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你惦记》南葭

46、老公孩子热炕头

　　这一整天，我眼前时不时会浮现出某人坐在我办公桌上，那样子真是极其豪放，不过一张小嘴会甜腻腻地喊“老公——”。这声“老公”真是喊得我心神荡漾。

　　下午回家前，收到媳妇儿的短讯让我带某家菜馆的卤菜。到家以后，破天荒的，某人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而丈母娘被禁止踏入厨房要地，只有站在一旁看的份。

　　想不到，我也有今天！这是要率先达成某人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生目标了！

　　我一刻不停连衣服都没换就到了厨房，打算好好欣赏欣赏我贤惠的媳妇儿。阿毓穿着那种电视里型男主厨的半身黑色围裙，真是赏心悦目。不过，我们家还有那种女仆围裙，如果不是丈母娘在的话，可能就会看到另一番更为刺激的景象。

　　我到达厨房的时候，我媳妇正双手握住一把长方形剁刀，高举着与眉眼平齐，双目炯炯地盯着案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凶猛地朝着案板上的一根孤零零的黄瓜砸下去，“啪”一记清脆的响声，那根黄瓜裂开了，细胞液以每秒n米的速度飞溅在我的脸上和衬衣上。看得我忽觉□□一紧。

　　别人家媳妇做菜是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我的媳妇果然不同凡响，做菜是杀鸡儆猴，用来震慑老公的。

　　“你会做饭啊？”我伸手抹了把脸上湿漉漉的汁液，问道。

　　“对啊。虽然卖相不太好，但是味道我还是挺有自信的。”他回答，“你尝尝看。”说着，他夹起了块刚刚做好的凉拌黄瓜送到我嘴里，期待地问：“怎么样？”

　　“哇！这蒜香，醋，麻油和酱油都完美地融合了！特别是你独具慧眼地挑选了这根黄瓜，而且精妙地掌握了恰到好处的力度，才让这盘凉拌黄瓜如此咸甜适中，清脆爽口！媳妇儿，如此简单的菜谱，你竟然可以做到如此极致！真不愧为厨神啊！你就是现实版中华一番小当家！”

　　媳妇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有那么夸张吗？”

　　“哪里夸张了？这是我毕生吃过的最好吃的黄瓜！”我表情严肃认真，像极了美食评论家。

　　敢说不好吃吗？可以试试看，大概被拍死在我媳妇案板上的就不仅仅是黄瓜了。

　　我扫视了一眼咱家的厨房，桌上一共摆了两道菜，一道是凉拌黄瓜，另一个道是洋葱炒蛋。可为什么用过的锅碗瓢盆堆满了整个灶台？不管是打个蛋，还是化开一样冷冻食材都要用一副碗筷？我还发现了一棵菜叶掉落到了一个够不到的角落，必须要找根长铁丝才可以弄出来。看来以后还是让某人尽量远离厨房比较好。

　　我劝慰自己，人不可以这么贪心。见碗盘里还有未经处理的鸡腿，我卷起袖子，着手去掉骨头，切丝腌制。

　　我手没闲着，嘴也没闲着：“我媳妇儿怎么那么厉害啊！那之前为什么要说不会做饭？”

　　阿毓样子神秘地给我解惑：“那是你岳母大人教子有方，你岳母说了第一次到男人家，就算你会做满汉全席也要装作残废！”

　　“为啥？”我问。

　　阿毓：“因为如果你都残废了，男人还爱你，那肯定是真的爱你！”

　　“那这么说我失策了？”我忍俊不禁。

　　“不，不！”阿毓摇着头说，“到媳妇儿家，就算你是残废也要装得什么都会！”

　　在我们两人的协作下，做了一桌家常菜。我丈母娘才被“允许”进入厨房。三人坐下，还要倒上一杯红酒。

　　“我敬你们两个。”我丈母娘先举起酒杯。

　　这怎么好意思，我赶紧拿起酒杯，毕恭毕敬地和丈母娘碰杯。

　　丈母娘发话：“你们两个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还一起做家事。看到你俩就像看到我恩爱的妹妹和妹夫，夫妻俩有商有量的。我可以放心啦！”

　　“妈，我说了您可以不担心我们的，这些还没有真正展现他的全部厨艺，而且他做事也比我心细。”阿毓说。

　　阿毓精心设计的“爱心晚餐”，原来是有目的的。意在让母亲放心，我们两个可以把小日子过得很好。

　　“我没有说姑爷不好。只是，你们以后有了孩子，还都要忙工作忙事业。我就想趁着我还有力气发挥余热，帮你们带几年孩子。实在不行，你让我把孩子带回老家照顾，等周末我给你们送回来。”我丈母娘语重心长。

　　“妈，您有这份心，我已经非常感激了，但是不需要把这个当成您的义务。而且，您有没有想过孩子需要的是亲生父母，就算爷爷奶奶辈再疼爱孩子，没有父母在身边，孩子是不会有安全感的！”阿毓坚决地否定了我丈母娘的提议，接着补充道：“况且，我们两个大男人，本来在家也随性，习惯光着膀子就走来走去的，家里突然住进了一位女性长辈，您也不方便，我们也不方便。妈，我真的希望您下半辈子可以为自己活！”

　　我偷偷地观察着丈母娘的表情，不是欣喜，带着点说不出的落寞，或者是空虚。也许在母亲的心中，“孩子的需要”已经被当成了她人生的主要意义。这时候，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她老人家几句。我也一样感激她处处为我们着想，为这个小家无私奉献。虽然，我依旧心有余悸怕自己一心软，又如昨日一样让她误以为我们的“夫夫生活”不会因为和长辈同住而受影响。但是，“二人世界”和岳母的“情感依托”并不就是对立关系。我们完全可以商讨一个折中的方案。

　　我还未及时想到应对方案，丈母娘就开口了：“那是你还没生，当然不知道辛苦。一个女人带孩子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妈，我们和您那时候能一样吗？南和谦也会和我一起照顾孩子的，一样是孩子爸爸，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阿毓说这话的时候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不知道是丈母娘的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点，也许是想到童年时候自己被寄放在不同临时照顾者那儿的经历，或者是被当作是单身带孩子的女人？但是，我可以理解阿毓的心情，他只是急切地想告诉母亲自己绝不是步她的后尘，因为他有我，那个说好了给他托底的人。

　　“妈，我会和我哥一起互相配合着照顾我们的孩子。产假结束后，我可以尽量把工作带回家完成。如果我哥他们公司没那么自由，按照我们的收入状况，请一个育儿阿姨也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们再麻烦我妈或者岳母偶尔帮忙看一下。”我表态道。

　　丈母娘叹气，“好吧，那就到时候再说。现在你都没怀上。我差不多也该回家了，你外婆今天打电话说血压高。”

　　我松了口气，算是暂时解决了矛盾，幸好没有引起家庭战争。我丈母娘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今天都没怎么夹菜，吃饭的速度也比往常慢。我看到了当然要夹菜给她。

　　“谢谢！”丈母娘对我表达谢意，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最近也在考虑要不要找个老伴？”

　　一句话吓得我媳妇儿呛了一口饭，我赶忙帮忙拍他的背。丈母娘要找老伴，天经地义。之所以意外是因为听媳妇儿说之前的那么多年，不是没有人介绍离异但条件还不错的男士给妈妈，是妈妈看不上相亲对象。还有单身久了，据说妈妈也更习惯独居生活。即使是这两天在两个儿子这儿住，也看得出她的小心翼翼，比如出房间都要穿戴整齐。

　　“什么老伴？”阿毓警惕地问。

　　“没有确定关系呢！就是有人主动示好，我又没答应。”丈母娘说起恋爱的事情，竟然像个小姑娘一样扭捏起来，这样子和某人还真的有点像。

　　阿毓追问：“谁？生活中遇到的？别人介绍的？”

　　“都不是啦，咱们县城里的男人有几个是你妈看得上的呀？我都嫌和他们谈不到一块儿去。”丈母娘说话的时候还微微翻了个白眼，真的和某人像极了，“我不是在老年交友论坛上发表了几十篇文章吗？每篇阅读点击少说也有几百个，有些读者看了我的文章就会发私信给我。我根据他们的头像挑了几个感觉还不错的聊天，其中真的有一位同龄人，聊得很不错。”

　　“您能确定对方是可靠的人吗？”阿毓满是疑惑，“妈，要是对方和您谈到借钱，您一定要长个心眼！”

　　阿毓向我望了望，两个人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色。我们应该想到了一块儿。虽然，丈母娘年过半百，也经历过人生的大风大浪，但是现今的社会如此复杂，骗子又多，以往在非互联网时代的经验教训似乎也不能用于应对如今“日新月异”的骗术。

　　说不定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万一这位老先生真的是我丈母娘的真爱呢？就像我和阿毓相遇的方式，也许在很多人的眼中是最不靠谱的结识伴侣的途径。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两人一对一相恋，一旦确定关系，首要条件就是忠诚，而我们的相遇注定把彼此劣迹斑斑的“黑历史”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对方。这样的对象，最好是连姓名都不要留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但我恰恰遇到了自己的理想型。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妈我又没什么钱，骗我干嘛？我会注意的啦。”丈母娘说。

　　阿毓还是一脸担忧，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晚间，我们俩并肩躺下，阿毓似乎一直没有从刚才的谈话中出来。他勾着我的脖子，问：“你觉得我妈这个年纪的，又不是什么冻龄美女，还会有男人喜欢？”

　　“丈母娘不是挺好的嘛！什么年龄段的都会有男人喜欢，更何况找老伴又不是只看外表，也有可能对方是看上咱妈贤惠善良，又有才情。”我顺势把阿毓搂在怀里，两个人贴着也温暖了起来。他继续以不安的神色对着我的侧脸。

　　“可是，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就说什么爱？我感觉这也太不现实了。而且，男人只说好听话在我看来就是最廉价的关心，不费吹灰之力想骗取小姑娘的芳心？要是我真爱一个女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看她，也会关心她的生活起居，如果她缺什么，我当天就给她邮寄过去。”阿毓说。

　　我听了愕然，所以说我哥曾经也有这样“关爱”过什么前女友？这待遇，我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体验到！就被骗身骗心了！

　　“哥，你是这样对前女友的啊？”我尴尬地冷笑。

　　我媳妇儿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敷衍道：“呵呵呵，哪里有，就算有，那也变成前女友前男友了呀！”

　　还真有！我气不打一处来。不过现在不是吃醋发火的时候。暂且饶过他，待秋后算账。

　　“媳妇儿，你不是也说希望咱妈有自己的生活吗？这是一次好机会，她前半生都为了家庭，为了孩子，终于退休了，你也成家了，后半辈子不就盼着咱们生个孙子孙女，含饴弄孙。如果真的有个聊得来的老伴，两个人养养花鸟，出去旅行，岂不是更加丰富多彩！”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些直接的话我才只对你说，却不敢对我妈说。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有又高又帅的你来爱，为什么我妈配不上一个好男人疼？”阿毓说着害羞地缩在我怀中，将脑袋倚靠着我的胸膛，“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人给妈妈介绍过一个做生意的叔叔，人不错。有一阵子我们有试着住到叔叔家，因为叔叔生意忙，妈妈主动提出照顾对方上高中的儿子。但是，每晚都是我和妈妈一起睡。有一天晚上，我半夜醒来发现我妈不在床上，我就怕她和叔叔睡到一起，伤心地哭了一宿。虽然，后来我妈解释是叔叔看我们母女挤在一张小床上，才让我妈去别的房间睡。”

　　我脑海中浮现出因为担心妈妈被别人抢走而哭泣的小脸蛋，有点心疼，“小家伙，占有欲那么强！如果是半夜发现我不在你床上怎么办？”

　　“呵呵，那我就把门锁换了，让你再也回不来！”他没好气地说。

　　果然是这样！但是回味一下刚才他为我下厨的情景，还是忍不住觉得幸福满满，这货还是挺爱我的吧。

　　“哥，其实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说不定已经有老婆有孩子了。”这件事依然是我的心结，我也并不避讳说出口。

　　他有点迷迷糊糊地要睡了，在我耳边喃喃：“我觉得老公孩子热炕头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