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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深渊的触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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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疾步走向楼梯口的房间,华丽的裙裾拖在地上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
快到了,快到了。
她这么想着。可是真的靠近门口了,她却又把脚步放慢了。
“接下来……真的就是我想要的吗?”她心想。
我的怨恨……一定要用血来化解吗?
用被我深深怨恨着的人……的血?
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犹豫。虽然是很微妙的犹豫,却令她连再迈开一步的决心也没了。她把手贴在了胸口——感觉不到温度,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这是真的躯体——她已经死了,心也早就没有了,可是胸腔里却隐隐作痛,沉闷的痛。她的手又垂了下去。
“哈……好难受啊。”她苦笑了一下,终于还是走到了门前,跨了进去。
“抱歉,”她笑着看了一眼布雷克,说道,“我迟到了。”她从那只红色的眼睛看出布雷克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来的。
这时,她的身后出现了刚刚换装完毕的奥兹。她回头也看了一眼那双祖母绿色的眸子,然后冲奥兹淡淡地笑了笑,走向了布雷克对面座位,坐了下去。
“奥兹,别站在外面,进来坐。”格林对站在门外的奥兹说道。
奥兹的目光投向了基尔。“是。”他走了进来,坐在了基尔的对面。
气氛十分怪异。
格林根本不在乎气氛,甚至可以说此时的气氛正是他所期望的。
“都认识吧?我想我不需要介绍了……”他说着,一边把高脚酒杯旁的黑玫瑰扔向了地毯上——花落地的一刹那,房间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变得一片漆黑。
嘀嗒——嘀嗒——嘀嗒……
四周响起了摆钟的声音。空气一下子潮湿了许多,夹杂着花腐朽的气味。
原本摆放在长桌中央的蜡烛架上的白色蜡烛忽然间全被点燃了,发出森冷的蓝绿色光芒。
“这里对于我们来说不算陌生吧?”格林的嘴角向上扬起了。
所有人开始环顾四周——空中漂浮着玩具盒、破屋子、旧玩具,地上积了没过脚踝的水,到处充斥着令人不安、恐惧的气息……这里是……
“阿嵬茨……”格林依旧笑着。
独眼的黑猫跳上了通往阁楼的楼梯的扶手上。
嗅得到,那里面有爱丽丝的味道。
“嗵——嗵嗵——”里面传出了奇怪的噪声,其间还伴随着金属相碰发出的声音。
“喵——”黑猫冲那扇木门叫了一声,跳下了扶手。
巴尔马公爵正在自己的宅邸里到处寻找着什么东西,但看样子什么也没找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找了一整天了。
“呼,还真是年纪大了呢……”他长长地吐了口气。
虽然真的很不甘心没能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但今天不得不暂停了。“雷姆啊,汝可别让自己的感情坏了潘多拉的大事。”他向窗外望去,向远方望去。
身边少了雷姆,很多事都只能自己去做了。“嘛,还是吃完饭再继续找吧,否则会赶不上的……”他叹了口气。
随着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整座洋房的窗全部变成了碎片,从屋外吹进来的阴风吹熄了所有的蜡烛,灯也紧接着都熄灭了。老洋房陷入了黑暗。
劳拉卧在床上,身体在风中瑟瑟发抖。
房间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布莱克。“‘在天亮之前看着劳拉’,先生这样吩咐过我。”
“怕我坏了他的计划吗?哈……也对,万一我自杀了,这个幻境就要走到尽头了。”劳拉冷冷地笑道,“这也是我对西德里克唯一的威胁了。”
布莱克摸了一下留着短髭的下巴,说:“嗯,你原来姓‘辛克莱尔’吧?”
“听谁说的?”劳拉坐了起来,阴郁着脸问道。
“你自己说的。”
“……”
“难以置信吗?是你的心出卖了你,它从未停止过肯定自己原来的姓。”稍微停顿了一下,布莱克又说:“我是从先生的影子里分离出来的灵体,所具有的能力是读心……”乌黑的小眼睛瞥向了窗外。
劳拉疯了似的笑了起来。“哈哈……难怪那个恶魔总会问我是否怨恨他……哈……怨恨……当然怨恨啦……我恨不得把他的血都抽干!”
“还恨你自己吧?恨自己把灵体和灵魂一起交给了他。”
“是……我恨自己当初的选择……要是没遇到那个恶魔……我或许就可以完成妈妈的遗愿了……”劳拉倒在了床上,脸上毫无血色。
“看在你就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诉你一件事吧!”布莱克走到了她的身边,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说,“其实,那个和奥兹一起被先生带出阿嵬茨的女孩,就是你妈妈同父异母的姐姐哦……”
“……”劳拉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布莱克继续说:“先生只告诉了她,五十年前辛克莱尔家族被敌对的贵族灭亡了,也就是在她死后,就连作为新生儿的你的妈妈也被杀害了……”
“怎么会是这样?……”混浊的泪水溢出了深陷的眼窝。
“我也觉得你挺可怜的,几年前还是个刚成年的女性,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临死的老太婆,唉……”布莱克摇了摇头,走开了。“出于同情,我会陪着你,直至你死亡——换句话说,就是看着你死去……很感动吧?劳拉·辛克莱尔。”
嘀嗒嘀嗒的声音连续不断。
除了格林本人,其余的人都震惊万分。明明刚才还在老洋房里,现在却已身处阿嵬茨了。
“有必要再自我介绍一下了。”格林说道,“我的本名叫‘西德里克·巴斯卡比鲁’,一百年前目睹了沙布利耶悲剧的幸存者之一,同时也是……保存了古连·巴斯卡比鲁的残余意志的容器。”说完,长桌的影子下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白骨,一只只干枯的手露出了水面,在客人们还未察觉到它们的存在的时候纷纷不声不响地抓住了距离它们最近的“猎物”。
客人们的脚都被抓住了。格林看见他们都在试图挣脱,便说:“别这样扫兴。晚宴才刚开始就要离开是对主人的不尊重,在座的都知道吧?”
基尔情急之下取出了手枪,将枪口对准了格林的头。
大厅的门被狠狠地敲打了一阵。
奥斯卡站在门外,心急如焚。“巴尔马,你个混蛋!”他在心里咒骂道。
这时候,门轻轻地向里敞开了。
“巴尔马!你把事给我说说清楚!”不等巴尔马开口,奥斯卡就不顾礼节地破口大喊道。
“什么事?用得着这么没大没小的?”巴尔马走了出来,一副轻蔑的样子。“吾就说嘛,贝萨流士家的人都是不懂规矩到令人不爽的野蛮人。”
“我不想听你说教——我今天就是为奥兹他们的事来的!”
巴尔马将手中的扇子指向了门内,说:“进来谈吧。”
“是要好好谈谈了。”奥斯卡一面说着,一面朝大厅走去。
“喀嚓”一声,大门在巴尔马公爵身后关上了。
“汝想知道什么呢?或者说,汝知道了什么而想把吾怎样?”巴尔马走到大厅的沙发前,坐了下去,问道。
奥斯卡坐在了他的对面。“你让奥兹他们去干什么了?”
巴尔马公爵扬了扬眉毛,说:“汝想知道?”
奥斯卡已经从文森特那里得知了,但出于对文森特的疑心,他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来考虑要不要亲自来问巴尔马。“当然。”他正色回答道。
“汝可知,从吾这里获得情报是要付出代价的?”巴尔马用扇子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当他看见奥斯卡极为严肃的表情后,他说:“算吾多问了。”
奥斯卡本来就很心急,见巴尔马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他简直急得都想把巴尔马的脖子掐断了。但是巴尔马毕竟是四大公爵中最年长的一位,作为晚辈(况且还是成年人)的奥斯卡只能把这种冲动深埋在心底。
巴尔马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肩膀,闭着眼说:“几年前,潘多拉在首都附近的郊区找到了一处貌似一百年前沙布利耶的景象,结果证实——那儿的确曾是沙布利耶的一部分。”说完,他睁开眼,然后用奇异的目光盯住了奥斯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