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瞳》龚夕颜

65、荼蘼花事了

　　看着怪老头蹒跚离去的身影，郭子健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他知道纵使自己去问那个怪老头也不会回答。“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沐青丝大大的眼睛注视着他：“起风了，这外面太凉，还是回去吧。”她那恬静的笑容在这冰冷的雨夜让郭子健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回到房中郭子健立马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桌面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十分可口。“你先坐下来喝碗汤。”沐青丝盛了一碗汤递到了他手中，完了又拿起一只小巧的碟子夹了几样菜放在他面前。“我听陈妈说你没有吃晚饭，这就上厨房做了几个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味口。”她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我听大姐说你习惯吃饭前先喝汤，可是时间不够，所以我就煲了这简单的虾皮紫菜汤。”
　　“谢谢你，青丝。”郭子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这个女人的细致和体贴让他很是感动。他低下头品尝了一口，笑着说：“嗯，很好喝，比府里那些厨子的手艺还要好。”“瞎说，我知道你是在抬举我。”沐青丝白皙的脸庞此时微微有些泛红，郭子健的接受让她有份意外的喜悦。
　　“对不起。”郭子健对着手中的汤碗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抬起头凝视着她，黝黑的眼眸闪着异样的光，好半天才难过的启口：“多少年了，我几乎都是在选择逃避，我害怕想起过去的那一切，我知道我曾经把你伤的很重，我也知道我没办法去弥补过去犯下的错。可是青丝，我还是要对你说声对不起，我不祈求你能原谅我，或许是一种自私吧，我觉得我说出来自己会心安一些。”
　　郭子健诚恳的眼神让沐青丝无比撼动，她没想到他会向自己道出隐藏多年的心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口只是呆呆的注视着他。郭子健见她默然不语，唯恐自己说出的那番话伤到了她，紧张的问：“是不是我太直白了让你感到不舒服？”“哦，不、不是这样，”她慌忙去应对，害怕自己的唯喏而使得郭子健难安。“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感动了，其实我明白像你这样感情真诚而细腻的人，对于我的存在是不可能很轻松放就能下来的。”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院子里风雨中飘摇的树枝幽幽的说：“你当年说的对，我的确是骗了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九叔公的安排，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我没办法向你说明。”她转过身坦然的面对他说：“所以，你不用给我道歉，毕竟是我欺骗你在先。这些年我一直在深深的懊悔，说实话我真不忍心将你拉进来，让你背上这样一个沉重的心里包袱，如果当初我能向你说明，如今的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可错了就是错了，无论当初你骗没骗我，我都不该将愤怒发泄在你的身上。”郭子健行至她身边，二十年前的发生的那一幕至今都令他悔恨不已，他知道逃避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能湮灭，对他与沐青丝来说那都是一段伤痛，而这种伤痛却是他一手强加给她的。每当他回想起沐青丝那双惊恐而委屈的眼神，想起自己因一时愤慨而对她做出的荒唐行为，心中就有一种被撕裂的痛。
　　夜在时钟单调的滴答声中划过，沐青丝从衣橱中抱起一床被子铺到外屋的木榻上。“原本我是打算搬出去睡的，可是我怕九叔公知道后又会责怪于你。”她略带羞涩的解释着：“这两天本就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不想因为这个而使你感到为难。”她的善解人意再次让郭子健感动，同时也让他痛心。
　　“青丝，你……我……”郭子健一时语塞，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怕一但开口又会伤害到这个女人。“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懂，我真的懂。”她微笑着朝他点了下头，真诚的说：“不用为我而感到内疚，你这样会让我不安的，快去睡吧，已经很晚了。”说完她轻轻的朝他笑了笑转身向木榻走去。
　　几句话平淡的不能在平淡的话深深地烙在了郭子健的心里，沐青丝说的对，此刻他的心里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就是一份内疚。看着她瘦小而纤弱的背影郭子健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感，抢步上前一把将她拖进了自己怀里。“我知道我很残忍，我也知道我很自私，我宁愿你恨我一辈子或许、或许我会好受些，可你现在却是以德报怨，你的大度真的让我无地自容……”
　　“你不用这样，真的不用这样，我只是想要弥补我过去对你的欺骗，我所做的这一切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用回报，不然的话，不然的话你会让我心动，会让我舍不得你。”沐青丝娇小身体被郭子健紧紧的抱在怀中，她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仰起头双目蕴泪的笑着说：“你还有梁小姐要照顾不是吗？你说过她很爱你，你也很爱她，所以，不要因为我所做的这一点小事而扰乱了你的思想，就当我这样做是对你的一种补偿吧。”
　　郭子健慢慢松开了手，迎视着她那张含笑却又带着泪水的脸，脸上闪过了一种万劫不复的痛楚。他发现自己真的很残忍，不仅伤了她还在她的伤口上继续撒了把盐。梁安茜，是的，第一晚的长谈中他就告诉她自己和梁安茜之间的故事，他当时只是想让她多了解自己一点，可现在看来却是一种无形的打击。他居然对一个守在深宅大院中等侯了他二十年的女人说，他的心里爱着另一个女人。
　　雨，下了一夜终于停了，院子里到处都积满了水，那满是绿藻的池塘上漂浮着层层的银杏树叶。郭子健若有所思凭窗而立，他在回想着昨日沐青丝所说的那番话。就在这时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沐青丝刚把门打开，郭子康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随他而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郭子健认出她是郭子孚的妻子韩再芬。
　　“三哥，你说你昨天在村东头见过子孚，你知道他去那里去做什么吗？他和你说过什么没有？”郭子健能明显的感得出她的焦虑与不安。“是呀，三弟，如果你知道什么就快告诉我们吧，子孚一夜都没回来，家里人都快急死了。”郭子康在一旁焦急的补充。
　　“可是，我是真不知道他去哪里做什么？”郭子健回答的有些闪烁，他明白郭子孚去小石桥就是为了要奚落他，可他实在不想把昨天郭子孚所说的那些话再重复一遍，他不想让九叔公知道郭子孚仍在针对自己。“三哥，我求你了，求你帮我找找子孚。”韩再芬“噗通”一下突然跪在了他的面前：“我知道，我知道子孚曾经对你出言不逊，可是三哥你是有名的大神探，你一定有办法找到他的是不是？”韩再芬一脸祈求的看着他。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快起来。”见她一味的跪地哭泣，郭子健也实在无法，只得让沐青丝将她扶起来。“再芬，咱别着急，有什么话咱慢慢说，子孚出了事你三哥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沐青丝将她扶进了屋内，让她坐了下来，然后又倒了两杯水递给了韩再芬和郭子康。
　　“我知道咱们家子孚脾气臭，说话也口无遮拦，可是他心眼并不坏。”韩再芬接过茶杯哭哭啼啼的继续说：“我也知道他一定对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不想告诉我也是为了不想把这件事传到叔公他老人家耳朵里。可是三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子孚要是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我和天明该怎么办呀？所以我只好来求你，因为整个郭家只有你才有能力帮我找到子孚。”
　　郭子健双眉紧蹙默然不语，大家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每个人都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你在想什么？”沐青丝见他若有所思，轻声的询问。“哦，没什么。”郭子健摇了摇头，他微微一笑，原来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冲着郭子康和韩再芬说：“二哥、弟妹，你们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竭尽所能的去找子孚，只不过在找之前我必须先确认一件事。”“确认什么？”郭子康不解看着他。“你等会就知道了。”郭子健答非所问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