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踏浪翻波》未祉

10、第十章 双双

　　行程改变得的确突然，又如此顺理成章，好像每个人本就认为这趟旅行半路绕道来瑞士探望探望黄少天——现在已经是世界冠军黄少天了——是件没有写在计划里的计划。

　　主角陷入是陪周泽楷继续毫无目的散步还是陪老友们喝茶聊天的两难境地，又一次被他英勇的队长所拯救。喻文州打来电话，语气温和却没有商量的余地，告诉他无论现在在哪里，立刻赶回来。

　　黄少天和朋友们道歉现在得先赶回去处理事情，晚点再去探望，夏彤眨眨眼：“没事，我们也顺路的。”见男朋友一脸茫然，大发慈悲解释道，“订了你住的酒店。”

　　“靠靠靠，你们这群家伙早有预谋是吧？居然不告诉我，真是太过分了。”黄少天头一回被人欺瞒还这么兴高采烈，装作遗憾地摇摇头，“唉，早说呀，我们可是公费报账，住不起什么好房间。要是知道你们来我就去住总统套房了，反正阿卓从来不差钱嘛。”

　　正在掏卡付账的阿卓抬头道：“想得美哦，不付你的。”

　　周泽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怎么选择都好像把自己推入多余又被动的泥潭，只能站在近旁一棵玉兰下，不去看他们，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枝头缀满了浅色的芬芳，树叶的阴翳覆在他远眺的侧脸上，看不清表情。

　　黄少天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拯救一下这尴尬的情况，夏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戳戳黄少天：“诶，能不能要小周周的签名照呀？”

　　“你认识他？”黄少天有点惊讶，姑娘对荣耀并不感兴趣，“这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而且谁出来打比赛带自己照片啊。”

　　“那就签名也行。”夏彤一个眼神示意，对面的女孩递过来准备好的小本子。

　　黄少天有点不爽，和不久前莫名的愧疚一样，情绪指向性如此模糊：“你男朋友在这呢，大名鼎鼎的剑圣，要什么别人的签名啊，是不是看不起我。”

　　“诶，不是我要啦，阿卓不是枪王粉丝嘛。”

　　“你连枪王都知道，你记住夜雨声烦几个字怎么写了吗？还有阿卓，太恶劣了，你怎么这样，居然不是我的粉丝，我们绝交吧……”

　　阿卓刷完卡，和其他人起身离开咖啡馆，兴高采烈：“好啊好啊绝交，我现在就去投奔我男神。”

　　黄少天以牙还牙，恶狠狠道：“想得美，不给你。”

　　“干嘛，我男神又不是你的。”

　　“你管是不是我的，那也不给。而且这件事的本质在于你居然最支持的不是夜雨声烦，我们二十年的情分真是喂了狗……”

　　这群朋友们每到新的城市都会租车，原路返回的两人终于不用再一个一个单词对照着赶公交和地铁。阿卓开车，女朋友坐在副驾驶，另外三个坐在后排，黄少天在中间，坐拥白富美女友右抱高富帅队友简直人生赢家，可他就是说不上来得不自在。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夏彤尝试着和周泽楷搭话，当然没成功；黄少天试图和周泽楷交流，收效甚微；黄少天转而跟夏彤聊天，但女朋友显然注意力不在他这儿，话题不知不觉又绕回最右边的人身上，发现了新大陆般：“咦，这个挂件……”

　　周泽楷一怔，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裤腰上拴的那个小玩意。这小家伙是和手表墨镜之类的同等重要性的配饰，走到哪带到哪，几乎成了他的一部分。某次黄少天想拿过来看看他没答应，现在对着陌生姑娘的渴望目光也做不到生硬拒绝，小心解开按扣，把软乎乎的白团子隔着中间人交到夏彤手上。

　　从看见周泽楷微博晒照片开始黄少天就一直好奇它的真面目，现在有了机会更不会放过，凑到旁边捏了捏，质地柔软手感相当好：“周泽楷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我找你看你掖着藏着的，小姑娘要你就给，你说你这是不是性别歧视？当今世界性别歧视可是万万要不得的，不然风城哥哥给你来一炮……来一炮不是那个来一炮，你意会一下。不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丑萌丑萌的，长了眼睛的糯米团子吗？这眼睛会不会掉下来？”

　　“你不乱碰就不会掉，还有明明很萌哪里丑了。”夏彤推开男朋友乱戳的手，物归原主，“好巧，我给少天也买过一样的。”

　　周泽楷微收回的手不可察地一僵，笑了笑，没有说话。小挂件没有再回到它常待的地方，它被紧紧得攥在主人——不知道是第几任主人——的手里，他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发呆，在车厢里重新响起的粤语交谈中格格不入地沉默着。

　　派对比想象的阵仗还要大，代购交易往来中喻文州和夏彤早就串通好了，惊喜不仅有预料之外的女友和老友们，甚至还有一群在附近城市工作旅行的粉丝，拉起应援横幅庆祝剑圣大大夺冠生日双喜临门，酒店提供的露天草地张灯结彩人头攒动，逐渐暗下来的夜里也依旧亮出浩瀚星河。

　　哪怕早就知晓内情的周泽楷见了这场面也小小地震撼了下，在给热情凑过来的粉丝签名合照、并且（被迫）答应一定勤更微博多发自拍之后，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艰难地降低存在感吃东西。

　　激动的黄少天已经被推到台上发表感言，他这一激动话就更多了，抱着话筒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祖国和人民，感谢父母老师联盟主办方，感谢俱乐部队友粉丝还有远道而来的朋友们，感谢夜雨声烦冰雨和所有用过又抛弃的小号们，一个一个巨细靡遗数了个遍，谁也没漏掉，也没谁特别。

　　藏着一树星星灯的菩提背后还拴着音响，特意播了中文的生日快乐歌，然后按照酒店的风格随机播放。等到夏彤也被隆重地推上台介绍，适时放了首温柔的情歌，旁边有工作人员跟着轻哼。

　　“Du bist das Beste was mir je passiert ist

　　es tut so gut wie du mich liebst

　　Vergess’ den Rest der Welt

　　wenn du bei mir bist ”

　　台上小情侣执手相望，被问了一堆诸如准备要几个娃、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以后会不会继承夜雨声烦的问题，在黄少天回应“你们是有多盼着我现在立刻马上退役啊，还有就算真退役了你们这样小卢要跳起来打人的”之后，还是收起嘻嘻哈哈问正经问题。

　　“黄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份子钱准备好了么就来催。”

　　“不差钱，你先扯证。”

　　“不，你在我这信用度已经为零了，上上上次全明星欠我的一顿饭准备什么时候还？你先打钱我再考虑。”

　　“哥你这是为了收钱才结婚吗……嫂子是我我可能不能忍，赶紧让他现在亲你一下以表忠心！”

　　“噢噢噢这个提议好，亲一个亲一个！大家手机平板相机准备好啊！来来来一二三走一个——”

　　“Du bist das Beste was mir je passiert ist

　　es tut so gut wie du mich liebst

　　Ich sag’s dir viel zu selten

　　es ist schn, dass es dich gibt ”

　　听得懂歌词的粉丝举着手机录像一副幸运地要晕过去的模样，周泽楷默默地叉起小蛋糕上缀着的完整草莓，回想着这首歌好像在哪里听过。

　　在那天的泳池，他和黄少天谁也不服谁大战三百回合，水下的世界一片朦胧，鼓膜倒流着隆隆心跳，水纹之上也同样放着这首歌。

　　被尖叫声口哨声簇拥的小情侣淹没在闪光灯里，草莓的红玲珑得鲜艳欲滴，看着甜蜜，却很酸，很酸。

　　起哄完了就该正经八百消灭食物，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也不能浪费。黄少天饿倒不饿，就是憋了这么久没人听他说话、总算来了一波新听众，一个都别想跑。

　　他和叶修王杰希坐在一块，对面是恨不得全程录像的粉丝们，其中一个白天看了他中途被打断的直播，满心好奇：“周大大叫你是去有什么事？”

　　黄少天前后一联系那时周泽楷的词不达意漏洞百出，顺理成章对上号，把他支出去的周泽楷肯定也是惊喜准备成员中的一环，虽然不够狡猾，好歹目的完满达成。粉丝这么一问他才想起，从回来开始他好像就没见到这位了。

　　“有什么事啊，这个你不如自己问他。让我来看看人在哪……咦，周泽楷人呢？”

　　有人指路，黄少天看见周泽楷离这儿远远的，正耐心地听阿卓说话。他这老友有多崇拜枪王他比谁都清楚，一旦轮回有活动S市跑得比谁都勤，一枪穿云的周边买过全套，甚至蹲点抢限量，如今得了机会更要近距离接触一下，面对面，没有时长限制，还是单独的。

　　朋友最支持的是不是自己而是从自己手里折下过冠军的对手，还真是有点让人不爽。黄少天摆摆手：“算了算了让他来说也讲不出个所以然，还是我亲自讲吧。其实吧，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午后……”

　　身为少天大大的粉丝，当然要有听他讲完上下五千年的心理准备，还要听得津津有味。叶修不属于这个人群，听了会儿正好一通电话有理有据解救了他，黄少天原本并没在意，继续编自己五百集电视连续剧，等到叶修从安静的地方再回来却不一样了。

　　叶修没有坐回原来的位置，径直去找了周泽楷，先跟旁边的阿卓解释情况，看起来有点严肃，等到局外人离开后又对周泽楷说了什么，后者先前对着粉丝的惯常微笑淡去，又一次浮现那种没有温度的表情，好似蒙上一层冰凉的霜。

　　这一次他露出这种表情，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呢。

　　黄少天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遍了，他看着周泽楷在自己面前转身离开。那是种钝钝的、怎么也找不到合理解释的难受，心脏向着没有尽头的深渊下坠，又仿佛一切只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