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异闻卷》执灯闲客

22、一锁双环4

　　李威没顾得上栩栩，事件太紧，加上没有脚程，他也没办法送栩栩过去。
　　军营里也没办法带她进去，他们的军营，是明令禁止带女性进入的，身为将军，当然要以身作则。
　　只是栩栩一个弱女子，他也没办法直接把她扔在这荒野之地。
　　李威只得把她托给附近的一户农户，叮嘱栩栩听话呆着，等他空出时间来就来送她回去。
　　栩栩答应的很痛快。
　　看她如此听话，李威反而不放心。
　　毕竟谁家正常人家的姑娘，能半夜在血流成河的地方溜达，更何况那家店他还未探查清楚。
　　李威只得在闲暇时刻，离开营地过来看她。
　　栩栩这些时日，倒是老实。
　　她换了农家小儿女打扮，跟着农户大娘学种瓜点豆，对什么都很好奇。
　　农户大娘很喜欢她，每次见李威来，没少夸栩栩。
　　加上李威过来看她看的频繁，大娘可没少误会。
　　栩栩却似乎并不懂这些，每次也只是开心的扑过来，像只鸟儿一样，围着他蹦蹦跳跳。
　　偶尔在农户之中，葡萄架下，月下私语，总能让那些血色渐退。
　　天长日久，潜移默化的，每次从营地驾马，迎着夕阳，奔向那家农户，李威居然有种难得归途感。
　　像他们这样的将士，成了家的背井离乡，而那些早早就参军的，又有多少能够成家。
　　看着栩栩跟着大娘在剪葡萄枝，坚硬心肠偶尔会被敲动一下，接下来李威还是会摇摇头。
　　马革裹尸青山埋骨，何必耽误人家一辈子，更何况栩栩身份不明。
　　这些时日不长不短，已经是他人生中最为踏实的时刻。
　　李威没有旁的想法，只暗暗决定，不管那个店是做什么的，最起码栩栩的生命安危，他得负责。
　　后来，朝廷的支援来了，探子也给了李威信。
　　情况不容乐观，大军压境，整个军营的气氛都压抑起来。
　　那家农户都要跑路了，好在他们走之前，还给李威送了信，让李威另找人家安顿栩栩。
　　李威居然有几分不舍。
　　在农户门前，李威默默环住栩栩腰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栩栩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僭越，眨着眼睛抬头看他。
　　“栩栩一定要回去店里吗？主人说栩栩可以多玩一阵的。”栩栩有些失望道。
　　李威只反问道：“你可知我是谁？又为何不想离开？”
　　栩栩顺势把脸贴在李威胸膛上，耳畔传来有力声音，那是李威的心脏的跳动声。
　　人类的心跳声其实是不一样的，说谎的人心跳很弱很弱，她其实只是喜欢这样不虚伪的、有力的心跳声。
　　“栩栩不知道李威是谁，但因为主人说，人类都是一样的，狡诈虚伪，很坏很坏。可是李威不一样，李威会害怕，可是李威从来不掩藏。不掩藏也不退缩，即使是害怕也要勇往直前。李威

　　不是虚假的人类，李威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李威是独一无二的李威，是个好人，所以栩栩喜欢李威！”栩栩抬头笑道。
　　如此简单的理由，却是难得的信任。几句自己在心底的话，被一个认识时间不长的小女子说出，居然有几分知己的味道，也多了些丝丝绕绕的爱意。
　　李威叹道：“那栩栩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
　　这句话似乎难住了栩栩，栩栩眨眨眼睛：“其实栩栩也不太清楚。主人说，栩栩是买来的，是店主养大的，栩栩只是店里的使唤人——这个对李威很重要吗？”
　　不重要。李威手臂加了力道，只在心里说到。
　　许是自己这句话有些失礼，李威有些后悔自己的怀疑。
　　就算那店是细作，或许栩栩也只是她们买来的奴隶，这么一问，好像身份差距，瞬间被自己拉开。
　　“栩栩能不走吗？把栩栩留在身边李威会很幸运的。”栩栩央求道，听起来有些像撒娇，可是却听的人心生悲切。
　　“栩栩。如果我活着回来了，你愿意来我身边吗？”
　　“栩栩愿意的呀！”没有丝毫犹豫和顾虑，干脆果断，像是在等这一句话。
　　第一次有怕死的感觉。李威拥紧了栩栩。
　　许久，李威扯开栩栩，让两个人之间有一点空隙，扶住栩栩肩膀，认真道：
　　“听我说。现在这里太不安全，也不是玩的时候。现在你的店中能护着栩栩，听话，乖乖回去，等我去找你。”
　　栩栩怅然，低下头。
　　“不要担心我，我答应你，会没事的。”李威揉揉栩栩头顶，坚定道。
　　“可是……”栩栩犹豫着，皱起眉头。
　　李威伸手入怀，摸出一块红绸。打开，里面竟包着一个银灿灿的耳环。
　　耳环很素净，没有任何造型，明晃晃的一个圈，上面雕刻着一片花瓣。
　　时间不长不短的相处，李威早就知道栩栩有耳洞，她没带过任何东西。
　　李威附身给她带上，居然正好。
　　“这个虽然不名贵，却是我家唯一传下来，留给我的东西，只可惜，只剩这一只。”李威说道，“现在交给你保管，相信我，我定会去接你的。”
　　栩栩抬手抚摸耳环，像是一种承诺挂在耳畔。
　　“李威不要去好不好，那里很危险。”栩栩再次央求，皱皱眉头，一脸要哭的样子。
　　“国家兴亡，更何况我是战士。”李威躲开栩栩的眼神，不敢再看，“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回来见你。”
　　栩栩慌乱从衣服口袋中翻出一只红色的水蜜丸。
　　“那李威带着这个。”
　　李威认出来这东西，是那家店铺的特色，这种药材装在那售卖的荷包里，靠着荷包，江南才稳到秋收等到救济，他们才有了军粮。
　　“是我们店里卖的香料，药材做的，能消灾解厄。”
　　之前李威为了调查店铺，用粮食换来一只。荷包香气温和，带着还很提神醒脑，他要处理公务，顺手带在身上，这么长时日，带着各种征战，香气也耗尽。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他也确实躲过大大小小灾祸，就算那次最惨烈的偷袭，他都是毫发无损。
　　李威接过，顺手放进之前换来的荷包里。
　　他实在是脱不开身，劝好栩栩，派四名士兵，护送栩栩回店里。
　　“等我。”李威送栩栩上了马车，翻身上马，对栩栩说道，然后催促着让士兵们赶路。
　　栩栩认真看着李威，轻轻开口：“你不会有事的，对么？”
　　李威点点头。
　　士兵用力甩下鞭子，一路远去，马蹄落在地上，腾起一阵沙尘，很快模糊栩栩的回望。
　　栩栩离开了。
　　李威望着栩栩越来越远的身影，久久无语。
　　还能再见到吗？
　　李威转身，丢掉这个念头，奔向营地。
　　一直到第三日，护送栩栩的四个士兵依然没有回来。
　　忙碌中的李威顿时感觉到不妙，顺着道路驾马追过去，却只看到马车凌乱倒在半路。
　　李威寻找一番，并没有发现栩栩。
　　他双眸中闪出一丝凶光。——究竟是山贼还是敌军，还是故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