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两个世界》L月凌洁

2、比茜

　　回到寒冷的北方营地，伊斯力将比茜丢在地上，他比在意的是里卡鲁多的伤势。回头看见里卡鲁多仍捂着左臂眉头紧锁，看来他的伤有点麻烦。

　　“先再生伤口吧，里卡鲁多，你很不擅长再生，不抓紧时间会很麻烦。”伊斯力说完把目光转移到躺在地上的比茜身上。比茜还没有醒过来，她合着眼睛，但伊斯力注意到她的下巴周围有些发青，这不是个好状态，她可能休克了，虽然只是受了一击而已，但那一击给她照成的却是意想不到的巨大创伤。

　　“看起来她的情况很糟糕，还是先做该做的事情要紧。”里卡鲁多毫不介意自己的伤口对伊斯力说，眼下他比较关心的是伊斯力的征战大计，他被伊斯力的野心所获因而愿意将自己的事情摆在第二位。

　　“把你的伤处理好！”伊斯力命令道。他并是不完全为里卡鲁多的伤势担心，恐怕他更关心的是万一里卡鲁多因此留下后遗症会减少北之军的战斗力。而里卡鲁多显然是误解了伊斯力的意思，他以为主人在全心全意地担心他的伤，便立刻告辞去处理伤口了。

　　待里卡鲁多离开后伊斯力蹲下，从近处打量着比茜。他注意到她的额发，虽然从东方到北方花费了一点时间，风沙和空气中的水分会成为判断的障碍，他还是可以从头发的松软程度判断出比茜曾经大量出汗的迹象。伊斯力摸了摸比茜的脸颊，一露顺着滑下来直到脖子，从皮肤的光滑程度他已经可以肯定在战斗的时候比茜花费了与亚莉斯亚相差无几的力量，不，或许在战斗的过程中她才是最吃力的一人。

　　这时候门开了，里卡鲁多皱了眉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左臂看似自然地下垂，却也可看出动作有点僵硬，果然他的伤口没有完全好。伊斯力没有再度问候里卡鲁多的伤，他招呼里卡鲁多蹲下，对他说明刚刚的发现。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在听完伊斯力的说明后里卡鲁多嗓音抬高了少许，“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是个未知数。”伊斯力平淡地说，眼里泄露少许银色的光显示了他对这个女孩的兴趣，“她的情况很坏，虽然表面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但是体内的妖气很混乱，只是被我的一击压出了出不来而已。如果强制唤醒她，恐怕会有更麻烦的事情。”

　　里卡鲁多似乎是明白了些，他接上伊斯力的话：“您是说她现在只是在睡着，醒来后会继续某个被中断的过程？”

　　里卡鲁多指的是觉醒。现在的比茜体内的妖力混乱却被压抑着，她本可能走向觉醒，只因为身体中的一个位置压住了妖力的发泄才让她沉睡，万一这个口子被打开，那么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伊斯力点点头，对里卡鲁多的猜测表认可。

　　“当然只是个假设，也可能什么都不发生。”伊斯力又加上一句。

　　“没错，但是她很强大，从她的妖气我可以如此判断。她还有上升的潜力。这次若非我事先用妖力吸引了她部分注意力加上我本身速度快，恐怕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当然了，要是这次的偷袭发生在一年后，或者两年后，我想我们会有另外的结果。过去的事情不需要做过多的假设。正因为她强大，所以我们得往最坏的方向考虑并做预防措施。”伊斯力说着一边托着下巴思索对策。这件事情不能拖，长途跋涉已经消耗了比茜的体力，现在的她很虚弱，万一在这个时候觉醒了，那么伊斯力的计划便功亏一篑。虽然比茜总有一天会被强制变成觉醒者，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伊斯力需要的是作为大剑的比茜，他要用她的身体好好研究她们姐妹的构造来判断亚莉斯亚的实力，以及她们的潜能和弱点。组织不会只拥有亚莉斯亚和比茜一对孪生姐妹，她们是无数试验品中最优秀的一对，总有一天她们也会被超越。

　　在伊斯力思考的时间里里卡鲁多注视着伊斯力的侧脸，他在心中敬佩着这位领导。伊斯力很强大，却从不低估对手，不过分骄傲，正因为这份谨慎北方的领土才会一直牢不可攻。

　　“里卡鲁多，记得我们这儿有位非常擅长妖气控制的人，我需要他的力量。”伊斯力的话打算了里卡鲁多的思考，下达命令后里卡鲁多出去。不一会儿里卡鲁多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男子，穿着宽松的衣服，蒙着面，大抵是伊斯力刚刚说的那位擅长妖气控制的人。

　　“我带他来了，他是修。”里卡鲁多引荐，伊斯力默不作声，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比茜，又看看修，示意他赶紧去做该做的事情。

　　修对伊斯力行了个礼，然后走到比茜面前，根据刚刚里卡鲁多告知的情况开始检查比茜的状态。

　　“怎么样？”见他大致检查完毕，里卡鲁多问。

　　“果然如阁下说的意义，妖气混乱。”修回答道。

　　“可以控制吗？”里卡鲁多又问，伊斯力继续在一旁沉默。

　　修点点头：“可以，但我无法预料之后会发生什么，也许会失控，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那好，就按你的方式去做吧。”伊斯力终于发话了，他走到比茜的面前，摆好了架势，看来他很在意之后会发生的情况，如果比茜的情况向他无法预料的情况发展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尽管她是有巨大价值的准战斗力。

　　修的眼睛开始发出银色的光芒，身子瞬间变成了觉醒状态，他用自己优越的感知去探测比茜体内的妖气流向。虽然它们相当乱，有点儿找不到边际，可他硬是将它们拉回原来的轨道。伊斯力注意到比茜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几下，这是她恢复知觉的迹象。他变得更加小心起来。接着比茜的眼皮也有所跳动，嘴唇抿了几下，里卡鲁多见状也摆好了战斗的架势，小心翼翼地盯着这位女孩儿，身体内战斗的血液在燃烧。

　　突然比茜睁开了眼睛，而修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巨大的觉醒者看起来更像是被比茜的妖气反弹了。在伊斯力和里卡鲁多几乎要向她的要害出招的一瞬间，比茜哇地一声喊，鲜血不断从嘴里咳了出来。她软绵绵地趴在地上，眼里虽然空洞却又流露着无力，她半张着嘴，大口喘着粗气。汗从额头上、鼻尖上还有脸颊边上渗出，虽然她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依旧和平时一样是毫无表情的，却也看得出现在的她很痛苦。

　　见状伊斯力和里卡鲁多松了口气，他们收回战斗架势。里卡鲁多让修回去，然后继续和伊斯力研究比茜的身体状态。

　　伊斯力注视着比茜的眼睛，比茜没有刻意回避他的目光，相反她的镇定有点让伊斯力惊讶，他和里卡鲁多见到的只是战场上的比茜，而眼下这个是平时的比茜，似乎两个比茜有点儿不一样。伊斯力不自觉地将她和南深渊露雪娜做比较，露雪娜那种毫不饶人的性子浮现在他记忆中，那位深渊者的眼里总带着挑衅的光，虽然伊斯力和她见过少得可怜的几回面，而她的目光却让烙在心中让他难以忘记。那是位难缠的女人。而眼前的这位，该怎么形容呢，自一开始战斗起她们的眼里就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而眼下身为战俘却仍冷静地可怕。伊斯力见过许多假装镇定的战俘，他们故作姿态却最后总在眼神里流露了他们的慌张，那才是最真实的情绪，伊斯力见怪不怪了。他用目光直逼比茜的眼睛，想亲自试探眼前这个女孩是不是和那些早己连尸骨都不剩下的觉醒者一样。然而比茜让他真正地吃惊了，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咳着血，全然不理会伊斯力眼中的挑衅。她的目光空洞。

　　骤然伊斯力明白了些什么。

　　“组织还挺能干的么。”他嘴角微微上扬，赞叹道，随即他对疑惑的里卡鲁多解释，“你相信吗？她和露雪娜是完全不同的，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自一开始就是空洞的，什么都没有，现在的她也相当镇静。知道为什么吗？事实上她本身就是这个样子，她和她另一位应该没有什么个人意识，就跟傀儡一样。”

　　“什么？”里卡鲁多抬高了音量，表情有点不可置疑，“没有个人意识，这种事情要怎么做到？”他把脸凑到比茜跟前，拉起她金色的头发认真地打量她的眼神，研究好久发现她果然和伊斯力说的一样几乎没个人意识，因为不管里卡鲁多怎么注视她，比茜的眼里始终没有一丝的涟漪。

　　“组织真的很厉害，不，应该是可怕。”里卡鲁多松手放开比茜，嘴里重复这句话，“组织很可怕，居然做这种事情。”

　　“对于他们来说，为了消灭我们，这是必须的。”伊斯力不带任何感情回答，声音寒冷，似乎是在称赞组织的冷酷无情。其实他并没有同情眼前这个小女孩，也没有真正意义地表扬组织的研究成果。他只是根据所有的事实推出了这个猜测而已。而里卡鲁多没有他这么镇定，依旧对这个发现耿耿于怀，不过现在的他稍微比方才冷静了些，他试着推测，“不知道组织是怎样培养她们的，除非是从刚刚出生的婴儿入手，否则不会有这样完美的作品。”

　　“没错，就是这回事。”伊斯力肯定，“如果没记错大约是十年前左右有消息说黑衣人买走了刚刚出生的婴儿，她们应该就是其中的一对吧。”

　　“暂时不说这个了，里卡鲁多。”说到这儿伊斯力转开话题，他走到壁炉边的沙发前舒服地坐下，身体微微向□□，他得想个万全的方案来测试比茜的所有能力。不光是比茜，还有她孪生姐妹亚莉斯亚的行踪也得同时掌握。现在的他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控制亚莉斯亚，但也不能让她落入莉芙罗或露雪娜的手中，如果她们三人能够打起来，打得两败俱伤，那便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很麻烦。

　　“对了里卡鲁多，亚莉斯亚这边派人监视了吧。”伊斯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里卡鲁多点点头，“没错，她的行动被我们的人监视着，一有消息就会立刻回报。”

　　“那好，现在就是这个孩子的事了。”伊斯力看着趴在地面的比茜。比茜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倒在地板上，脸贴着地面，金色的头发沾上了血迹变得污秽不堪。她的眼睛半睁着，看似乏力却依旧是那副虚无。伊斯力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厌烦，即使是深渊者也不能做到全然无情，任何生物都是带着情感的。这是伊斯力经过数载岁月后得到的宝贵经验，他相信他所得的知识是正确的。

　　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败给这样的小女孩，但她确实让他头痛。即使是素有白银之王之称的伊斯力，拥有着北方辽阔的土地，他的名字被所有人敬仰着，可他却为一个小女孩的问题而烦恼。他相信所有的生物都拥有情感没错，可他却又不完全懂得什么是情感。情感这东西他曾经拥有过，却又被他所抛弃，他曾以为那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所以在丢弃的时候连同所有的记忆都丢了，他以为他不会再需要它们，不需要再使用它们。现在的他所知的情感只是有利用价值罢了，里卡鲁多对他来说比较特殊，他们在一起的岁月比任何人都长，而对于其他的觉醒者他完全不付出一丝的感情，他利用完毕就将他们丢弃好不珍惜，因为能替代他们的多得是。

　　可是比茜是特别的。她正如他肯定的一般，是强大的，是他已得到手又舍不得丢弃的。可是他们间有道鸿沟，那是道伊斯力无法逾越的鸿沟。伊斯力很清楚在比茜和亚莉斯亚的心中仅存留少许情，也许那算不上是情，但那道门是对组织的人开着的。她们信任他们，服从他们的命令完全任务。眼下伊斯力要做的就是取代组织的人在比茜心中占据的那个位置。只要那个位置属于伊斯力，那么今后甚至亚莉斯亚的力量也能归属伊斯力所用。

　　但是，问题是，他该怎么做。即使取得了那个位置，之后他又该如何？没有情感的生物固然容易控制，但过于没有情感则容易凋零，他要如何开启比茜心中的那堵墙呢？

　　里卡鲁多嫌少见到伊斯力这副严肃思索问题的模样，他有点儿担心，却又不敢插嘴，他害怕他可能打算伊斯力的思路。在等了很久看见主人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他心中的悬石也跟着放下了。

　　“里卡鲁多，先把她关起来吧。”伊斯力叹了口气，似乎是很艰难地下定这个决心的，“把所有的刑罚都试一下。就算没有感情也会知道痛，也会叫出来，那就是我们要做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