里,凝视,眼里,已经蕴涵了晶莹的泪花,她为那一刻而感动。那一刻,无法搁浅在那深深的思绪里。给今天一个交代,给明天一个希望,她决定留着那片树叶。
她习惯晚餐后穿过篮球去教室自习,几乎每次以相同的路线。凌轩喜欢饭后穿过操场去教室。
依然能感觉到上次完美邂逅的感动而留下的余悸,她内心的不舍更加强烈。她去了小树林,在前面的长椅上坐下,曾经的那一幕在她脑海里仍然清晰可见。看看表,快到上自习的时间了,她站起来,朝着教学楼走去。路灯亮了,依稀中,一个身影迎面而来。“凌轩”,她低下头。他擦肩而过后,她转过身,再次目送他的背影,依然是ADIDAS的上衣,牛仔裤,李宁的运动鞋。她迷恋上了这个背影。
秋去冬来了,它的到来提醒了她,她离开的日子近了。鄂西的冬天,树,再无绿色的柔和妩媚;风,无影的,割在脸上,冷、疼。“今年会下雪吗?”她期待着。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大幅度的降温,部分地区会降今年的第一场雪。她钻进被窝,调好闹钟,计划明天比平时起得更早。清脆的门闹铃把她从美梦中叫醒,雪,她揉搓着双眼,跳下床,掀开窗帘,打开窗户,望着乌黑的天空,她笑了,终于等到了第一场雪,地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可天空依然如云潇潇,冰雪漫扬。景,晶莹的,有些晃眼,刺眼的白让她感觉仿佛是面对着凌轩,羞怯的不敢正视。雪,无声的,没有感觉。她蜷缩着,抱着膀子,忽然一激灵,“小树林,凌轩”涌现在心头。一丝羞涩掠过心田,装作若无其事,穿好衣服,昂起头,向小树林跑去。
她没有等到那个背影出现。
离开时,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就是那样一个人,或喜或悲,都喜欢把一切都深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