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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娘亲办厂(上) ...


  •   方才聊了许久,秦连生的茶碗已经见底。孟泽见状拢了袖口,拎起茶壶将茶添满,问:“敢问秦兄打算开个什么工坊?”

      秦连生伸出细白手指,将茶碗挪到跟前儿,道:“我看莱阳这地儿庄稼长得不怎么好,桑树长得倒是极丰茂。

      所以打算让我娘养蚕,开个布坊。今年修好 ,明年开春便可养了。”

      孙氏脾性软和但女工极佳,织布纺纱刺绣样样拿手,远近闻名。秦连生的两个姐姐均师从孙氏,手艺一等一的好。

      孟泽展颜笑道:“如此一来,百姓得了药,你秦家得了工坊,倒是一桩两相合宜的买卖。以工代赈,妙哉妙哉!”

      ……
      天幕四垂,草木晦明,人声渐消,原已是夕阳在山。

      孟泽今日与秦连生聊了个痛快,心情已经舒缓许多,又有衙差禀报有紧急公务要处理,便告辞离去。

      临走红着脸告诉张大夫会赔他的酒,被气还没消的张大夫阴阳怪气地挖苦一番道:

      “那酒是我女儿酿的,那药是我自个儿亲去山上找的,不值几个钱,用不着大人赔。

      只不过盼着大人下次喝酒好歹闻闻味儿,大人身份高尝过美酒甚多,想必必能分辨出那酒不能喝。”

      张大夫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但是那酒他只有一瓶,孟泽此番耽误了患者,算是触了张大夫的忌讳。可不得多说两句?

      孟泽只好面红耳赤地走了。骑在马上,待凉风吹走了热意。眼见着才又变成了那个从容不迫的孟大人。

      ……
      秦连生卧房内,秦连生挽了袖子坐在屏风后,让孙氏看她的伤。

      “生哥儿!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孙氏坐在杌子上,避开伤口,用了拧干的湿帕子轻轻擦拭着秦连生手臂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一边擦着,一边不住地抽泣。她的孩儿向来乖巧,从不惹是生非,也不知是谁竟有如此狠的心肠!

      秦连生看她哭得伤心,有些不忍,但还是依计将袖口捞上去了些许。趁着孙氏碰到了她的伤口边缘,轻声呼痛。

      她刚才在车里思量了许久才想到了苦肉计这个计策,孙氏向来在乎她这个女儿,出于怜惜,孙氏说不准能同意开工坊。

      孙氏果然上当,认为自己碰到了秦连生的伤口,忙停了动作,心中又是自责又是心疼。

      她的生儿,年幼失怙,身为女儿身,却小小年纪就要撑起这个家。偏偏还遇到了她这个无用的母亲,连处理个伤口都做不好!

      念及此,孙氏泪水涟涟,用帕子汲着泪,避到房中一角,哭得更加凄切了……

      秦连生叹气,孙氏虽性子懦弱,但对儿女的一片慈母之心却是真真的。

      看她哭得伤心欲绝,秦连生有些狠不下心了,开口道:“我其实……也不是那么痛的。”

      孙氏却以为秦连生只是哄她,泪意更重几分。她的孩儿痛成这样,还不忘安慰她这个不争气的母亲。

      孙氏抽泣着,移步到秦连生身旁,安抚着秦连生的手,道:“没事的,痛就呼出来,总归好受些。”

      秦连生看孙氏眼中尽是关切,觉着此时开口或是个好时机,便温声道:“娘,自捐了家产后,家中用度就有些不济,我便思量着开一间布坊来补贴,不晓得您意下如何?”

      孙氏疼惜地看着秦连生的伤,应到:“你肯上进,自是好事。娘亲都是支持的。”

      “我想……让娘来主持这个布坊。”秦连生试探着出声。

      孙氏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便看见秦连生直视着她的眼睛,里面有询问更有不容拒绝。

      “不!我不行的!”孙氏连忙推拒。她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开布坊这样大的事她怎么能掺和呢?更别说还让她主持了。

      秦连生道:“娘,您可以的。您的手艺那么好,街坊们都知道。怎么不行?”

      “手艺归手艺,布坊归布坊,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儿!我从未做过这个,向来又不善与人打交道,硬做这个不过白白给你添乱罢了。”

      孙氏急得站起来,踱着步,抓皱了手里的帕子。

      “不会可以学的。最近姨娘领了考勤的差事,不也做得挺好吗?”

      孙氏拧眉:“那不一样!”

      “如何不同?”秦连生抬眼定定地看着孙氏。

      孙氏回避她的眼神,低头诺诺:“这布坊关系家里的营生,当然要个经验老道的管。而我只会织布绣花,连账薄都看不懂,如何管?”

      “我记得娘亲是识字的。我给娘亲配个可信的账房,娘亲一边管事一边学着看账,不就可行了吗?”

      孙氏回想起她还未出阁时,一众姐姐妹妹只有她读书识字学得最慢,只嗫嚅着:“娘太笨,不行的。”

      秦连生还想再劝劝孙氏,孙氏却只是木头桩子似的坐着,不吭声只是抹眼泪。

      看着孙氏仍是一副懦弱样子,秦连生感觉有雾漫上眸中,微带了哭声:“娘,您就忍心看着孩儿一人担着这家中的担子不管不问吗?”

      秦连生轻轻按着胸口,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憋闷感。在原身的记忆中,孙氏一直是这个样子:

      当她被二叔三叔家的孩子欺负,孙氏只会自个儿暗自抹眼泪,然后说一家人要和和气气,让她忍让。

      当她被学堂里被学生们偷偷戏弄,孙氏也不敢去找他们的父母理论,只说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过了就好了,还不许她告诉父亲。

      父亲死了,孙氏也整日里哭哭啼啼,却从来不想着怎么撑起这个家。甚至会劝着她放弃财产,远走高飞。

      如果硬要说她有什么优点,那大概就是手工好和心善吧。

      “哎。”秦连生心下叹了口气,缓了缓,将原身的憋闷感散去些。又想到眼泪都出来了,不用用简直可惜。

      于是顺势装出一幅深受打击的霜草模样,道:“况且我也不奢求您能做出多大成绩来,不过是盼望着您看顾着些罢了。”

      秦嬷嬷看着秦连生着实心疼,跪在地上,磕头道:“夫人,老奴求您。您就可怜可怜少爷,帮忙照看着些吧!”

      “秦嬷嬷,你起来。”秦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孙氏平时对她颇有几分敬重。见她跪下,孙氏忙上前搀扶。

      秦嬷嬷跪着不动。

      “你们今天是来合起伙逼我的吗?!”孙氏难得发了怒,两眼通红,食指指着秦连生秦嬷嬷质问。

      接着甩了手帕,凝着气息,道:“我不会去的。”说完就僵着脸,扭身提着裙子,领着丫鬟,含怒走了。

      待走到花园里,孙氏停了步子,看着园子里开得繁盛的菊花,喃喃道:“你说,连生对我这个母亲,是不是很失望?”

      后面跟着的大丫鬟揽翠眼神飘忽,不敢答话。

      “说实话。”孙氏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揽翠,眼睛带着难见的坚韧。

      “奴,不敢。”揽翠慌忙跪下磕头道。

      “是了,她一定觉得我这个娘很没用。”孙氏不再勉强揽翠,自顾自地喃喃走了。

      ……
      “少爷,你别怄气,夫人她就是这个脾性。但她心里是真疼少爷的。”秦嬷嬷看着孙氏气得走了,怕秦连生心里不自在便开解道。

      “我不气,我都知道的。”秦连生说着便自己将挽起的衣袖放下。

      心中暗叹真正该生气的是自己这个身子的原主人,遇上这么个撑不住的娘,就算活着也得气得升了天!

      孙氏这懦弱性子真得好好改造了。身为一个女子,当顶天立地,总是一副菟丝草的样子怎么能行?有辱女子尊严。

      秦博士向来是个敢于迎难而上的,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有些话她不方便说,她找人帮忙总行吧。

      她是晓得的,这院子里有一人跟她娘甚是要好,平时说的话,她娘也总能听进去几句。

      ……
      偏院,周姨娘将花枝挨个剪了,斜插入一个白底青纹嘴尖肚大的瓷瓶中。

      娟姐正规规矩矩地站在桌前练字,脸上还沾了些墨迹。

      周姨娘看了,一张白净脸上露出些笑意来,衬得一双细致勾勒过的眼睛妩媚又端庄。

      “姨娘。”秦连生走了进来。

      “怎么不多歇歇?”周姨娘看着秦连生被包扎得厚厚实实的手臂心肝打颤。

      “没什么大事儿,只是皮外伤。”秦连生凑到娟姐跟前儿,看着纸上工工整整的字迹,道:“娟姐最近进步挺大。”

      周姨娘正给秦连生端了杯茶来,闻言笑道:“还不是多亏了你寻了那么好的夫子来。

      不然,凭这小丫头的悟性,哪能那么快取得这些进益?”

      秦连生前些日子特意去邻县寻了个口碑极好的夫子养在府中,早上给娟姐儿、研姐儿上课,下午给丫鬟小厮上课。

      娟姐儿、妍姐儿还好,过去就有夫子,只是那夫子看他们是女孩子教得不甚尽心。

      一众丫鬟小厮却诚惶诚恐,主家给仆役请夫子上课,虽打了个让他们识字后方便办差的名头,但这始终是莱阳县从未有过之事。

      丫鬟小厮们感念恩德,个个做事勤快了许多,周姨娘的考勤工作都轻省了些。

      “我想请姨娘帮个忙。”通过这些日子,秦连生知道周姨娘在办事上是个利落的。

      也不多话,直言道:“我想请姨娘去说服我母亲办布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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