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你惦记》南葭

50、影片

　　“媳妇儿，你看什么那么专心？”南和谦凑到阿毓的身旁，看他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播放着两只小猫咪互相为对方舔毛的视频，其中一只体型较大的发了鳃的棕褐色虎斑，一看就是“猫老公”，正仔仔细细地舔着旁边一小只银色虎斑，舔得小猫舒服得仰天躺着卷成毛茸茸的一团。

　　“这么可爱啊！”南和谦是说猫，也是说人。他瞄了一眼看猫的人正趴在床上，拍了拍屁股，“快起来了，猫粮吃饱了，饭都不要吃了？”

　　阿毓翻了个身仰躺着，回了句：“吃啊！老公，你说这猫多可爱啊，我们也养两只？”

　　“行啊，不过猫要下小猫崽我可不会照顾。”

　　“不会下崽的，这是两只公猫。咱家要养也养两只公猫，让他们搞基。”

　　“......”南和谦心想恐怕两只公猫不会遂了人的愿，确定不是把家里屋顶掀个底朝天？

　　看了个猫片，南和谦干脆再发个狗粮，于是也学那大猫的样子，既要亲脸又要亲脖子。“小猫”被亲得在床上打起了滚儿，躲闪着。

　　“起开！好痒！”阿毓把南和谦推起来，笑道：“老公，要是把我卖给你？你出多少钱？”

　　南和谦被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以为是那种全天下老婆都爱问老公的“你爱我有多深”的送命题。说多了万一老婆摊开手要钱又付不起，说少了肯定会被嫌弃不够爱他，于是谨慎地回答：“不知道，你说多少合适？”

　　阿毓坐直了，郑重其事地问：“把你最心爱的最珍贵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换，比如南和宥全部的跑车收藏，舍得不舍得？”

　　南和谦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才是我最珍贵和最心爱的宝贝。”

　　南和宥坐上了最近班次的航班。临起飞前，他再一次打电话给远在地球另一边的兄弟李烨。李烨凌晨睡前接到了南和宥的夺命连环call，还没过几个钟头，闹钟都还没响，又一次接到和宥的电话。

　　李烨不耐烦地接起电话破口骂道：“南和宥！你急死也没用的！我已经托朋友跟那个网站的内部人员打探消息，但现在是周一凌晨，谁会那么快回复消息？”

　　“哥们儿你可是总裁大人！他们怎么敢怠慢！”也许只是为了好受些，南和宥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也不会笑的笑话。

　　“您当我是马克·扎克伯格，还是伊隆·马斯克？我知道你恨不得一秒钟瞬移过来，但是我劝你刚好利用飞行的时间好好考虑清楚要拿那孩子怎么办。介绍你去那家club是让你放松身心，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样做值得吗？”

　　南和宥的声音依然是沙哑低沉的，“大哥，你不知道那个孩子有多可怜。我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到小时候‘无家可归’的我自己。所以，我离开前给了他联系方式。我以为他并不想再见到我，可他却说要来找我，我不能放着他不管，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李烨对南和宥的家事是知情的。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听出他很认真。这么个把别人真心当玩笑的混小子也长大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李烨只好耐心地说：“和宥，你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下飞机我们就去找他！”

　　李烨挂断电话，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南和宥的事实是他的朋友已经通过内部人员得到了一部尚未公开的影片。影片里，那个被南和宥称作艾惜的孩子局促地坐在镜头前。李烨看着这个孩子看了良久，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他身材却是黄金比例，既有西方人深邃的轮廓和浓颜，又有东方人细腻的皮肤和深色的瞳孔头发。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陪着你，你再NG，是浪费大家的时间！”说话的人是表情严肃的导演，这个大肚皮的中年男人蓄着艺术家的长发和络腮胡，手里举着剧本在半空中焦虑地比划着，虽然他们拍的是特殊题材，但是导演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有失专业水准。

　　“罗伯特先生，对不起！我会努力的！”艾惜包着一身助理给他的毯子，虽然天气并不冷，身体却以旁人无法察觉的幅度瑟瑟发抖着。

　　“你已经承诺过几次你会努力？”罗伯特拿这些个新手演员没办法，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不会演戏，又怕讲话太重会把他吓哭，“我再给你讲一遍剧本。你对Amy的角色一见钟情，小情侣浓情蜜意。但是在一次造访Amy的公寓后，你才发现Amy不是你以为的窈窕淑女，而是男人。同时，你们被Amy的正牌男友撞见......”

　　这已经不是艾惜第一次听剧本内容了，但他依然害羞得像熟透了的虾。

　　“我要的的确是复杂的天人交战一样的矛盾心理。你看看她，看看她，你深深地被这个充满女性魅力的女人所吸引！但是，她提出了荒唐的请求，而你在欲望和理智的斗争中，最终沉沦！”导演双手捧着艾惜的脸将他掰到一侧看Amy，这位高挑且面容姣好的女士穿着一件紧身红裙装，修长的美腿交叠在身前，这是艾惜永远学不会的女人的优雅。她正若无其事地为自己补唇妆，仿佛接下去不过是一场和心上人的甜蜜约会。

　　“我们要的是你对她的爱情和渴望！不是要你演被强迫！”导演恨铁不成钢地指出。

　　艾惜不是主观不想做好，而是他真的太紧张。导演要他接触女演员的身体，他害怕极了。还是经验老道的Amy好心地安慰艾惜，她并不介意艾惜这样的“小男孩”碰到自己，还手把手教他适应。艾惜才稍微克服了在某场戏里的心理障碍。

　　“我不介意你表现得像个女人！”导演还在絮絮叨叨着，“你要实在不会演，就想象自己是个女人！”

　　艾惜恨不能打个洞钻进地下，他虽然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猛男”，但是他也是有尊严的，怎么能在姑娘面前如此羞耻。可他又回忆起那个面对南和宥时的自己，不禁羞愧难当。原来，他自己就是这样的货色，只是人前放不开。他警告自己，答应拍电影还债的是自己，这不过是表演，如果再继续掉链子，痛苦的是他自己。可是，他越是这样想，就越紧张。

　　在场的虽然是专业工作人员，但大多数都是普通的男女，异性恋，场面一度静默。多么怪诞的场面。但是，这样类型的影片依然有它的市场。没过多久，拍摄又不得不被迫中止。

　　“他没办法继续！”是Amy喊的停。

　　回到屏幕之外的现实中。

　　“看看这张脸，可爱又迷人！眼光不错嘛！”李烨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原来是他的男友罗兰，或者说是普通法同居伴侣，正站在身后盯着他的屏幕。

　　“宝贝，你怎么那么早起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李烨的解释更显得欲盖弥彰。

　　罗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介意呀，毕竟都在一起那么久了。生活没有了激情，我真的一点点都不介意。”

　　“我怎么可能那样！这是我上次和你说的南和宥的小朋友。”李烨连忙解释道。

　　罗兰听说这是南和宥的小情人，才好奇地打量了这个小家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怀疑，这真是个女孩变的男孩吗？

　　“你上次不是还问我你的直男兄弟喜欢上了跨性别男性，到底是不是弯了？不过看到这张脸，我倒是有点理解了。谁可以拒绝这么一张楚楚可怜的漂亮小脸？”罗兰感慨道。

　　“你不知道，他被迷得神魂颠倒，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竟然要卖了比他老婆还珍视的车，要为那小家伙赎身。那你的结论呢和宥真的是直男变弯了？”李烨为自己的好兄弟担忧，毕竟这小孩既然去拍了那样的片子，肯定和某些他这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敢触及的灰色生意或者团伙脱不了干系。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深陷泥沼。

　　罗兰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那如果是在单身的前提下，你会考虑这样的对象吗？”

　　李烨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当然不考虑啦！”

　　“为什么不考虑？”

　　“虽然看着是个男孩，可实际上还是个女孩的身体。”李烨回道。

　　“这就是所谓的‘厌女症’。”

　　“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没有不尊重女性！”李烨连忙解释。

　　罗兰耐心地解释道：“很多gay对trans gay有抵触情绪，是出自于对女□□官的恐惧。但是，男女在出生之前未分化的状态下实际是一模一样的，因为子宫的激素环境让胎儿分化成不同外观。而且，一旦激素出了问题，还会产生外观看上去像男婴的女婴，或者像女婴的男婴。甚至有的人天生就同时拥有男女的器官。你说界定一个人的性别到底是以器官还是以ta的性别气质，自我认同呢？”

　　“这......我也不好说。”李烨被难倒了。

　　“这些‘厌女’根源于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打压，很多女人是在隐性的压迫下才觉得自己就是在力量，能力，智慧等等方面不如男人，甚至器官也长期遭到污名化。”

　　李烨也同情那些遭遇不幸的女性，虽然这些离自己的生活似乎很遥远，“我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所以，也许我应该把艾惜看成一个真正的男孩而不是女孩？而我们阿宥爱上的也是个男孩。”

　　罗兰说：“我觉得爱情和吸引是很复杂的事情。日本的江户时代有一种所谓的第三性wakashu，就是让年轻的男孩梳特殊的发型，穿女性的服饰，然后和成年男子结成对。成年男子会对wakashu进行成为合格男人的教导，当然也有对wakashu的迷恋。虽然，那些男孩子并不是跨性别，他们也并不被认为是同性恋。和宥爱的也许正是一个综合了少年的外表，少女的身体，以及男女兼有的个性的人。说不定和宥还在他身上看到了很多和自己的共同点。”

　　“亲爱的，你真是个天才！难怪我那么爱你，如果你是trans，光凭你的头脑，我一定也会爱上你！”李烨骄傲地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最初在一起是因为激情。这段关系要继续下去，对他们来说都是很大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