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不想反复去世了》苓芩

14、老男人的报复

　　…　　依旧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适合发呆的一天。
　　叶明修半躺在吊床上补眠。鬼知道昨天晚上他反反复复听了多少遍小星星断裂的音符，当真是魔音绕耳三日不歇。
　　今天蒋棋依旧不在，沈靖雪叫他出去寻个，叫什么什么红绫的法器。叶明修模模糊糊地回忆那个法器的名字。
　　“老男人真是麻烦......武器都要讲究颜色。”他翻身发出布料摩擦的声音。嘴唇轻轻嘟哝，似是梦的呓语。
　　沈靖雪正摇摇晃晃坐在玉箫上，血色的衣摆微微遮住他圆润的脚趾，洁白的脚踝和小腿在衣袂摇曳间若隐若现。
　　他腰上缠了一圈白绫，另一头绑在一棵稍大的竹子上。
　　那是蒋棋出门前帮他绑的，怕他御剑技术不好又掉下来。还怕绑不稳，贴心地挖了竹身两个洞，用来卡住白绫。
　　那声呓语被沈靖雪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环顾竹院四周，并没有发现除他们二人之外的人影。所以他口中的老男人的谁？
　　沈靖雪一手拽紧白绫，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老男人？
　　他从来没照过镜子。
　　听说小时候丢的魂魄是被一个镜妖吸走的，镜妖被沈落梅拍散魂魄前诅咒他，只要照镜子就会被吸走神魂。
　　屋里就没再放置镜子。
　　这么多年想照镜子，都得戴面纱，或者用水的倒影。
　　这些年囚禁在冰洞里，仙元虚弱，已经影响长相了吗？
　　沈靖雪越想越气，坐着血玉箫荡起白绫，洁白如玉的脚直愣愣地蹬向——刚翻好身背对着他的叶明修的屁股。
　　叶明修抛物线一样摔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
　　他还茫然着自己的处境，半晌没爬起来。
　　两个大黑眼圈，浮肿的眼袋，黑白分明又略显呆滞的眼睛，显然还在疑惑着我是谁我在哪，瞳孔缓慢聚焦在沈靖雪荡漾着的身影上。
　　那红衣仙人美得像山间精怪修成的妖孽，珠圆玉润的脚趾在日光下似乎有几分晶莹剔透，粉嫩的脚掌往上是白嫩的脚踝和小腿。一飘一荡间，衣袂下的小腿风光无限。
　　叶明修乌黑如墨的发丝散乱，呆毛略略翘起，和衣衫一起沾了泥土草屑。
　　沈靖雪心情极好，主动搭理他：“你睡着了吗？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瞅着你摔了出去，还滚了两圈。”
　　叶明修愣愣地点头。慢吞吞地爬起来。
　　人没睡好，脑子和身体的反应多少有些迟钝。
　　他感觉有点不对，但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木头一样机械地躺回吊床。
　　等他已经打盹接近入睡的时候屁股又被一股冲力击中飞了出去，脸着地地在地上滚了两圈。
　　他茫然地抬头。
　　那红衣仙人正在半空中用白绫吊着腰，半仰着头转圈圈。
　　红衣飞扬，开出一圈裙花，宽大的袖子灌满夏风，卷起落叶飘扬。
　　一头雪色的发丝随着衣衫的旋转，散乱轻舞，洁白修长的腿因裙摆掀起，半露在空气中，另一半遮在坐着的血玉箫里。
　　叶明修几分窒息，鼻子涌出一股热流，人中部位湿湿的，似是要滴到嘴唇上了。他抬手一擦，是血。
　　他狼狈地爬起身，胡乱地抹着鼻子。
　　沈靖雪瞧见他袖口的血色污渍，大概是把人脸着地的摔疼了。
　　他假装转圈的速度慢了下来。
　　宽大的裙花收敛，似是害羞的花朵含苞，遮住花蕊般的长腿。
　　圆润的脚趾被血色的衣摆遮住，悬空坐着的仙人松松地拨开挡在眼前的白绫，似是极为关心地问道：“叶神医还好吗？”
　　仙人朱唇轻启，声音几分粗嘎。精致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他眼神温柔，似是能滴出水来。
　　蓝衣青年狼狈不堪。凌乱的发梢和衣衫面颊都沾了泥土草屑，颊边还有一撮抹出来的血迹，人中几缕血痕，似乎还在往外渗血。
　　他还在胡乱地用沾了泥巴的袖子抹着。不想让谪仙般的人看到他的狼狈，不想脏了仙人温柔如水的眼睛。
　　仙人坐在半空中微微叹息，身体微微俯下向前倾，似是神明弯下腰来关怀他的信徒，为狼狈的青年递去一张干净洁白的手帕，帕角上点缀几朵桂花。
　　“谢......谢谢......”叶明修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胡乱地擦了擦，抬头看见沈靖雪精致如美玉般的脸。
　　那人朱红色的唇轻启，欲语还休。修长纤细的脖子伸长，领口有些许微敞，露着那锁骨处结着的半边血痂，再往下是浅浅一层胸肌线，被衣襟遮掩。
　　“噗——”鼻血流得更快了，一下子沾湿了洁白的手帕。叶明修急匆匆往客房跑去。
　　沈靖雪“？”看来踢得太狠了，三脚猫武功的神医，当真是经不起踢屁股的磋磨。
　　他无聊地在林间飘荡，又想起许多世前和叶明修间的趣事。
　　三脚猫武功的叶明明身着绿色齐腰裙衫，像江湖相师一般，一手高举一根招魂幡，上书“包治百病”，一手打着红色花伞，走街串巷。
　　她最喜欢去民间项院中流窜，每逢女子生儿，便会驻足。
　　如果难产，她会进去帮忙救治，接生。如果顺利，她会等到孩童啼哭才离去。
　　亦或是去那烟花柳巷的后门，为那世人眼中不洁的女子奉上救命良药。
　　她说女子是柔弱的，却能为了所爱之人，倾其所有，一点也不比男人逊色。
　　她像个菩萨，用一颗悲悯之心普度众生。
　　她普度苍生，苍生却不曾普度她。
　　叶明修的客房门打开，青年已换上绿色衣衫。乌发因门开时的气流撩起发梢，眉眼轻眨间几分女子的柔美，对上沈靖雪的视线有几分躲闪。
　　沈靖雪收起审视的目光转头看那枝头叶落。
　　浅绿色的男装袍子穿在叶明修身上，像那竹林修者，品性高洁，风度翩翩，人模狗样。
　　又是一日偷闲。
　　蒋棋回到竹苑看到沈靖雪还在空中飘，叶明修还在吊床上睡，竹舍台阶上的落叶没人打扫。一时间嫌弃叶明修的眼神不加掩饰。
　　他将沈靖雪从白绫上解下来，此时的沈靖雪已经能平稳御剑了。
　　“大师兄，这是你要的天丝绫。”蒋棋从储物袋里掏出法器递给沈靖雪。
　　“齐家可还好？”沈靖雪问道。
　　齐家老夫人原是叶诗诗的奶娘于叶诗诗有恩，沈靖雪给她安定的生活，让齐老爷做些茶叶营生。虽未曾大富大贵，却也和乐美满。
　　齐家生育三子，老小叫齐熠，字朱雀。自小体弱多病，鲜少见人。
　　这天丝绫入手温热，是难得的法器，早年间齐老爷买卖茶叶时机缘巧合得到的。给沈靖雪去了信，却因凌云门事务繁忙，一直没去齐家拿。
　　沈靖雪挪挪坐在血玉箫上的屁股，接过那红绫法器，像披帛一样披在肩上。一时间仙气飘飘，又添几分女气。自觉不妥，又取下来缠在手腕上。
　　蒋棋照实回答：“齐老爷身体硬朗，衣食富足，一切都好。”
　　沈靖雪点点头：“甚好。”
　　御剑飞起到半空中，手腕使力将红绫甩出去，红绫缠上蒋棋挖空两侧的竹子，将他吊在半空中。再一抖手腕，红绫又缠回手腕。
　　他坐着血玉箫飘回蒋棋身边问道：“你瞧我老吗？”
　　蒋棋望着那世间少有的美人脸，一阵茫然。
　　“大师兄不老......”大师兄貌美如花。
　　沈靖雪又道：“靖雪仙尊在冰牢里，多有不便。”
　　他不再多言，坐着血玉箫飘回主屋，屋里干饭人叶神医干巴巴地举着筷子在等开饭。
　　蒋棋依旧一脸茫然。大师兄想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