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月》干余

48、贰拾肆

　　翌日，南林小别院外，站着几十个弟兄，为首的赵虎扛着一对大锤，恭恭敬敬站在大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大门推开，容敏煜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跟前，左右手站着肇文斌，南穆和姜尚文，都是六大派中的得意门生，各个都身手不凡。

　　赵虎抱拳：“有劳盟主了！”

　　容敏煜抱拳回礼：“赵堂主言重了，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出发吧。”

　　赵虎看一身身后的弟兄，举起手中的大锤吼道：“各位！今儿个我们要去天下会把我们的少帮主要回来，平日里天下会的那些杂碎们在我们这儿惹的一身臊子，我们全给他还回去，大伙使劲闹！”

　　“嘿呀！”众弟兄放开嗓子吼几声，鼓舞士气。

　　容敏煜眼神示意自己这边的人，迈开脚步出发。

　　.
　　天下会这边的人急急忙忙跑到正厅上，跑的太急停的时候没站住脚，“扑腾”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抬起出汗后沾满灰尘的脸说道：“不好了帮主！风云堂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你慌什么？我们还怕他一个小小的风云堂不成？”谢三元不满白他一眼，“你去通知前门的人，叫他们不要慌，人来了就请进来。”

　　“他……他们……已经来了，估摸着已经到前门了。”

　　“还挺快的，”谢三元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背着手，声音洪亮，“那就把邱子仁请到这儿来。”

　　“这……帮主……邱帮主不在那里边……”

　　“什么？”谢三元一下子就怒了起来，邱子仁竟然看不起自己？拍了一下桌子吼道，“邱子仁那老东西没来你们慌个什么？”

　　话音刚落，正厅迎面飞来一根长枪，院子里放着给帮派里的人练练功的，谢三元内力深厚，一掌击碎，耳边霎时响起兵刃相交的声响。

　　“不愧是天下会的帮主，晚辈得罪了。”轻盈的身姿两三步跃进来，女子手握长剑，白衣袖炮宽大，却丝毫不影响女子的剑法，寡淡眉目间不见一丝人情，向对方亮起手中的兵器，“邱帮主托我将风云堂的人带回去，可以的话，晚辈希望前辈能宽宏大量将人放回去，以免造成伤亡。”

　　谢三元眯起眼睛，仔细在脑中充复了对方的身法，不确定道：“你是润春居的弟子？”

　　“正是。”

　　“呵呵，六大派什么时候也管起我们这些三教九流之派的闲事了？以前不是对我们嗤之以鼻吗？”谢三元嘲讽道。

　　容敏煜并未被对方的语气激怒，平静说道：“六大派在昆仑颠召开武林大会，选出武林盟主以号令武林对抗北狄，对王朝拨乱反正，此重任天下有志者有力者皆有责，眼下大家应齐心协力，携手对抗北狄，而不是对付自己人。”

　　“黄毛丫头竟还开口教训起老子来了，看掌！”谢三元二话不说，抬掌跃身向对方击打过去。

　　容敏煜看出这一掌内力深厚，贸然接下唯恐不利于自身，双脚蹬地一个后空翻，翩然躲过这一掌，对方不依不挠的接着补掌向前，容敏煜无奈只好接下几掌，果真是内力雄厚，铮的她手都在发麻颤抖。

　　“小丫头内力不错啊，能接下我好几掌还面不改色的，你是第一个。”谢三元一手开创天下会，靠的可都是自己真刀真枪，在刀口上舔血才成为一帮之主的，功法渊源不属于任何一方流派，实打实的自创看家功夫。

　　容敏煜捏了捏颤抖的右手，对方不容小觑。

　　“前辈谬赞了。”

　　双方话刚说完，不知是谁先挑起的头，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容敏煜额头上冒出冷汗，她的剑很难真正伤到对方，对方的内力就像在肉身上塑了一层金那样难以穿透，她的绝剑必须使到最后一层才可能击败对方，可对方不是王照，且也猜不出二人的实力上下究竟如何，这时候耗尽内力绝不是上上之策。

　　秘剑的话，还没参悟透彻，要是用的不恰当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谢三元指尖掐住对方的剑身，用内力将剑身弯曲企图折断，容敏煜察觉到对方的用意，连忙用另一只手击出一掌从对方的身边脱出身来。

　　“帮主！我来助你！”从前院来的梅子龙，展开折扇，做好攻击的架势。

　　谢三元大手一挥：“你带着大伙把前院闹事的都拿下，我还没老到连一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

　　梅子龙知道谢三元的武功如何，再次看一眼对方，观到对方眼里的沉重，便知对方很是吃力，于是抱拳拘礼：“是，属下这就去。”

　　容敏煜看着人走远，忍不住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来：“前辈是不是太小瞧晚辈了？”

　　“你呼吸都乱了，我看你最多只能接我十招，你倒不如现在老老实实认输，然后回去告诉邱子仁，他出尔反尔，也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看来她完全被将死了。

　　内心叹息一阵，她最终还是要用那个功法，那个她烂熟于心中的口诀与心法，就连睡着了都会在梦中不断挥舞剑法的武功。

　　带着她的痛苦和自卑。

　　.
　　前院天下会的人怎么打都打不完，倒下一个马上又源源不断涌上来一大堆，还有个难缠的拿扇子的书生模样的男人。

　　“喂！容敏煜还没把天下会的头头解决掉吗？这里都要累死了，还遇到个出怪招的！”南穆厌恶极了梅子龙，小小的折扇还没有她半柄剑长，但偏偏他就像一条游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反而克制住了她的长剑，就连比软她的玉女剑竟也有吃哑亏的时候。

　　梅子龙看她不解的神情，好心解释道：“你们用的是正人君子那套功法，你不晓得，自古以来，正人君子都是败在了我们这些小人身上的，我这呢，叫做无赖大法，你破不了。”

　　说完还在离开之际，伸手摸了一把南穆的屁股。

　　南穆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心，眼神冷的犹如刀刃一般：“孽障，你死定了。”

　　说话语气狠毒至极，肇文斌后背一阵发凉，朝着别处打斗的姜尚文调侃道：“那耍扇子的完了，居然敢摸老尼姑的屁股，我打赌南穆会砍他双手挖他眼珠子。”

　　“这么夸张的吗？”姜尚文放倒一个又一个人。

　　“可不是，”赵虎挥一圈大锤，一圈人都被锤翻在地，“我二哥就说过，这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女人，她们发起脾气来能把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哈哈哈，虎子兄，看你长得人高马大的，没成想是个怕女人的，你以后要是娶了媳妇，是不是在外面做老虎发威风，晚上就回家给媳妇洗衣裳啊？”

　　“肇兄弟这话说的……”赵虎脸蛋红红的，“也得有女人愿意跟着我我才有媳妇儿啊……我长的不太好看，女人都不亲我的……”

　　“那不好说，”肇文斌解决掉自己那边的杂兵，跑到赵虎这一块来，“万一就有姑娘喜欢你这老实忠厚的性子呢？给你肇兄弟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赵虎又一锤子抡下去压倒一片人，脸比刚才还要红，可声音却是一点不落下的，大大方方说道：“我，我喜欢容姑娘那样的……漂亮……”

　　“呸！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肇文斌顿时就不高兴了，脸沉下来，怎么人人心里都没点数来觊觎他的容师妹？

　　虽然他不大可能得到容师妹的青睐，但他既然喜欢容师妹，就容不得别人也喜欢，能喜欢容师妹的只能是自己一个人，别人都不许，他说错了，赵虎才不是兄弟，他跟姓姜的那小子一样都是敌人！

　　赵虎觉得委屈：“不是你问我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吗？容姑娘好看，又……又待我好……还出手帮我们……”

　　他师妹什么时候待他好了！？

　　肇文斌恨不得拿根棒子敲他的脑袋：“臭小子你别乱说话啊！我师妹不会喜欢你的！你看看你那样子。”

　　“你们有完没完？”南穆隔老远吼过来，“再吵我割了你们的舌头！”

　　“小美人还是不要分心管那边的事，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梅子龙很是喜欢难以驯服的女人，对方越是凶悍，他越是喜欢，越是想要征服。

　　南穆冷笑一声：“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叫我不要分心，你以为我神女阁的功法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哦……”梅子龙玩味笑着，“还有什么花招，姑娘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可他们没来得及来一场较量，就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

　　“住手，你们帮主现已被我擒获，识相的都放下手里的兵器。”

　　是容敏煜，出现的恰到好处，虽说擒获了谢三元，但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握剑的那只手不停的流血，顺着指尖朝下滴着，嘴唇苍白，说话的时候不停的喘气，连头发都乱了。而被她挟持住的谢三元，则一副匪夷所思的沉重，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打斗中。

　　梅子龙见到谢三元被抓，没了逗弄姑娘的兴致，连连走到谢三元跟前，却被容敏煜用刀抵着谢三元的脖子威胁：“别过来。”

　　“你快放了我们帮主。”梅子龙自然不敢再贸然前进，停下脚步，“不然你们都走不出天下会。”

　　“都这时候了还说狠话，”肇文斌走到人前，“是你们该放人才对，识相的把秦鹤年跟邱学谦放了，不然就杀了你们帮主！”

　　“哈哈哈哈……”沉思着的谢三元突然大笑，示意梅子龙，“他们要人就给他们，阿龙，去，去地牢里面把人带出来还给他们。”

　　梅子龙会意的摆出一副笑脸：“是，属下这就去。”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是所有人看了以后毕生都难以忘怀的场景，秦鹤年的左手没了五根指头，他闭着眼看着别的地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而跟随他一起被带出来的，是装在木桶里的邱学谦。

　　木桶很小，按理来说容不下一个高大的男子，但是男子的四肢被截取，双眼被挖了去，耳朵和鼻子都被割掉了，嘴肿的很高，估摸着舍友和牙齿也被拔了去，肇文斌看到以后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

　　容敏煜也实在没想到，会有人当真如此残忍，赵虎手中的双锤重重落地，人崩溃跪在地上，眼泪奔涌而出：“我对不起帮主！对不起恩人！我没能保住少主！我没用！谢三元你这个畜牲！”

　　“哈哈哈哈……说什么胡话呢？那小子还活着呢，你捡回去给邱子仁那老东西养着啊，哈哈哈哈……就当养了条狗吧哈哈哈……”谢三元疯疯癫癫笑起来。

　　“你这个畜牲！我杀了你！”赵虎捡起地上的锤子，“畜牲！”

　　“休要对我们帮主无礼！”被梅子龙拦了下来。

　　可惜，谢三元终究是他人手中的鱼肉，就算一个梅子龙能拦得下赵虎，可谁拦得住她？

　　容敏煜的白衣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红，人是被长剑割喉而死的，死的时候血还溅到了身后人的脸上。

　　二十几年，她从未杀过人，除却灵水峰上偷看过师姐的采花大盗，一路上也都是以让对方失去行动力为优先，并不会杀死对方，可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的为了所谓的世故杀了人，溅落在脸上的血还留有余温。

　　师姐说的不错，不管怎样，杀了人，一切就都回不去了，至于为什么师姐没有明说，只说是一切都会不一样，说不定她从来就不是师姐心目中善良又纯真的人，她从来都很冷淡。

　　“帮主！”梅子龙撇开赵虎，和天下会的弟兄们一块，将谢三元的尸体围住。

　　容敏煜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样怨恨的眼神看向自己。

　　“容敏煜，我日后定叫你血债血偿！”梅子龙立下毒誓，“否则我梅子龙枉为人！”

　　容敏煜觉得好累，累的闭上了眼睛。

　　但局势容不得她喘半口气，从外面冲进来一大批重甲官兵，一身华服的男子现身，发号施令：“来人啊，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

　　“是，殿下。”

　　华服男子拿着圣旨，官兵将所有人包围，没一个人反抗，乖乖被对方押着出了天下会的大门。

　　容敏煜眼神示意肇文斌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对方不是好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