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纹莲花楼之轮廓》九叶叶

6、005.温度

　　笛飞声并不知道那一团肉一样的东西身上穿着跟他一样的黑色运动服，李莲花出手后虽然拦截了那团东西片刻，可是以笛飞声的脾性，绝不是缩在后头让人保护的，他很快又出手了。

　　怪物本来就以笛飞声为目标，很快两手成爪形，抓在笛飞声胸口的衣服上。他不惧李莲花的出手，李莲花从他背后以内力打去的刚烈一掌像是没有用，怪物全是肉且没有皮肤的身体很快随着李莲花的一掌，缓慢渗出一些尸油一样的黄色油脂。

　　李莲花皱起眉，他的功力恢复十之八九，这一掌居然未能给这怪物留下伤痕。怪物在笛飞声胸前抓了一条长长的爪痕，却又不像是想扯下笛飞声身上张子齐的衣服，反而像要直接抓住笛飞声，把他带走。

　　李莲花叹口气，对笛飞声说：“你眼睛瞧不见，还是不要来凑热闹……”他说着运用“婆娑步”，隔在笛飞声和怪物之间。

　　笛飞声皱着眉，一言不发。

　　怪物手中见了血，头上那张巨大又古怪的脸蠕动得更加厉害，他的脸跟他的四肢似乎真的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怪物在他的“脸”蠕动时，抬手痛苦地去抓他头上的“脸”，想把这个东西扯下来，他的“脸”却不为所动。

　　怪物想要过来抓笛飞声，但他那蠕动的脸见了血气，蠕动得很厉害。四肢与脸在互相挣扎着，像两种不同的意志在争夺主控权，争着争着，那团怪物突然从窗户翻出去，随着“沙沙”一阵树叶的声响，怪物没入李花派出所后的大山里，不见了。

　　怪物跑了。

　　笛飞声皱眉，“那是人么？”
　　李莲花看笛飞声的眼睛一眼，干笑道：“那东西看着不像是个人，你看不见挺好，我看到他，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大想吃那个……肉……”

　　怪物跑了，但李花派出所依旧停着电，钟从伟被李莲花一指点晕过去，现在还在沙发上躺着，李莲花从所长办公室里翻出一个应急的照明灯，挂在上边的柜子上。

　　应急照明灯比手电筒的光要强，照亮一小角，李莲花又翻出来一些伤药，那怪物在笛飞声身上留下的那一爪还挺深，血不停从他伤口上淌下。笛飞声却是丝毫不察觉到痛，面无表情。

　　好在所里有紧急止血的药物，李莲花给笛飞声扒了那件命运多舛的衣服，又用指尖点在笛飞声胸口的穴道，竟然是替他缓和血流的速度。

　　李莲花指尖蕴含“扬州慢”真力，那一指点下，让笛飞声感到微微的暖意，于是他恍惚了一下。李莲花开始给笛飞声上药止血，其实笛飞声的伤势并不重，这一爪还没有李莲花当年的“明月沉西海”给他造成的伤势厉害，只要等过一会，血不流后，以笛飞声练武人的功力，伤口会慢慢回缩。

　　只是李莲花还是很认真地给他处理伤口，那药箱里还有绷带，李莲花处理起来轻车熟路，嘴里还慢吞吞地对笛飞声说：“那个……要是那怪物爪上有毒……”他看了笛飞声一眼，觉得很抱歉。

　　笛飞声淡淡问：“那又如何？”
　　李莲花歉然地看着他，“那就是……你运气那个……不太好……”

　　笛飞声闻言只是略微一笑。

　　屋里只有他们这一块有光，笛飞声闭着眼，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很从容。李莲花贴着他的身子给他缠绷带，弄完在旁边观察半天，确定那怪物爪上没毒，笛飞声也不会突然毒发身亡后，他就站起来。

　　笛飞声并未睁眼，看似在休息，实际在听李莲花的一举一动。

　　李莲花起身后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办公室里走了走，然后他就开始打扫房间。笛飞声不知怎的，听他忙忙碌碌，居然觉得有点好笑，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外面的怪物不知所踪，他又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听着李莲花忙里忙外的声响，他罕见地有了丝心安。

　　这大概就是当年那些人愿意死心塌地追随他的缘故吧。笛飞声在心里淡淡地想着，李莲花却正对着那个破开的窗户发愁。

　　一楼的值班室也有这么一个破开的窗户，李莲花不知那个一团肉一样的怪物会不会卷土重来，而且对方是非人生物，内力打在对方身上似乎没有用，还有那怪物头上的脸……

　　李莲花缩缩脑袋，一把拉上窗帘，喃喃念了句，“可怕……可怕……我怕鬼……”他从破开的窗户前离开，又开始在所长办公室里翻箱倒柜，不知在找着什么。

　　笛飞声静静听了他捣鼓的动静片刻，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李莲花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我……我在给你找衣服……死人的衣服还是很晦气的……”

　　那件原本是张子齐的衣服被怪物抓出条裂缝，李莲花给笛飞声处理伤口时为了方便，直接把衣服给扒了，现在笛飞声又变成裸着上半身。

　　“你运气果真不太好。”李莲花找了好一会都没找到能穿的衣服，“不过还好你的裤子还能穿，现在裸奔是犯法的……”

　　笛飞声不知李莲花在絮絮叨叨什么，不以为意。

　　李莲花找不到衣服，便又来到窗口往外看一眼，窗外黑漆漆一片，大山上的树木众多，哗哗作响。他低下头看，那怪物之前被打了一掌，现在窗台上留了些它逃跑时留下的污迹。

　　李莲花突然问笛飞声，“你跟他是不是有仇？”
　　笛飞声被他问得皱起眉，“我不认识他。”

　　李莲花喃喃自语，“那可真是奇怪，他明明是冲着你来的，难不成他知道了你曾经是个大名鼎鼎的魔头，而他一个不是人的怪物想要和你这个魔头结拜？称兄道弟？”

　　笛飞声闻言道：“它不是人，怎么会有人的想法？”
　　李莲花一呆，“啊”的一声，“他……大概也许可能是有人的想法的吧……”

　　李莲花在窗前看了一圈，又走到那把办公桌前的椅子看了看，皮质的椅子依旧留着油脂的印记，李莲花这会已经明白这油脂是怎么来的，又看了看被他收拾起来倒进垃圾桶的镜子碎片。

　　钟从伟还在沙发上躺着，李莲花看完垃圾桶里的东西，就慢吞吞拿过一个抱枕回到笛飞声的身边。笛飞声从方才起一直盘膝坐在地上，李莲花便也盘膝坐在地上，他还从兜里掏出他那个老年机，本来是想给方多病发个短信，可是拿出来一看，老年机没电了。

　　李莲花用不太习惯这个东西，因此有好些时候都会忘了给这个老年机充电，他一见到老年机没电，也就把老年机收回去。

　　“那个……”李莲花把抱枕放在身后，舒舒服服地靠在背后的矮桌，“我们在这将就一晚吧，等明天我带你去买件衣服。”

　　笛飞声正想说什么，两人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哒哒”几声很轻的脚步声。笛飞声神色刹那间变得严肃，“它又来了。”

　　李莲花也在听，那东西挣扎着从二楼的窗户出去后，大概是重新争夺到主动权，于是从一楼那个破开的窗户绕了回来。

　　“他是用两条腿走路的。”李莲花仔细听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已经到了楼梯口，“我们在二楼遭到它袭击，它分明是四肢扭曲着爬行，可你听听，他正在很努力地练习着用两条腿走路。”

　　笛飞声凝神去听，那东西果然是轻轻地在走着路，发出“哒、哒”的声响。

　　那东西正在上楼，踩着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