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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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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成淩和太子从御书房退了出来,俱都眸光阴沉,脸色阴得像千年的寒冰。
反倒是二皇子眉飞色舞,一副春风得意小人得志的嘴脸。他缓步走到两人身边,低头小声道:“两位殿下真是好谋略、好手段,小王简直自愧不如。不过可惜了,棋差一着,前功尽弃矣。”
说完,仰天长笑,负手大步流星的离开。
萧成淩望着他得意洋洋的背影,薄唇抿成条细线。回想到刚刚在御书房发生的情景,黛眉紧蹙,双眸染上了厚重阴云。
不久前,御书房内。
听到禁军的禀告,皇上龙颜震怒,将手里的暖玉重重摔到地上,厉声喝问:“混账,被谁救走了?”
那名禁军跪在地上,深深低下头,两股战战,吓得快要稳不住身子,弱声答道:“微臣不知。”
皇上震怒:“不知?朕的禁军是摆设吗?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从禁军手里抢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那禁军颤声答道:“当时我们正好路过西市,那里鱼龙混杂。他们突然从街角冲了出来,人很多,武功又高,且训练有素。我们,我们被打得个措手不及,又怕伤了百姓,所以…”皇上冷凝的视线直盯得他头皮发麻,他忍不住牙齿上打颤,止住嘴不停磕头求饶。
禁军回话间,萧成淩偏头暗暗打量一旁的二皇子,只见他将头埋得极低,但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瞧见他微勾的唇角。
她紧咬下唇,看来是她轻敌了,此事与二皇子脱不了关系。
就在这时,另一名禁军推门而入,看起来像是禁军首领。
只听他朗声道:“禀告陛下,我们在纪斐老家的地底,确实找到了一个锦盒。另外,我们还在墙上摸出了一个暗格,搜到了这个。”
说完,他将锦盒和另一个精巧的龛盒交给内侍,由内侍转呈给圣上。
皇上看过之后,将两个盒子扔给立在一旁的太子,冷哼一声:“都看看吧。”
太子打开盒子,仔细查看之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将盒子递给萧成淩。
她掀开盒盖,定睛一看,锦盒里果然是纪斐字迹造假的证据。另一个龛盒里,却是装了一枚敌国的印章,还有几封纪斐同敌国来往的书信,以及众多价值连城的珠宝。
那几封书信,和当初证明林相通敌叛国的证据在内容上大体不差,只是字迹迥然不同,不是属于林相,若她没看错的话,应是属于纪斐的。
二皇子看过后,眼眸一转,“咚”的一声伏倒在地,大声哭诉:“看来通敌叛国的是纪斐无疑,他与林相有仇,所以才故意栽赃嫁祸给林相的。这个贼人,最后还硬要拉儿臣下水。”
他抬肘抹了抹横飞的眼泪鼻涕,痛哭流涕道:“请父皇明察,还儿臣一个清白。”
太子瞧不得他这副装腔作势的嘴脸,冷哼道:“二皇兄说得轻巧,人都没了,还怎么查?怕是正好如了你的意吧。”
纪斐不正是被你的人带走的吗?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太子殿下,话可能不能乱说。”他的眼珠瞟向萧成淩,意味深长,“谁都知道,我们这里,最想救出纪斐的,恐怕不是我吧。”
京城里谁不知道,萧国的长公主对纪斐情根深种,非卿不可。
皇上也顺着他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两眼他这个最为疼爱的女儿。萧成淩深深吸了口气,站在原地没动,粉拳紧握。
“你!”太子气急,他怎么也没料到,二皇兄竟然反咬一口。
瞧见太子和萧成淩均面色不善,二皇子按耐住笑意,正声道:“请父皇还儿臣清白,听说给纪斐下药之人,正是陈寺正的手下,不如从这里查起。”
萧成淩心里一沉,原来二皇子在这里等着的。
他接着阴阳怪气道:“虽然长公主冤枉了儿臣,不过儿臣相信,太子和长公主定不是故意为之,一定是误信了小人谗言。是吧,二位殿下?”
两名大理寺官员伏在地上,面如土色。二皇子这话里话外,不都是在说,这一切全是太子和长公主搞的鬼吗?
“够了,这事到此为止吧,你们全都退下。”皇上不耐的挥了挥手,随后将视线对准禁军统领,“你派人严防死守,刨地三尺也要把纪斐给朕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姐。”
萧成轩的轻唤召回了萧成淩的神志,她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抬眸低声道:“走吧。”
“二皇兄竟然倒打一耙,将一切都推到了我们身上。”萧成轩拳头紧握,俊朗的脸上尽是愤愤不平。
“都怪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萧成淩叹了口气,抬手遮了遮太阳,“被他钻了漏子,恐怕这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还好,就怕父皇听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一切是我们在暗中操纵。”太子眉头紧皱,一双桃花眼盈满忧虑。
萧成淩垂眸沉思,捏了捏眉心,低语道:“陈寺正那边,就交给你了。”
无休止的阴谋诡计,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现在只想回去,寻她的心安处。
萧成轩颔首,沉声道:“阿姐放心,我有分寸。”
听到弟弟沉稳的回答,萧成淩用食指轻戳他的额头,轻叹道:“你啊,在父皇面前能有这般稳重就好了。”在父皇面前,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一点气势也无。
萧成轩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桃花眼里终于带了些神采,他从小就怕父皇,现在也如此。
“走吧阿姐,我送你回去。”
两人行走在宫道上,太阳斜射在她们身上。萧成轩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阿姐,你说禁军能找到纪斐吗?”
萧成淩眼眸一深。
落入心狠手辣的二皇子手里,纪斐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书中的男主,竟然落得这般下场,真应了那句因果报应。
*
二皇子刚刚踏出皇城,一位身着短打上衣的男子立马上前,躬身道:“主子,人抓住了,怎么处置?”
二皇子嘴角漾开一抹笑意,从侍从手中接过巾帕,低头仔细擦拭手心的细汗。
举手投足尽显世家风流,他眼也未抬,对那人随意道:“找个地方埋了吧,晦气。”
说完,将巾帕随手掷在地上。
他蹬腿踏上马车,忽然转过头道:“手脚干净些,别落下马脚。对了,去的人也一并埋了吧。”
几十条人命,在他的眼里仿佛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那人低着头,恭候二皇子的车架离开。
只听车上传来欢言笑语,二皇子笑道:“走吧,去安乐坊,听个小曲。”
*
萧成淩回到寝殿,还未进门,林清之立马迎了上来。只见她迫不及待的伸出藕臂,宛如葱白的玉指动了动,最终握成拳垂了下来。
她目不转睛的望着萧成淩,一双水眸里有焦急,有胆怯,还有几分萧成淩看不明猜不透的神采。
萧成淩一路上,都迫切想见到这双澄澈透亮的眼睛,以洗净她心底的疲累倦怠。可真的见到了,今天上午那声略带凉薄的“恨她”,又一直萦绕在耳畔,扰得她心烦意乱。
真是疯魔了,她长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那我先回去了。”萧成轩长身玉立,遮住了大片阳光,看着萧成淩额间化不开的愁绪,心底忧心,“阿姐放心,这点小事,弟弟应付得来。”
萧成淩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言语。她现在思绪很杂很乱,甚至不敢直视身旁林清之的如水双瞳。
她紧抿薄唇,直接推门跨进了房间,把自己关在屋里。
她和衣躺在床上,盯着头上的帷幔发呆。
今天这事全怨她,倘若她能早一点,或者警醒一点,就不会让二皇子有机可乘。
白煞了林清之的一番苦心,错过了扳倒二皇子的大好机会。
太阳逐渐落下枝头,暮霭沉沉。
林清之推门娉婷而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几道精美小菜和一小壶清酒。
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萧成淩猛然睁开眼。她刚刚躺床上胡思乱想,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姐姐吃点东西吧。”
林清之一边轻声说,一边把托盘上的膳食一一布到桌上。
萧成淩揉着睡眼,往桌上看去。桌上摆的是两碗米饭,一条醋鱼,一碟酱牛肉,还有一盘炒青菜,外加一碗冬瓜汤。
三菜一汤,瞧着色泽鲜美,一看所做之人就是用了心的。
萧成淩从床上起身,走到桌边坐下,貌似无意的问道:“你做的?”
思及之前林清之的手艺,色香俱全,唯独差了最重要的那抹“味”。萧成淩哑然失笑,难道今天她又要尝尝这独特的厨艺?
林清之心思通透,把萧成淩的神情变化瞧在眼底,这回她倒是看出了萧成淩心中所想。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淡淡的摇了摇头,心中苦涩。
这些菜,她做了快有一个下午。
看到林清之摇头,萧成淩柳眉舒展开来,放心的拿起玉著,夹了块醋鱼。
酸甜可口,鲜嫩多汁。
萧成淩杏眸发出了精光,砸了咂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御膳房的厨艺越发长进了。”
林清之垂眸,不知道应该是喜是悲。
她站在一旁,往萧成淩碗中夹了片牛肉,轻声道:“对了,刚刚婉月姐姐打发人来说,她今天在三公主府上用膳,晚些回来。”
萧成淩点点头,若是她们二人能解开误会,那也是极好的。
萧成岚这公主脾气,真的需要人来治治。
眼见林清之立在身侧,低眉顺眼的为她布菜。萧成淩连忙捉住她的柔荑,柔声道:“赶紧坐下,一起趁热吃吧。”
突如其来的柔软让林清之鼻头一酸,她真的快要承受不住,萧成淩今日的冷漠了。她美眸一眨,就要泛出水来。
她每每看到萧成淩紧抿的薄唇和婀娜的背影,就忍不住心慌意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从她指尖溜走了,偏偏她还无力追赶。
萧成淩话音刚落,就望见林清之泫然欲泣的水眸,心底一片叹息。
她本也不是故意冷淡的,只是心底有一根隐刺,即难受,又自责,扎得她隐隐作痛。她还未想好如何面对林清之。
她轻轻拍了拍林清之的柔荑,无声抚慰,给她盛了碗汤,推到她面前。
林清之舀了勺汤,放到唇边,思索了半晌又放下,细声道:“太子殿下都跟我说了,这事不怨你,你无需自责。谁也想不到,二皇子如此胆大包天。”
萧成淩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她那些不安自责的小心思,在林清之面前无所遁形。
她顾左右而言他,“你放心,你父亲的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你就真的彻底自由了。”
闻言,林清之莞尔一笑,好似春风吹皱了湖水,搅得萧成淩心里泛起涟漪。然而,在萧成淩看不见的地方,林清之怅然叹息。
林家平反她固然开心,但她并不想,离开萧成淩身边,
“扳倒二皇子不在一朝一夕,不能操之过急,需要从长计议。”知道萧成淩因何事而烦心,林清之淡淡安抚。
她天生妩媚的眼睛敛去了风情,只剩下温柔和认真,只听她正色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听到林清之的低语,萧成淩的心突然漏掉了一拍,她好像陷进了林清之充满柔情的眼波里,无法自拔。良久,她才将视线重新转回那桌菜上,淡淡道:“快吃吧,一会儿要凉了。”
林清之阖下眼睑,不动声色的吃着菜。
转眼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清之起身点燃了烛火。
她不知道今天上午在大理寺,萧成淩听去了多少,然而有些误会,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需要尽早解释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不顾萧成淩劝阻,接连连饮了好几杯酒。
然后拿起酒壶,往玉盏里又倒了杯清酒,举起酒杯,送到萧成淩红唇边,柔声蛊惑道:“姐姐可要陪我饮杯酒?”
萧成淩舔了舔上颚,林清之的身子离她极近,细软的发丝垂在她颈窝,馥郁的冷香和酒香将她包裹,已然让她快要醉了。
她暗忖道:妖精。
她心里本就烦忧,也没推辞,直接就着林清之的柔荑,将一杯清酒一饮而尽。
凝望着萧成淩纤长白皙的脖颈,林清之的眼神晦暗不明,某些不可名状的心思蠢蠢欲动。
她又满上杯酒,递到萧成淩唇边,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姐姐,今晚我可以与你同塌而眠吗?”
萧成淩下意识的摇头拒绝。
女子之间亲密些,同塌而眠也是正常的事,况且,她们也不止一次同睡过。
然而此情此景,她只觉得林清之像只狡黠的狐狸,和她同眠,怕是不妥。
然而哪里不妥,她却说不上来。
林清之望着萧成淩因为喝酒而酡红的脸,摇曳在烛影中,美得宛若神妃仙子。她柔柔一笑,轻声说道:“我只是有些话,想同姐姐说清楚罢了。”
她逐渐倾过身,趴在萧成淩肩头,附在她耳边低语。
“姐姐可是嫌弃我是戴罪之身,不愿与我同睡?”
声音缱绻委屈,让人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