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旬》七道落影

85、终卷【星旬】（11）

　　“你们快走。”玄翎打开后门，将手中的包袱塞给白翡。
　　“不行！”白翡又将包裹递回给玄翎，“我们要和大家一起……”
　　“你们是笨蛋吗？”玄翎冷冷的看着两人，眼中闪着温热的光，“朱翃之所以救你们不是为你让你们再去送死。”
　　“可是….”朱翔刚开口，就被玄翎打断。
　　“没什么好可是的，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玄翎看着两人，“四羽的尊严不值得牺牲你们两个。不要为了四羽牺牲你们的幸福，以及，朱翃的幸福。”
　　“玄翎……”朱翔看着玄翎，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女子生出了好感。
　　“四羽终是要亡的。”玄翎幽幽叹息，“你们两个要好好活下去。”
　　“好!”白翡接过玄翎手中的包袱，“我们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那……那你呢？”朱翔伸手握住玄翎冰凉的手。
　　“如果我有相爱的人，我也会逃的。”朱翔温暖的手让她想到了一个白色倩丽的身影，她不自觉的微笑了，“快走吧，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朱翔抓住玄翎的手，迟迟不愿意松开，这一瞬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有了感情。
　　“你的手很像我一个朋友的手，她没有能够得到的东西希望你能得到。”玄翎将手从朱翔的双手中抽了出来，“走吧。”
　　两人感激的看了玄翎一眼，向着未知的远方走去。珍贵的爱情不值得给四羽这一文不值的尊严陪葬。

　　“你让他们两个走？”玄翀看着痴痴站在后门的玄翎，他已经看了很久了，看到这里终于走了出来。
　　“嗯。”玄翎关上后门，“他们两个人应该要得到幸福。”
　　“翎儿。”玄翀突然冲上前来握住了玄翎的手，“我们也走吧。”
　　“你在说什么？”玄翎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我说我们也走吧，不要给这该死的四羽陪葬。”玄翀猛地将玄翎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你不是说你要是有相爱的人你就会跟他一起逃走吗？我爱你，你跟我走吧。你难道不爱我吗？”
　　你难道不爱我吗？爱，当然，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爱的人。玄翎也紧紧抱住了玄翀：“可是我们要去哪里呢？我们是兄妹啊，怎么可以相爱。”她本以为自己听到哥哥的表白会高兴的哭起来，但是此刻的心情却是异常的平静，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我们不是亲兄妹！”玄翀冲口而出。
　　“四羽世家的下一任联盟家主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刻跟自己的哥哥私奔？”玄翎苦笑。
　　“你是在坚持四羽那可笑的尊严吗？”玄翀松开玄翎，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着的妹妹，一脸痛心疾首。
　　“不知道。”玄翎淡淡道，不知为何的笑了出来，“听到你说爱我，我好高兴，但是我却没有与你逃跑的勇气。”
　　“为什么？”
　　“不知道。”玄翎看着远方，茫然的表情慢慢扩大，“我觉得我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四羽，我想要把它找回来。不，我一定要把它找回来。”
　　“四羽就快亡了，你还找的到吗？”玄翀声音渐渐变弱，想要哄玄翎一样，柔声道。
　　“我觉得也许它亡的时候我就会找到了。我不想放弃。”玄翎转身往前走去，她要去前面的城墙，她决心要去迎战。
　　“翎儿。”玄翀拉住玄翎，头一次觉得离这个妹妹无比的遥远。
　　“哥哥。”玄翎回头，凄然微笑，“如果不找到的话我不会完整的。我已经残缺了很久了，至少让我在死的时候完整。”
　　玄翀站定，怔怔的看着玄翎慢慢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也不知是因为暮色让自己看不清楚，还是泪水模糊了眼睛，玄翀只觉得一片迷茫，仿佛置身云雾中，本来的目标、欲念全都在这一瞬间模糊了。

　　看着大军压境的这种磅礴的气势，玄翎有点呆住。战争随时都会开始，己方的人一脸视死如归，看的她有点心惊。到底是什么样的尊严，可以让众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真的从来就不理解四羽要维护着的东西。
　　因为有损四羽的尊严，所以父亲要杀了母亲？因为要维护四羽的尊严，被收养的哥哥就不能够学习万羽流光？玄翎想着，千万的思绪在脑海中徘徊，一张张残破的画面飞入玄翎的脑中，最后拼凑成了回忆。
　　“爹爹，娘不见了。”那时的自己才四岁，刚发现母亲的消失，于是流着泪慌慌张张的找到了父亲。
　　“你娘死了。”父亲淡淡一句，将自己小小脆弱的心伤到了底。
　　“为什么？怎么可能？娘怎么会死？”小小的自己并不理解何谓死亡，只知道要是说一个人死了，自己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美丽温柔的娘是多么伤悲的一件事啊，于是小小的自己痛哭不已。哪知父亲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毫不留情：“不准哭！你是我玄羽门未来的少主，不能为这种事哭！”
　　因为畏惧，小玄翎止住了泪水，啜泣着看着父亲。少主？这是个四岁的孩子还不能完全理解的词汇。为什么是少主就不能哭？那时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孩童，一个还需要母亲教养的孩童。

　　“家主大人，大军攻进来了，你们快撤吧。”一个侍卫浴血保护着羽襄。他的神情坚决得让人佩服。
　　“我不能走！”羽襄说完，冲入了敌人的兵马中。他苍老的白色身影在人群中闪动，剑在他手中变幻着，剑光闪动，剑下鲜血飞溅。
　　一个黑色的身影，游走在人群中，向着羽襄杀了过去。来人刀走如游龙，穿梭在人流中，不一会儿就杀到了羽襄头顶。而羽襄正忙着对付四面涌来的敌人，根本分身不暇。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玄翎迎了上去，举剑挡住了来人的刀。
　　来人一双忧郁的眼眸，带着淡淡哀伤和漠然俯首看着玄翎。这一刻来人的眼中晃过了许多东西，有伤感的，期待的，怀念的。
　　“是你。”玄翎挡开来人，有些惊讶。
　　“是我。”来人正是昭和，“你们四羽的人杀了我父亲。”
　　“不是我们的人杀的。”玄翎一边说着一边举剑杀了靠近身边的敌人，护住了羽襄。
　　“可我父亲的确死在你们四羽的剑下。”一个四羽的人也死在了昭和刀下。
　　玄翎看了昭和一眼，拉着羽襄纵身一跃退离了战场，这一眼里也蕴藏着许多东西，有疑惑、有彷徨。

　　“为什么拉着我离开战场。”羽襄一脸怒容的看着玄翎。
　　“家主大人，四羽的尊严有了人才不会败。”玄翎冷冷说着，言语中却有了温热，“没了人就不存在什么尊严。”
　　玄翎的话仿佛是有魔力一般，每一个字都打在羽襄的心头上，让他流下泪来。
　　“带着大家走吧。”玄翎扶起羽襄，“我在大殿那里埋了火药，他们一进入大殿的范围内我就会点燃火药，你们赶快从后面逃走吧。”
　　“那你怎么办？”羽襄老泪纵横，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并不亲厚的女子。
　　“我会留在这里。”玄翎看向远方，“这里有我要找的东西。家主大人，族人活在才会有将来，才会有四羽的尊严。我早已准备好了车马和粮食，朱翔和白翡在不远的驿站等你们，你们都走吧，不需要奋斗到最后。”
　　“四羽亡终是在我手上了。”羽襄痛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活下去重新创造四羽。”玄翎说完，重新冲入了战场。
　　玄翎来回于战场和四羽大殿之间，一次又一次的带回了四羽的人。有白扇、有白翳、有青栩、还有青翙的堂哥青翕，以及一些四羽的中间力量。这些人都被玄翎从战场上拖了下来。
　　“敌军要杀过来了，你们快走。”玄翎看着眼前这些人，没有丝毫的感情，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为这些人出生入死。
　　“翙儿呢？你为什么不救翙儿。”青栩一把拉住玄翎的衣袖，玄翎对这个女人说不出的厌恶，可是在这一瞬间，她却有些怔住了，她有了爱憎，却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你们先走，我会把她带出来的。”玄翎一把推开青栩。
　　“走吧。”坐在地上休息的羽襄突然站了起来，“玄翎说得没有错，人死了就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了。这是家主的命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站了起来。羽襄深深的看了玄翎一眼，突然俯身给玄翎鞠了一躬。随后在众人茫然不解的眼神中，领着众人离开了。离开四羽对羽襄来说是很困难的，但他为了自己的后人选择了苟且活下去。他了解了玄翎的苦衷，也了解到了自己以往做过的一些错误的事。一行人快步往前走着，四羽在他们身后慢慢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