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齐齐七莫七

7、冲突

　　几天下来，韩枫的人气越来越高。堵在班级门口的女生一波接一波，还不重样。甚至有初中部的小学妹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看韩枫到底长什么样。

　　毕竟是小时候和周成阔在公园里玩都能被星探塞名片要家长们的联系方式的人，各方面自然是没的说。

　　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韩枫也就见怪不怪了。下午有一个二十分钟的课间，学生们自由活动。韩枫和于啸坐在座位上学习，数学老师的测验试卷都发下来了，两个人正在查看。

　　“哇！”于啸拿起韩枫折起来的试卷翻了翻，有点惊讶，“你全做对了，你数学好好啊。”

　　“题目不难。”韩枫正在做物理题，圆珠笔转得飞快，顺口回了他一句。

　　把韩枫的试卷折成原状放回原位，于啸看着自己试卷上面的错题，努着嘴，“我做错了五道选择，两道大题。我觉得还挺难的。而且这个题我当时就没读懂，我能…看一下你怎么做的吗？”

　　专心解题，韩枫眼不离手，但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于啸很开心地又拿起了韩枫的试卷，仔细研究起来。

　　这时唐兴很不会挑时候地走到于啸桌边，拍着他的后背说，“于啸，走啊，超市。”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于啸整个人僵住了，求助般地看向韩枫。

　　经过几天的观察和于啸的描述，韩枫知道了唐兴就是班里的混混头子，在校园里也“小有名气”，狐朋狗友一大堆。他也了解到，唐兴找于啸去超市，完全就是想花他的钱，尽管他并不宽裕。总之准没好事。

　　似有所感应，韩枫停笔转头，“买什么？我跟你去。”

　　“这不是妹子们的大帅哥嘛，”唐兴搂着于啸的脖子俯身在桌子上，靠近韩枫，“我叫于啸这个小娘炮呢，你凑什么热闹？”

　　韩枫不悦地皱起眉。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于啸的声音低低的，“我才不是。”

　　“不是什么？”唐兴一只手肘支在桌子上，满脸邪笑地用另一只手掐住于啸的脸颊，极其用力，于啸的脸被掐得直接变了形，但他不敢反抗。

　　唐兴更加得意，他故意拔高了声音说：

　　“是谁来着，让我撞见穿着裙子还涂口红，就差没戴个假发了。我他妈想起来就恶心，要不要我把照片再给你发一张啊？我还留着呢，就怕你什么时候想再回忆回忆，你妈看见会抽你吗？要不我先给姓韩的，我艹！！”

　　班里的人面面相觑，又开始小声嘀咕。

　　“谁啊？”“这你都不知道，现在看还看不出来吗？那个复读生，于啸。”“娘们唧唧的，娘炮一个。”“我们男生都没人想跟他一块玩，说两句居然就哭了，搞不懂搞不懂。”

　　耳不听为静。

　　活动了几下手腕，韩枫当着全班所有人的面，一拳打在唐兴脸上，抡出了四道红手印，脸歪向另一边，肿起来了。

　　教室里霎时哗然，几个男生围了过来，韩枫和于啸的前后和右排立刻离开座位躲开了。

　　韩枫面不改色地对唐兴说，“我劝你适可而止。”

　　“你个傻逼！”唐兴丝毫没有感觉到韩枫强忍着没发火，变本加厉地扯住于啸的衣领，

　　“起来！”下一句话是指着韩枫的鼻子对韩枫说的：“早看你不顺眼了，老子今天就给你个痛快！”

　　“兴哥让你起来！”“娘炮你耳朵聋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于啸就坐在外面，努力挣扎着反抗，不让唐兴和男生们靠近韩枫一步。校服凌乱不堪，他说：“我不。”

　　相比于被唐兴他们挑衅和辱骂，韩枫只在于啸身上感觉到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这么多年里，他被身边那些原本就处于弱势一方的人站出来保护的时候少之又少，也没这个必要。这就好比一个没有任何防护的人替一个穿着防弹衣的人挡了枪子一样。

　　倘若不是怕你有生命危险，我又怎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前。

　　韩枫不想于啸受伤，站起身，推开后排的桌子准备出去，告诉于啸：“躲到后面去。”

　　于啸刚站起来，还没等他动作。

　　“艹！”唐兴一脚踹在他的小腹处，“让你起来！”

　　牙关狠咬，韩枫一记肘击都准备好了，于啸却突然捂着肚子瘫在他怀里，表情痛苦，后背倚靠着他，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交付给了韩枫。转变来得太突然，韩枫只得揽住于啸，不让他倒下。

　　“干什么呢？！”门口传来一声男人的厉喝。众人纷纷望去，看到的是面无表情的班主任。

　　所有人都愣住了，教室里鸦雀无声。曹光明刚接手他们没多久，他们还没摸清楚曹光明的脾气，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老师，于啸晕过去了，医务室在哪儿？”韩枫率先打破沉默。

　　“于啸？”曹光明拧起眉，背着手在门口侧身，严肃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在一楼右边阳面的第二个房间，你先带他去看看。除了他们两个，所有人，都坐回座位上。”

　　二话不说，韩枫捞起于啸，抱在怀里就冲了出去。奔到一楼，韩枫没费多少力气。因为于啸太瘦了，即使是离地抱着也轻飘飘的。

　　医务室里有人在输液有人在买药，校医暂时还顾不上韩枫和于啸。等了等，韩枫有点着急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平在医务室的床上，直起身，“医，”

　　话还没说完，于啸伸手拽住了他，唇色惨白，“不要走，陪我待一会。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韩枫问他。

　　“这里疼，”于啸委屈巴巴地摸着自己肚脐眼的位置。

　　唐兴。韩枫不禁对他更多了几分嫌恶，心里正琢磨。哪知道接下来于啸的举动直接把韩枫惊呆，校医室内的床都有不透明的白色帘子的遮挡，于啸很自然地抓着韩枫的手探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恰好是刚才他自己摸的位置。

　　于啸的掌心覆着韩枫的手背，韩枫的掌心则贴在于啸的腹部，于啸还按着他的手给自己揉了几下。

　　掌心温热，皮肉紧紧贴着皮肉，这种细腻柔滑且从未有过的触感出现在一个男生身上，韩枫浑身上下的毛都炸起来了，过了电一样酥酥麻麻的，鸡皮疙瘩爬满了胳膊。

　　“于啸…你…我…”

　　平时冷静沉着如韩枫，这个时候也没法立刻冷静下来。

　　他语无伦次地想说点什么，并且大力抽回手，心情复杂到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一会挠头，一会攥起来又松开，稍整理了下心情才说：“我不是那种随和宽容的人，脾气并不好。在我面前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最好心里有点数。”

　　“你生气了？”于啸委屈，“我疼。”

　　“疼…疼也不行！”什么破习惯，动不动就动手动脚。

　　韩枫不习惯，接受不了。

　　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韩枫说：“我走了。你慢慢休息。”与其说是离开，倒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离开校医室上楼，韩枫对于啸做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行为越想越不对劲，太奇怪了。

　　心神不宁，韩枫解题的思路都被打乱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时看向窗外，再向门口张望。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嘛。

　　没多久，于啸也回来了，他说医生告诉他，他只是应激性晕厥，已经没事了。

　　于啸回来之后，韩枫不晃椅子，也不转笔了。那种悬着一颗心的感觉也消失了。

　　奇怪，奇大怪，韩枫觉得自己受于啸影响也变得不对劲了，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事后，班主任了解了前因后果，这场闹剧以唐兴当众给于啸赔礼道歉结束。唐兴脸上的伤痕迹还在，不明显，韩枫又巧妙地规避了责任，所以没有一点事，这让唐兴更加记恨他。

　　只是韩枫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

　　展开后面扔过来的纸团，韩枫笑了。

　　纸团上的内容是：今天下晚自习，学校后门单挑，敢不敢来？不来是孙子。

　　最下面还有一个竖中指的手，画技堪忧。

　　纸团没署名，韩枫虽然没兴趣了解这个人是谁，也能猜出个大概。因为他转学到这里，只和唐兴有过过节，不是他的可能性很小。

　　若有所思。“于啸，”韩枫侧头，“他们都是怎么欺负你的，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正在给圆珠笔换笔芯的于啸愣了愣，眼神飘忽，最终落回笔上，眼眸低垂，“没什么…好说的。”

　　“不方便提吗，”他不想说吧，韩枫想着。可是他不了解的话，就不能帮于啸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那…除了唐兴，还有谁欺负你了？”

　　于啸突然一动不动地盯着韩枫，像是想看进他眼底，直抵内心深处，“如果我说，他们都欺负过我，你相信吗，你会帮我吗？”

　　迟疑了一下，

　　“会。”韩枫回答他，语气坚定。

　　“你真好。”于啸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笑容灿烂，“只有你对我最好。”

　　“我……”韩枫词穷，“今晚早点回家。”他又嘱咐了一句。