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异闻卷》执灯闲客

37、男人衣柜8

　　常秋山若有所思，看着外面灰蒙蒙天空。
　　“……老大，明天，是周末吧。”常秋山淡淡开口。
　　“恩。”
　　“跟医院谈好了，明天医院方面的人，带小莹去他国。……我没法再陪着她。我想去送送她。”
　　常莹的病情急剧恶化。院方也下了通知，也许一去就是永别。
　　留下来没有任何希望，而过去，也就是拼一下而已。
　　“本来我该陪在她身边的，可是……”常秋山没有继续往下说。
　　许轻晏没有理解常秋山的意思，只是点点头：“我可以让萧老板给你假期，陪着她。”
　　常秋山苦笑一下子。
　　“没关系，我想留下来工作。——我不是个称职的哥哥。”
　　许轻晏依旧没有理解。
　　他忘了，常秋山也只是个人类，总有惧怕的东西。
　　两个人都没在说话，低头吃饭，一如往常。
　　今天天气确实阴的很厉害。
　　到了睡觉的时候，开始下雨了。
　　雷阵雨，伴随着阵阵声嘶力竭电闪雷鸣，让人觉得恐惧可怖。
　　雨水倾泻而下，像是要洗刷掉什么一般，遮挡所有视线。
　　许轻晏正睡得踏实，被雷声惊醒了。
　　到没有觉得这雷声有多可怕，只是吵得厉害。
　　翻来覆去，雷雨却没有停止的意思，心烦意乱的许轻晏起身，准备去厨房找点水喝。
　　踏进客厅，却发现常秋山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双手绞着，头深深低下去。
　　有些担心，这样脆弱的姿势，不应该属于这个人。
　　“怎么还不睡？……”
　　听到声音的常秋山并没有抬头，闷闷哼一声。
　　“生病了？”许轻晏走过去，担心问道。“你不会是怕打雷吧？！”
　　常秋山似乎是说话了，但是雷声很大，许轻晏听不清，只能蹲下去，耳朵贴近常秋山的头。
　　“……我不知道这样的声音像不像是大山倒塌的声音，但是我害怕，那天山里也是下了这么大雨。”
　　这样的夜晚，总是梦见坚实的大山轰然倒塌，总是梦见小莹血淋淋站在自己面前，梦到那个小山村，总是听到哭声，永无止境。
　　许轻晏的心瞬间被揪起来。
　　萧翎的话顿时浮现在脑海里。
　　人总是会害怕。即使是个多么坚强勇敢的人。他其实比谁都脆弱。
　　许轻晏掰过常秋山的肩膀，直接让他躺在沙发上，然后自己也躺过去。
　　“睡觉！”许轻晏的声音生硬而不耐烦，伸手扯过被子盖住两个人，然后抱着常秋山。
　　常秋山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明明很瘦弱单薄的身体此刻却像外婆家的暖炉，在雨夜里，分外让人安心。
　　似乎雨声都小了很多。
　　常秋山犹豫一下，然后伸出手，揽住许轻晏腰身。
　　……能在近一些吗？好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并不是一个人。
　　从得到捐助，再知道许轻晏的名字，常秋山就有这样的感觉。
　　也许只有许轻晏才能让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在最无助的时候总有个人帮自己一把。
　　许轻晏抱着常秋山，一动不动。
　　——也想离你近一些，我想帮助你，我想看见你所有的脆弱，然后交给我保管。
　　只是心疼，心疼这个年纪上还是个孩子的人，却要承担一切。
　　过分宽阔的沙发，两个大男人躺在一起也不觉的拥挤。
　　过分近的距离，即使雷声再大，两个人的心跳也听得一清二楚。
　　雷声渐渐小了，可是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你睡了么？”常秋山没有在用“老大”这个称呼，听得许轻晏心里一颤，却并没有回答。
　　“……我不想陪小莹去他国治疗。我怕我会忍不住哭出来。我并不想让人知道我害怕，我怕一旦让人知道，后面我就撑不下去了。”
　　“……”许轻晏没有回答，心跳却剧烈起来。
　　“也许我就是一个胆小鬼吧。怕死，也怕离别，所以更不想面对。我总是用挣钱的借口和工作的由头逃避。可是你看到我的狼狈，不是惋惜，而是心疼。我能感觉到。……我……”
　　……我何尝不是个胆小鬼。
　　就好像怕自己当真一无所有的时候，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已经习惯依靠，是多么怕失去。许轻晏不自觉收紧手臂。
　　许轻晏和常秋山都挺感谢这场雨。
　　可是谁也说不出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