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脂阁异闻录》执灯闲客

116、逐远4

　　时间过去很久了，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让小姐妹们无语的是，亚梦根本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你们是在交往的情侣是吧？”暮云音道。
　　亚梦挠挠脑门：“……应该是吧……”
　　“不儿，你除了他叫什么以外还知道什么？”唐甜甜咬牙切齿。
　　亚梦仔细想了想，摇头。
　　暮云音和唐甜甜相互对视一眼。
　　没救了。
　　“商氏集团的二公子，在学校就读油画系，是个艺术系天才，正在筹备画展。田径社团成员，参与过本市各大非专业团体赛，得奖无数。”唐甜甜看着手机，小魔女信息情报了得。
　　亚梦没想到的是，跑的这么快，对田径还很有研究的人，居然是油画系的学生。
　　“啊？是吗？”
　　看着亚梦跟宕机了一样，唐甜甜长叹一句：“我可真同情商霆，他这算是为民除害。”
　　亚梦不想跟她们纠缠，回头找小煞星，指望她弄出点动静，结果发现没在。
　　“纠纠呢？”亚梦决定转移话题了。
　　“小煞星出去玩了。”暮云音道，“她不在不好吗？我都同情这个别墅，好好的新房子都千疮百孔了。”
　　也对。颜纠纠的杀伤力无可比拟。
　　经过上次的打架斗殴，颜纠纠成功给那些混混公子打服，现在她成了这帮富家子弟的大姐大，每天的行程都很满。
　　而上次在医院里，那个伤的不重的小公子，一直哄着哭个不停的颜纠纠，两个人相谈甚欢。
　　唐甜甜白了亚梦一眼：“傻子的进展都比你强。”
　　亚梦无语。
　　暮云音一甩卷发：“行了让她自由发挥野生生长吧。——甜甜过两天什么安排？”
　　唐甜甜托腮：“没事做，你要安排吗？”
　　“嗯，如果你想我安排的话。”
　　两个人开始无视亚梦，话说地越来越悄咪咪。
　　亚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劲。
　　但本能告诉她现在最好不要呆在这里了。
　　今天是周末，没有课，大家都很闲散，早晨跑完晨跑，两个人就各干各的了。
　　亚梦看了看手机，破天荒主动给商霆发去消息。
　　【你在做什么？】
　　商霆几乎秒回——
　　【在教室呢。有点事在忙，怎么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除了跑步，还没有其他的事情做过，亚梦突然间多了点好奇——
　　【今天不是没课吗？】
　　【在赶工，平时偷懒了。】
　　商霆甚至发送了一个表情包。
　　一看就是直男会用的那种粗糙表情包。
　　亚梦也有点好奇，那个运动健将，画画会是个什么样子。
　　【要过来吗？我就在——】
　　商霆发了定位来。
　　那里是学校的画室。
　　亚梦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商霆已经等在那里了。
　　“过来接你。”商霆笑道，他今天难得没穿运动服，换了休闲衬衫，他手指上还沾了点颜料。
　　“就几步路……”亚梦有些惊讶他的多此一举。
　　“那也不好让你独自来。”商霆笑道：“我们可是在交往啊。”
　　亚梦耳垂不经意一红。
　　商霆本想牵她的手，但自己的手上还有颜料，出来的太急，忘了洗，于是只能跟她并肩走向画室。
　　“要是亚梦能看到我的为难，主动些就更好了。”商霆笑道，手臂一弯，伸出去。
　　亚梦看着他胳膊，盯半天。
　　他这个意思，是……是让我挎着对吧？
　　但亚梦没做过这个，她不知道胳膊要怎么穿过去，才能圈住对方。
　　亚梦别别扭扭尝试半天，差点把自己的胳膊给系上。
　　折腾来去，最后亚梦选择，攥紧商霆的胳膊。
　　一下把商霆给逗笑了。
　　也行。
　　两个人一起来到画室。
　　休息日画室人并不多，多数是赶作业的学生。
　　商霆并不与学生们挤在一起，他自己有独立的画室。
　　“是我父亲给我准备的专门画室，为此没少给学校捐钱，虽然我认为没什么必要，他还是坚持了。”
　　商霆推开画室大门，仿佛打开一道新世界风景线。
　　亚梦并不懂艺术，此刻却也眼前一亮。
　　画室并不很大，在艺术楼的顶层，有很大的落地窗，仿佛能接触到天空，光线柔和，画架琳琅满目。
　　亚梦一瞬间有点穿越感。
　　“里面有个画画专用的暗室，光线恒定，不过我喜欢自然光，所以一直在外面画。”
　　商霆带着亚梦走到落地窗对面，那里有个很大的画框，被布料遮挡着，地下铺着接颜料的报纸，笔筒里插着的画笔，像林海。
　　“有的颜料不能被阳光长时间照射，会氧化褪色，所以放在这里了。”
　　幕布被揭开，巨幅画框里，是亚梦奔跑的身姿。
　　只是还未画完，亚梦整体已经上完色，脚下的跑道还是空的。
　　“画框不会框住你的脚步，也只是想多留你一阵子。”商霆笑道。
　　亚梦惊异地看着画中的自己。
　　长腿迈开，发丝能看到风的形状，美丽地像是游在风里的海豚。
　　商霆看着画框，眼神悠远：“画展一直在筹备，对于主题一直没灵感。直到遇到你。”
　　画面美丽得不真实。
　　亚梦是真的喜欢，是相机比拟不了的情感。但如果让她夸的话——
　　“真好看。”亚梦转头看他，脸色一红，又加了一句：“你很厉害。”
　　商霆又被她逗笑，带着亚梦走向窗边，那里有个小小的咖啡台，咖啡也早就磨好，正冒着热气。
　　“我记得你不喜欢甜的。看到过你的购物单，那种速溶咖啡是勾兑的，对胃口不好，你试试这个，我没烘焙太深，不会很苦。运动完还能排酸。”
　　亚梦接过，手心顿时暖起来。
　　她讶异地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逃避的寒冷，一杯咖啡就轻易驱散。
　　“今天的晨跑，我看你已经会自主调整呼吸了，下一步我们可以尝试一下节奏，比如……”
　　“聊聊你吧。”亚梦破天荒的没想和他聊跑步，而是认真道：“我想知道你的事情。”
　　亚梦憋半天，是在找不到什么自己能说的的情话，她真的不会啊，只得把暮云音和商霆的话重复一遍：“毕竟我们……在交往不是吗……”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个字，亚梦的脖子都红透了。
　　商霆听到这里，简直都有些飘飘然，原来冰山的开窍只是不明显而已。
　　“那好，那就聊我。”
　　商霆端着咖啡，慢慢踱步道那幅画前。
　　“画暂定名就叫《逐远》，我喜欢亚梦奔跑的样子。从小我就喜欢画画。梦想就是能够开办一场大型展览。好在近在咫尺。”
　　亚梦看着满屋子画架，各种画面，其中还穿插着很多她的小画像，那句“近在咫尺”，好像专门说给她听。
　　“家族一直经商，父亲也希望我能子承父业，只是我对商人这个职业没什么天赋，好在大哥完成了父亲的愿望，家中也就没说什么，让我安心画画，并且说我如果在艺术界有点成就，那也不错。”
　　他的命比亚梦好很多，商霆家庭幸福开明，他可以安心把爱好变成事业。
　　他的画展，也是他对家里这么多年支持他的回报。
　　是他的目标和梦想，也是他家族的目标和梦想。
　　亚梦感叹道：“你的画展快开了吗？”
　　“还在筹备。”商霆笑道：“时间有点长。”
　　亚梦不太懂艺术，即使不懂，也能看得出这场画展耗时耗力，
　　满地的画架，迎着落地窗 ，一种生机勃勃，在画布上慢慢萌芽。
　　商霆端着咖啡，看着画像出神一会儿，转过头，他的缪斯就在那里。
　　“而我一直都没有灵感。那天看到你在奔跑，我就知道了我的缪斯是谁了。”
　　商霆回头，看向亚梦，眼神无比温柔。
　　亚梦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撒了。
　　商霆回头冲她笑，真诚道：“你成为了我的力量。”
　　亚梦一时语塞，
　　要回个不客气吗？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蠢啊……要是唐甜甜在的话，估计会骂她了。
　　商霆知道亚梦嘴没那么利索，也没为难她，只是笑着把话题又扯回亚梦身上：“晚上的时候，跟我去吃个饭吧，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亚梦有些意外：“是谁？”
　　“我帮你找了个教练。叫陆砚。是本市体育学院的老师。你应该认识。我的田径本事全靠他，是个靠谱的好教练。是我的朋友。”
　　说不上认识吧，亚梦知道知道这个人。
　　是个天才，奥运会冠军，条件非常优秀，但他急流勇退，只得过两枚金牌。
　　陆砚低调，几乎没接过采访，具体因为什么，众说纷纭，退役后考取了教练资格证。
　　“他的家中有些变故，为了照顾家里，考了资格证，现在当了教练，生活尚可，教你应该不成问题。”商霆继续道
　　亚梦心里暗暗道，这也太谦虚了。
　　商霆笑眯眯地：“你跑得已经很快了，我只是有点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有个教练，起码能保护一下你的身体。”
　　吐槽归吐槽，心底里却氤氲一片暖意。
　　亚梦并不是专业运动员，她只想跑快一点。
　　从小只有催促，并没有专业指导。
　　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尊重她的爱好，并且照顾这种爱好。
　　没有把她当做争取奖金的工具，也没人告诉她这是你保命的方式，就只是简简单单告诉她，你跑步样子很好看，而且我帮你找教练也只是担心你身体。
　　亚梦发自肺腑：“……谢谢……”
　　商霆走过来，和她额头相抵：“你我之间，不必道谢。”
　　商霆本意是想亲近一下，他稍微凑近一些，有点试探。
　　亚梦却吓着了，抱着咖啡杯连连后退，最后的结果就是带着试探的商霆，咣当一声两个人摔了个人仰马翻，咖啡泼一地。
　　确认亚梦没有扭到脚后，商霆有些无奈。
　　“真是的，躲什么啊。”商霆拉起她，无奈地笑
　　亚梦也在吐槽自己，躲什么啊……真是的……
　　……
　　“……所以呢？没亲上？”唐甜甜感觉到不可思议。
　　暮云音一巴掌拍自己额头上，一脸难以置信。
　　“他的都给你带他的私人领地去了，就，就没发生点什么？”暮云音紧盯亚梦，活像要生吞了她。
　　亚梦穿越回上一刻，自己干嘛一被逼问就说了，立场应该坚定些啊！
　　颜纠纠依然捧脸，一脸陶醉，像是在听什么狗血的言情小说：“好可惜哦。”
　　有什么可惜的啊，又不是你们在恋爱吧！
　　亚梦头疼。
　　“都这么长时间了，连个手都不拉的吗？”唐甜甜看了看亚梦的手：“这手也不缺肉啊。”
　　颜纠纠点头点头。
　　“下次你在约会，不行吧纠纠带过去吧，她有超能力，说不定能让商霆少操心点。”
　　颜纠纠举双手同意。
　　亚梦揉了揉太阳穴，不是，这些室友是多恨她啊。
　　小女生的八卦并不多，正是青春之时，聊来聊去也就是恋爱那点事。
　　亚梦进展很慢，颜纠纠却发展飞速，已经快发展到见家长了。
　　而且自从小少爷在颜纠纠身边，颜纠纠的引祸超能力好像少了很多，也没出什么大的岔子，小少爷的兜底能力，让颜纠纠都快摘掉小煞星的这个名号了。
　　亚梦有点羡慕纠纠，只感觉她很勇敢。
　　对于商霆，亚梦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确实同意交往，也确实在交往，可是亚梦还是有些害怕。
　　亚梦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每次晨跑，亚梦看着红色的跑道，还有身边一直陪着自己的商霆，亚梦总是让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跑步上。
　　亚梦感觉这样就很好了，在近一步，她会害怕。
　　日子一如既往。
　　有了教练的帮衬，亚梦在跑道上更加得心应手。
　　亚梦感觉自己仿佛成了跑到上的主宰，而不是在逃命。
　　每日清晨的晨跑，依旧是又着商霆的陪伴，商霆陪着她，跑出那片阴霾。
　　偶尔亚梦还是回来画室。
　　看着商霆画画，亚梦习惯了这样。
　　商霆在忙的时候，亚梦就静静看着他，偶尔商霆还会分她一只笔，两个人笑笑闹闹，共同在一张画纸上涂鸦。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经过了一个学期。
　　商霆明显忙起来，尽管每天的晨跑没有间断过，亚梦还是明显感觉到，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在减少。
　　亚梦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在进一步。
　　又是一个休息日，亚梦和商霆两个人依然泡在画室里。
　　亚梦捧着平板，在休憩区喝着咖啡，看一眼电影，在看一眼商霆给《逐远》上色。
　　亚梦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吃画面的醋。
　　“商霆。”亚梦道，“你的展子，在什么时候呢？”
　　商霆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着亚梦。
　　“这个学期结束的时候，是假期里。”
　　亚梦低了头，没再问。
　　她差不多也是在那个时候，有一场比赛。
　　是市里举办的业余塞，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她能代表市里参加更高的赛事。
　　亚梦不是专业运动员，也过了专业的年龄，这个已经是她这个身份能触及的最高赛事了。
　　是教练推荐她走的路，亚梦自己考虑后，觉得可行，自己同意了。
　　“在什么地方呢？”亚梦躲开了商霆的目光。
　　这次，换成了商霆犹豫，
　　商霆放下画板，走到亚梦身边，低头假装看她手里平板上的电影，许久之后道：“在西班牙。”
　　亚梦握着咖啡杯的手逐渐攥紧。
　　又听商霆道：“……可能时间有点长，需要三年。”
　　这个学期过去，在过了三年，那是毕业的时间，换句话说，商霆其实是要出国留学。
　　亚梦扭了头，声音一如既往：“那很好啊。”
　　商霆听出了亚梦话语里的失落。
　　亚梦跑得很快，但认识这么长时间，商霆知道，亚梦无法跑出她自己的世界。
　　亚梦现在自己过的很好，这个舒适圈对她很重要，而自己就这样破坏了她的圈子，让她的世界漏了风。
　　为期三年的异地恋，说不在乎是假的，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亚梦不喜欢。
　　她好不容易才逃离的噩梦。
　　好在亚梦谨慎，她并没有完全对自己打开心扉。
　　亚梦自己捏了捏眉心，真是的，明明他们最后一句话已经告诉自己了，
　　快跑，跑得越快越好，跑的快点，什么都追不上，悲伤也一样。
　　“我会经常回来。”商霆向亚梦保证，“你的比赛，你的生日，还有你所有重要的日子，我一定不缺席。”
　　亚梦深深看了商霆一眼。
　　那是他的梦想，是他家族的梦想，亚梦没有权利去拦截。
　　“商霆。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的陪跑，也谢谢你帮我找的教练，我会好好练习。”亚梦真诚无比道，“你也好好加油。祝你画展顺利。”
　　亚梦没有说别的，商霆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预感在第二天应验，亚梦没有来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